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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化蝶

  瞫夢語哂笑道:「沒摸過手,那是摸過其他地方了?」


  木莽子做夢也沒有想到,從未聽到說過葷話的她改了章法,臉一下子彤紅,接不上話來。


  瞫夢語見狀,「哈哈哈」笑。


  水仙叫道:「又在笑什麼!哥哥,這裡不起魚,我們去那邊灣灣里釣。」


  木莽子明白,這是妹妹使的「兩全齊美」計,叫道:「是你們等魚,還是魚在等你們?」


  巫城道:「你管誰等誰,我自有妙計。」


  水仙、巫城收了魚竿,提了一些餌料,向前方的一個水灣里去。不多時,就不見了兩個人影。


  木莽子並非第一次與瞫夢語單獨在一起,此時,當水仙為他創造了這個只剩下兩個當事人的絕佳機會,他內心的渴望促使他的思維活躍起來,蓄勢待發。


  這時,瞫夢語才有閑暇仔細觀察木莽子身邊的一個竹編魚蔞子,只見竹絲大細圴勻,剝刮光滑,魚蔞造形優美,口小肚大;最引入注目的,是在肚兒上編有「三魚同一頭」的圖案,就是竹條構成的三條魚,尾向三個平均角度的方向,共同擁有一個頭,嘴唇、眼睛齊全,從三個方向看,都是一條活靈活現的魚。


  她知道這是木莽子自己的傑作,笑道:「嘿嘿,怪不得,有人喊你水篾匠!」


  木莽子眼睛一直在浮子上,心卻在美人身上,聽她這樣說,便道:「你除了能學燧人氏摸索如何取火,能做的正事是什麼?」


  瞫夢語明白他的意思是自己什麼也不會做,道:「我已學會多樣手藝。況且,在虎安山時,我向相夫人學過做衣,向若夫人學過做鞋子。」


  木莽子笑道:「估計,你還同西施學過浣沙。」


  「你見過西施?」


  木莽子笑道:「我沒生得那樣早。但我在想,什麼樣的美麗,才會讓一個君王失去了一個強大的國。估計,只有像你一樣風流飄逸、貌比天仙的,才有可能發生。」


  木莽子讚美女人的方式只有兩種,一是眼神,一是心中,最受女人喜歡的語言表達方式卻最不擅長,這是木莽子第一次放肆,當面稱讚瞫夢語的美麗。


  瞫夢語或是已經習慣了別人的讚美,並沒有多大的滿足之感,道:「西施是越國的女武士,女將軍,功垂千秋,我怎能同她比!」


  未等木莽子開口,瞫夢語已經站了起來,接著道:「哦,我明白了,你是說我腳大?」


  木莽子笑道:「腳不大,怎能沉魚?」


  「不同你胡話。哎,這陽光下,人好懶。」瞫夢語仰頭看了看天空,打了一個呵欠, 「反正魚兒不來,且先休息一會兒。」


  天當絲帳地當床,不需要做準備工作,瞫夢語說休息就休息,放下魚竿,用了一個在木莽子看來有些曖昧的休息姿勢:她坐了下去,然後將身體平放在身下的草地上,雙手交叉枕在頭上,雙腳呈一個小弓形,雙膝整齊地並在一起。


  瞫夢語這樣的姿勢,木莽子不止見過一次,或許是她喜歡這樣的姿勢,木莽子這樣想——也正是因為木莽子不止見過一次,因此瞫夢語認為這樣的姿勢,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木莽子也沒有心思釣魚了,同樣隨意坐在草地上,隨後也像瞫夢語一樣躺了下來,並且與她基本相同的姿勢,但先前的距離沒有縮短,仍是兩根竹釣竿的長度,這是他們釣魚下竿的距離。


  正在瞫夢語看天空白雲,木莽子看看天空中人的靜默之際,巫城過來取魚餌,笑道:「你們是在釣魚,還是釣人?誰是姜太公?」


  二人唬了一慌,都坐了起來,都看著他不說話。


  巫城自覺來得不是時候,道:「那邊魚多,我再來取點餌去灑在水中。」


  瞫夢語抬頭道:「等得魚都不耐煩了。」


  巫城取了他父親製作的楚國式餌料,轉身離開,這二人又躺在草上,仍是差不多原封不動的姿勢。


  瞫夢語看那天空,此時陽光沒有剛才強,朵朵白雲在慢慢地向後山飄去。她想,不知多長時間,就會飄到虎安山的上空。


  躺在虎安山草原嫩綠的青草里,看蔚藍天空中的白雲,是多麼愜意的事,尤其是夏秋。如果天氣好,又不是太熱,往往連續幾個時辰在草原上,流連忘返,直看到美麗的落日。虎安山草原的落日也是格外與眾不同的,如一個巨大的紅球掛在草原西邊最遠最高的山峰的尖上,美妙絕倫。


