第一百三十三章 惡魔盛宴
時間有問題！它是循環著的！
當安一指意識到這一真相時，周圍環繞他快速劃過的光點沉寂下去，重新恢復了正常的視野。
——大概是正常的……
他發現自己被捆在一處石台上，由粗大的鐵鏈固定四肢，以臉朝下趴著的姿勢。
他想轉動頭部觀察周圍，但做不到。很顯然，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又還給了原主人。
「彼得曼，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視野中多了一雙腳，安一指感到視線微微抬起，他看到一個滿臉皺紋的白人老頭，身披令人不適的灰白色長袍，胸前還掛著一個奇怪的金色飾品，飾品的形狀很接近山羊羊頭，但它擁有十分兇惡的表情。
「是的，我已經等不及了」
安一指感覺到自己正在說話，彼得曼應該就是自己剛剛一直扮演的黑人大叔：
「錯過這次機會，我們還需要再等10年才能讓主人降臨，在場的諸位很可能等不到那一天」
視野中又出現三個人，他們和之前那位的打扮不無二致，年齡也相仿，就是人種各不相同，安一指看到有黃種人的模樣。
「彼得曼，吾友……」
「你我都知道，為了這一天的到來，有多少人死的毫無意義，我能為主人而死，你們應該為我高興才對」
見他心意已決，白人老頭不再出言相勸。
「死亡僅僅只是開始，褪去這層飽受欺凌的皮囊，我們會換一種方式在地獄中重聚」
一種不妙的感覺，安一指覺得自己似乎選擇了錯誤的選項。
這時，余光中撇到一縷紅色。彼得曼低頭一看，自己趴著的石台如呼吸般發出閃爍的紅光，他知道，時間到了！
「繁星處於正確的位置，讓我們開始儀式吧」
其他三人回到各自的位置上，那名白人老頭眼中閃過一絲狂熱，對彼得曼說：
「你是對的，主人的願望高於一切，我們確實等不了那麼久「
他朝周圍的四人點了點頭，隨即一同念起絕望的禱文：
「主人匐行於深淵，穿過靈魂長河永生不滅。降下穢雨，烈焰。以我之血，我之肉，我之靈供吾主驅使，打開深淵之門……」
不妙的感覺更加強烈了，這段咒語，安一指聽得很耳熟。
突然，我們的主角感到自己的身體抽搐起來，很像腿抽筋，但更像是全身的筋肉正在扭曲變形，從身體中抽出一般。
除了這種難以言喻的不舒服外，安一指並未感覺到疼痛，他猜測很可能是疼痛程度已經超過玩家所能承受的極限，所以為保護玩家不被活活疼死，乾脆屏蔽所有疼痛模擬。
他能看到大顆大顆的汗水順著額頭滴入眼眶，口水和鼻涕不受控制的飛濺，想必彼得曼正在經受非人般的痛苦。
隨著體內傳來組織斷裂的聲音，安一指發現自己的視線正在緩緩拉高，並恢復對視野角度的控制。
大概像是自己的靈魂從彼得曼的軀體中被趕出來似的，他現在沒有實體，也沒有手腳的感覺。倒是可以自由的觀看周圍的事物。
身下的幾人站在一處圓形的石質地板上，四個人分別站在圓中四角，中間的彼得曼發出痛苦的哀嚎。
但他仍沒有停止的打算，即使再痛苦又能怎樣？自己早已見過比這更絕望的場面。
血紅色的法陣隨著幾人的吟唱出現在他們腳下，很快就不是腳下了，因為他們的腳開始融化。
化為一灘粘稠惡臭的膿汁，幾人無知無覺，臉上掛著興奮的潮紅，高聲誦讀著來自深淵的咒語。
此時正中的彼得曼沒了聲息，可能是死了。安一指看到一點藍白色的小圓球從他的身體中飛出來，鑽進身下正閃著紅光的石台。
——轟
石台連同彼得曼的遺體一同炸裂！準確的說是完全粉碎，粉碎到連灰塵都沒有留下多少。空氣中瀰漫著讓人窒息的霧霾，但這些霧霾竟然發出詭異的紅光。
咒語聲還在繼續，並沒有因此而停下。
一股灼熱，毀滅性的氣息出現在霧霾之中，不清楚它是什麼，但它確實在那兒。
隨著這股氣息的出現，漫散出紅色光輝的霧霾像是被什麼力量控制了，它們聚集到一起，漸漸變化著顏色，最終化作一道閃爍著黑紫色亮光的傳送門……
——踏、踏
腳步聲好似蹄子，一頭羊頭人身背生蝠翼腳踩烈焰的惡魔從傳送門中走出。它先是深吸一口氣，感受著一個羸弱位面的新鮮氣味，一把柴刀形狀的兇器隨意的搭在脖頸上。
「噢！主人降臨！」
作為施法者的幾人並沒有立刻死去，他們還剩下不到一半的上身，卻沒有痛苦，白人老頭用一種不能理解的語言高呼著惡魔罪惡的名字。
「你們做得很好」
惡魔開口道，然後舉起武器：
「現在，給你們應得的獎勵」
刀鋒落下，安一指明明白白的看到四顆光球從幾人的屍體中飛出，融入它的武器當中。
「虔誠又充滿復仇之心的靈魂，哈哈哈哈……」
