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簡單

  時值初春，天氣還很寒冷，街上的行人都還沒脫去冬裝。


  這是一座比縣城高上半級的城市，縣級市。在八十萬人口的珠湖市，簡單不過是很普通的一員。


  簡單是土生土長的珠湖市人，在他高中的時候，珠湖市還不是一個市，只是一座小縣城，沒有現在這麼多的來往車輛，也沒有這麼多的高樓大廈，只有幾條主幹道，出行也基本上都是靠自行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多了這麼多的來往車輛，撥地而起的高樓大廈並沒有給這座城市帶來過多的空氣污染，許是臨湖城市的原因，一年的絕大多數時候，頭頂上都是藍天白雲。


  珠湖市之所以叫做珠湖市，就是因為城市的最西側，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湖泊，全國排名第九大的湖泊就坐落與此，每當夕陽西下的時候，湖面都是一層層的波光，像極了熠熠閃閃的珍珠，因此得名珠湖。而這座臨湖而立的城市也自然的命名為珠湖市。


  從城市去往湖泊還有一道天然的屏障，一條穿城而過的河。城市存在多久，這條小河就存在多久，只多不少。


  簡單在這座城市裡生活了三十年，從他出生到他上學，除了大學四年，其餘時間都是待在這座城市裡。


  畢業那年，師範專業畢業的簡單沒有選擇留在大城市裡拼搏一番，而是選擇了回到家鄉，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


  珠湖市有三所高中，珠湖中學，珠湖第一中學和珠湖第二中學。


  三所高中當中，只有一所珠湖中學是重點中學，一中和二中都要略差一些。


  簡單大學是在省城裡一所普通的大學里念得，在整個蘇江省里不是最好的也不是第二好的一所師範大學，畢業也沒有考研究生，只帶著一張文憑一份學位證書還有一張高中語文教師資格證回家了。


  家人找找關係，送送錢，再加上自己的努力，考過了編製考試，簡單最終還是進入了市一中，成為了一名高中語文教師。


  在這座城市裡，絕大多數學生都是嚮往著能夠上珠湖中學，畢竟這是市裡唯一一所重點中學，每年的上本率不是其他兩所中學能夠媲美的，一個重點班裡考取的一本人數甚至超過二中整所學校的一本人數。當然這和生源也不無關係，最好的一批學生上珠湖中學，稍微差一點的上一中，最後的才是二中，一中就處在高不及珠湖中學，低不到二中的地位。


  在整個珠湖的教育系統中，簡單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名人。因為他打破了一個神話，一直被珠湖中學壟斷的狀元名號，有史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落在了一中的頭上，那個學生就是簡單帶的班裡出來的。


  那一年，簡單25歲。


  只是輝煌也就只有那一次，珠湖中學畢竟是壟斷了整個市裡最好的一批生源，簡單沒能再書寫一次神話。


  五年過去了，30歲的簡單依舊是簡簡單單，每天都是平淡無奇的上課，備課，準備複習考卷。


  簡單身上唯一不普通的或許就是他到30歲都還沒結婚，這在這座城市裡算是有些特殊了。


  小城市不比大都市，四十歲不結婚的人都大有人在，而且都習以為常。


  簡單一直沒有結婚的理由也很簡單，沒有合適的。一個高中語文老師大抵上和文青還是沾點邊的，或多或少的都有點文青氣質，哪怕生活再普通平淡到了極點，也是包含了對愛情的那一縷期待，這一期待就是三十年。


  父母著急，爺爺奶奶也一直催促，可是簡單自己並沒有太過著急，終究到底，生活還是他自己的，別人在催促死了也沒有用。


  珠湖一中一共有三個年級，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分開來的，高三的區域位於整個校園的最中間的位置。高三一共十個班，其中重點班有兩個，一個文科的，一個理科的，簡單是文科班的班主任，但不是重點班的。畢竟他才三十歲，在教育界中，一個還算是年輕的年級。


  高三的教師辦公室離教室很近，也算是便於管理學生，每間辦公室里都是五張辦公桌。簡單的辦公桌很好認，擺放著一盆文竹的就是了，鬱鬱蔥蔥的文竹倒是不懼這初春的寒冷，依舊是保持著該有的姿態。