  瞫夢語又開始想家了。


  她閉上雙眼,把雙腿純粹打直了,一動也不動。


  木莽子也輕閉雙眼,也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當木莽子再次睜開眼睛並向一個不必思考的方向轉動眼珠子的時候,奇迹發生了,就如變魔術一樣:兩隻不一定是全天下最美的,但一定是最幸福的蝴蝶,不知何時停在他旁邊的一尊卧式雕像上,一隻停在兩座「山峰」的溝壑之間,一隻停在「山尖」上,並且正好是在離他最近的右邊的「山峰」上。


  還有兩三隻蝴蝶,在瞫夢語身體上方輕飛。


  天坑地處南方,且地勢很低,因此秋天仍有少量蝴蝶。木莽子對蝴蝶的習性不是太了解,但也知道這個季節,雖然偶爾能見到蝴蝶,但已經很少了。他想,瞫夢語身上的四四花香那淡得常人聞不到的味兒,實在是太奇妙了,這幾隻蝴蝶一定是把四四花香當成正開在放的什麼奇花的異香了。


  那兩座天下最美麗的山峰,隨那睡美人的呼吸,一起一落,就像遠遠望去的達觀貴人豪車上圓形的頂蓬上下起伏一樣——木莽子突然聯想到曾經在巴國都城江州見過的圓形的車頂蓬。


  她難道真是睡著了?或者是半睡半醒——過了好一會兒,木莽子心想。


  盯住一個半睡半醒女人的胸脯,是不太恰當的,但盯住那峰尖上的蝴蝶,不應該是一種罪過,頭頂上飛過的鳥兒不應該嫉妒——木莽子心中為自己辯解道。


  他沒有像一般男人那樣,把自己想象成那隻幸福的蝴蝶,而是把自己想象成另外一隻蝴蝶,因為還有一座山峰上沒有蝴蝶。


  木莽子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慢慢放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愉悅,就像入靜一樣(當然他不知道這正是靜坐或坐禪的人,以一念代萬念的入靜方法),像是輕輕飛了起來,就像自己真是一隻蝴蝶,在那山尖上翩翩起舞。


  時間,消失了……


  突然,木莽子眼前的蝴蝶飛了起來,另外那幾隻也幾乎同時飛了。


  瞫夢語笑道:「我就曉得,一睜眼睛,它們就會跑!一動不動,其實最是累人。」


  木莽子回過神來,好象從另一個世界回來一樣,急忙閉住自己的眼睛,他實在是不希望蝴蝶飛走,也不想讓她看見自己一直睜起的充滿柔情蜜意而又不乏邪念的眼神。


  他也並不知道,自己身上,其實有一種巫師一樣的魔力,尤其是他這種本能而生的眼神,對女人具有很強的殺傷力,包括眼前的這個絕代佳人,如果她敢於直視他的眼神的話。


  木莽子睜開眼,讓人感覺才從夢中醒來一樣,道:「天上的雲,多美啊!」


  瞫夢語這時才注意到,他也同自己一樣基本相近的姿勢,笑道:「你真是一直在看天上的雲?」


  「除了天上的雲,你以為,我還會看什麼?」 木莽子曖昧地反駁道。


  「那你不妨講來聽一聽?」瞫夢語暗笑,只是嘴動。


  木莽子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又恢復了姿勢,看著天空,平靜而緩緩道:


  「此時,我們頭頂正中上那一朵白雲,就像風平浪靜的湖面上的獨木舟,靜靜的,無聲無息,它在等待那邊的那一朵白雲緩緩向它飄來。


  「白雲,是高明的巫師,它有時變成白色的花朵;有時變成白色的老虎,估計像你們的白虎神一樣;有時,又變成鵝毛一樣,或如瑞雪;有時越岫而出,飄蕩不定,宛若瀑布……千姿百態。


  「有時,它變成輕紗,就像水仙、水香白色的衣衫,當然,還有你的衣衫一樣,美妙而飄逸。其變化之多端,神鬼也莫測。它似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上。


  「剛才,我想象自己的身體飄浮起來,就象頭頂上的白雲,隨風飄向天坑的外面。你也可以這樣想象。」


  雖然他明白瞫夢語不一定相信自己剛才會是一直在看天空,還是很認真地講述自己理解的雲朵。


  瞫夢語表面上心不在焉,其實在專心聽木莽子說話,她感覺這個男子的語調、神態和他的描述,就如他的姓名水澹一樣,就像從盤瓠湖最深處、最寬處的中心出來的小小波浪,輕輕地、靜靜地由遠及近,拍打岸邊的一塊石頭,撫摸它,親吻它,發出溫柔的、深情的吟唱,讓人心醉。


  瞫夢語突然感覺,自己的心房就像那一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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