惡魔大笑著，在他身後，無數奇形怪狀的惡魔同族從傳送門中瘋狂湧出！
安一指的視野不受控制的逐漸拉高，很快便提高到可以看見全城的地步。
從電影院中湧出的惡魔們一路燒殺劫掠，整個城市陷入一片混亂。一些機靈的傢伙打算出城逃難，但他們無法離開城市邊界，那裡彷彿有著不可視的屏障，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
街道上，警察和尚有反抗之心的民眾一邊祈求上帝保佑一邊用槍械進行還擊，可那是徒勞的，普通的火藥武器根本無法對這些掌握了超自然能力的惡魔們造成任何威脅，他們很快便被惡魔們屠殺一空。更多的人躲在自認為安全的地方瑟瑟發抖，但不久便會被找上門。
一些片段在安一指眼前閃回，牢獄之中，渾身遍體鱗傷的格斯聽著外界的慘叫，臉上留露出痴獃似的表情，嘴裡狂笑著，大聲喊道：
「你們終將落入地獄！」
年輕的托馬斯和約克帶著另一波人，他們昂首闊步在失去控制的街道上，時不時的將手中的燃燒瓶投向兩側的店鋪，猶如被瘋狂附身一般，狂熱，且不可理喻，將自己的夢想拋之腦後。
地下酒窖里，年邁喪子的本夫婦相依在一起，同時飲彈自盡。偏僻的小巷中，曾經給安一指送過信的小男孩蜷縮在垃圾箱中，幾隻惡魔圍在附近，不停的敲打著垃圾箱，以人類的驚恐的尖叫取樂。
安一指看到城市很快化為一片廢墟，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
『不，這不對……』
–‐‐——–‐‐——
再次睜開眼睛，安一指就像做了一場噩夢，他大口的喘息著，汗水順著臉頰流進脖子里，額頭隱隱作痛。
「這裡是……？」
看起來像是被烈火焚燒之後的房間，到處充滿煙熏留下的黑印，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塊乾淨的布上面，穿著那件永夜之袍，力量再次回到自己的身體中。
「剛剛那是……夢境？」
又不是第一次進入夢境，安一指很快猜到剛剛自己經歷的是什麼。
但，原因何在？
系統為什麼讓自己經歷一次夢境？
「主人主人！」
海拉從殘破的窗口飛進來，一頭扎進安一指懷裡，差點把他扎出個血洞……
全金屬的身軀太尖銳了……
「我睡了多久？」
「從進入這個世界開始主人就一直昏睡不醒，快5個小時了」
5個小時……和在『夢境』中經歷的時間差不多，這麼說，那不是夢境？
玩家進入『夢境』時系統很可能會暫時改變時間比例，故而判斷是否經歷過夢境的最簡單依據便是如此。這是安一指自星辰高塔副本之後打電話問客服得來的情報。
打開任務面板，他發現主線任務已經是完成的狀態，不過沒有更新，或激活其他任務。
這又是怎麼回事？自己明明沒有跟其他玩家匯合……
正當安一指百思不得其解時，門外傳來雜亂的交談聲，一個腳步逐漸逼近，很快出現在安一指眼前。
「草？」
「安哥，你終於醒了」
來人正是離離原上草。
「我腦子有點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
離離原上草搖了搖頭，他說：
「主要任務崩潰后我們接到提示，說有一個強大的外援在附近，不過他處於昏迷狀態，需要我們保護一段時間直到蘇醒。然後我們就找到了你」
「我們？」
隨即他想到，應該是另外三個玩家。
順便說一句，只要玩家沒有在副本中正式見面，副本面板只顯示有幾名玩家，並不顯示他們的名字和當前狀態。
一些特殊的副本甚至直接屏蔽掉玩家信息，讓玩家們自己猜誰是玩家。這就是題外話了，回歸正題。
這時，又有腳步聲靠近，三個玩家進了房間，其中一個因為個頭太大，還需要彎下腰才能跨進門。
「安一指你好，俺叫瑞德，19級」
那個個頭特別大的玩家自我介紹道，這人安一指見過。
雖然臉不太一樣，但看體型可以知道他就是在之前追的他滿街跑的壯漢！
「我是耶魯，19級」
「格魯，20級」
從三個人的打扮可以看出他們分別是戰士，弓手，還有個穿著白袍手持釘鎚施法者，八成應該是治療擔當。
要說特點的話……這仨歐美人種模樣的傢伙分別染了紅、黃、綠三種顏色的頭髮，站在一起就跟交通信號燈似的。
說完名字，他們三人擺出兩人在前蹲下瑞德在後叉腰的姿勢，一起大聲說道：
「「我們就是，三原色組合！」」
安一指：「……」
離離原上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