  八點鐘，早晨的第一節課不是語文課，簡單坐在辦公桌前，翻閱著自己今天要講的課程。其實也就是個形式，到了高三，基本上都是複習複習，尤其是已經進入了高三下學期。


  「簡單老師，今天中午有沒有空啊，學校食堂里的飯菜好難吃，你中午陪我出去吃可不可以啊！？」說話的是坐在簡單對面辦公桌的一個年輕的女老師，叫林穎兒，長得很漂亮，在整個一中里愛慕者非常多，她上課的時候學生都非常的認真，這點讓簡單羨慕不已。


  林穎兒是省城師範大學畢業的，而且還讀完了研究生，去年剛進入一中，正好簡單原本的搭班英語老師到了退休的年級，林穎兒就自然的和簡單一起搭班了。


  簡單很早就認識了林穎兒，原因也很簡單，林穎兒是他的學生。


  簡單剛進市一中，頂替了一個請產假回家的老師，第一年就帶了高三畢業班，那個班裡考取的唯一一個重點大學的就是林穎兒。


  簡單對林穎兒的印象還是很深的，一個絕大多數時候都很文靜的女孩，總是喜歡吊著自己問問題，只是沒想到，隔了幾年，居然搖身一變，成了自己的同事了。


  簡單放下手裡的教案，微微的笑了一下，點點頭：「好啊，不過不要去太遠，你下午第一節還有課呢！」


  林穎兒吐了一下舌頭：「簡單老師，你不提醒我倒還忘了，我們就去學校旁邊去吃，昨天剛發的工資，我請客！」


  簡單搖了搖頭，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林老師，上周也是你請我吃的，今天就讓我來吧！」


  林穎兒聳了聳肩，誇張的沖著簡單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簡單老師，你叫我穎兒就好了，你叫我林老師，我總感覺怪怪的。」


  被一個自己的老師叫做林老師，雖然只是同事之間的稱謂，但林穎兒還是覺得怪怪的，而且自己對簡單一直都有一種和對其他人不一樣的感覺，總覺得和他應該更親近一點。


  簡單看她調皮可愛的模樣，心裡暗暗好笑，明明都26歲了，卻總是像個小女孩一樣，和幾年前做自己學生的時候沒什麼改變。


  心裡暗暗好笑，簡單臉上卻是裝作很老實的樣子：「我知道了，林老師！」


  林穎兒輕撫自己的額頭，耷拉著腦袋，皺著瓊鼻，嘴裡輕輕的嘀咕：「就知道還是這樣！」


  簡單還是微微一笑，又把剛剛放下的教案拿起來研究起來，他是個明白人，雖然沒有多少感情經驗，但是活了30年，人情世故還是看的出來的，他知道林穎兒對自己和對別人不一般，似乎有種莫名的情愫，簡單心裡也並不排斥林穎兒，所以依舊和她吃飯聊天，但是要想往更深層次進入，心裡就有一種不太接受的了的感情出現，畢竟林穎兒是自己的學生，這要是真的確定關係了，說出去就是師生戀啊，所以簡單就對林穎兒一直保持著一種若即若離的態度。


  在林穎兒的眼裡，第一次見到簡單，就是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老師，一米八不到的個頭，戴著一副黑框眼睛，皮膚很白，可以媲美許多女孩子，很乾凈，在那時候，她就有點喜歡簡單，總是纏著簡單問問題。


  等待畢業以後，再回到一中成為簡單的同事，六年在簡單身上並沒有留下多少印記，還是那麼乾淨，還是那麼溫文爾雅，這種感情就有點一發不可收拾了。


  兩個人互相不再說話，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直到第一節的下課鈴聲倏地響起來。


  簡單收拾好自己的教案，信步走向教室，站在三尺講台前的簡單和平時的簡單看上去很不一樣，站在講台前的他永遠雙眼透著精光，一副認真富有激情的模樣。


  高三的下學期只剩下了複習課，簡單從第二節課一直上到上午的課結束，才堪堪講完了要講的東西。


  才宣布完下課正在收拾東西的簡單聽見下面學生髮出「喔喔」的起鬨聲，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發現許多學生都一臉壞笑的看著門外，簡單疑惑的轉頭望去，瀑布一般的長發，標準的瓜子臉，聰明的像小鹿般的眼，正是林穎兒，正微笑著看著自己。


  美的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