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朴延滄竭力薦天尺
且說朴延滄在三河口舟師營中接到相善讓他進虎安山議事的命令,不知是禍是福,第一時間請心腹存慧來商量。
當時朴延滄問存慧:「依你看,在這個時候,相中卿請我到虎安山,是為何事?」
存慧想了想,道:「慧料是讓將軍出任山師主將。」
朴延滄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道:「有這個可能。若真是如此,我當如何處之?」
存慧道:「將軍已經被架到火上烤,身不由己。若是要你任山師主將,能辭則辭,但不可固辭。否則,將受到懷疑,則將軍危矣。再者,無論如何,將軍,你都不要做對虎安宮主人下最後黑手的那個人。
聽了此時相善的話,朴延滄想到存慧說的話,再加內心真不想來趟這渾水,便道:「相美本是多年的山師伍百長,繼任右將,明正而言順,何必多此一舉?」
「你是我心腹之人,不妨直言:一則,他還太嫩了,相真更是如此;二則,陶罐里煮雞,現腳現爪的。」
如此肺腑之言,朴延滄不知該說什麼。
「我原本是想讓小虎接任山師主將,但草原上不比三河口,貓狗都成了精,因此想到你。我權衡再三,你是不二人選,幸無推辭!小虎就到舟師去。」
朴延滄在忠主與報恩兩難之間艱難擇決,想到虎安宮大勢非自己能左右,思忖了一會兒,道:「大夫之令,不敢不從。但有一點,請大夫首肯:若須末將忝任山師主將,則樊小虎斷斷不可去任舟師主將。」
相善道:「小虎慣熟水性,正宜為舟師主將。」
朴延滄道:「大夫試想:末將一門,翁婿二人,同時任山、舟兩師主將,大為不妥。」
相善笑道:「你慮得周到,我當然也想到過這一點。可是,一時之間,舟師主將實無恰當之人選。」
朴延滄再次思索,然後道:「若是相信末將,我願推舉一人。」
「請講。」相善喜道。
「末將一直在注意觀察虎安山大部族的有名武士,要說繼任舟師主將的人選,唯伍百長荼天尺最善。此人武功不用說,人品也正。除此,末將無人可薦。」
相善道:「我得到秘報,懷疑荼天尺與瞫夢龍有不可告人的勾當。」
「可有證據?」
「拷問了幾人,沒有得到證據。」
「荼氏也是人多勢眾的部族,末將以為,沒有證據,便不可輕下定論。有一點,末將非常清楚,瞫夢龍與荼天尺,交往並不多,兩人的關係,也說不上親密。如此重大的機密事,瞫夢龍怎會輕托他人?會不會是報信的人搞錯了?」
「你所說,也不無道理。要是有證據,早下令殺了。考慮到正是用人之際,又需要安撫眾部族,因此此前,我才讓你不到萬不得已,不需動他。」
「明白大夫之意。末將敢於拿人頭舉薦:荼天尺若任舟師主將,必然不反。」
相善道:「你為何如此肯定?」
朴延滄道:「準確地說,是不敢反,因為他投鼠忌器。」
相善遲疑,朴延滄力薦。
多時,相善心想,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且如此一來,外人還以為荼氏部族也暗中參與了虎安宮政變,於是道:「我信你。但,小虎仍需到舟師去。」
朴延滄不好再說什麼,想儘快辭退。
相善留朴延滄用宴。
兩師主將的大事確定下來,相善以虎安宮名義上報枳都六公子巴平安,不過是備個案。
虎安宮令傳到盤瓢湖三河口,荼天尺接任舟師主將,樊小虎、相真為副。
水上功夫了得的山師伍百長樊小虎,一直想到舟師為將,因各種原因未能如願。這一次,雖然僅屬「平級調動」,終於如願以償,非常高興赴任。
但是,他知道新任主將荼天尺,絕不是省油的燈。
在父親樊參和岳父朴延滄的雙重教導下,樊小虎算得上是最懂規矩的巴國武士之一,加上他明白父親樊參不希望因戰事頻發而暫時擱置舊仇的樊、荼兩個部族,出現新的麻煩,因此,樊小虎雖然奉有相善的口頭使命,並不打算讓荼天尺太頭疼,而是打算儘力做好自己的本職。
多年來以軍營為家的朴延滄,回到三河口,交接完畢,並不多留,當天就去虎安山山師赴任。
當晚,在舟師主將營帳中,來自荼氏一個子部族的武士,也是荼天尺師弟的丁衍對荼天尺道:「春水來了,過冬的田螺,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荼天尺堂兄荼七道:「不然,舟師中兩個伍百長,一個樊小虎,一個相真,均是相善的人,這樣的安排,還用多想為什麼嗎?猛獸眼皮底下,不敢坐大,正還要綣起腳腳為人。」
荼天尺道:「七哥說得在理。師弟你聽好:不要給我惹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次日上午,荼天尺令傳各頭目集中到他的主將賬中點卯。
眾人皆準時,獨相善次子、伍百長相真遲到。
不多時,荼天尺見相真急急忙忙跑進來,語調調侃道:「相將軍因何大事來遲?」
相真低頭不答。
荼天尺道:「諸位,舟師營可有規矩?」
眾人答道:「有!」
「得令遲到者,應受何樣處罰?」
軍中兼職文官、虎安山行人若春沛之子若孝答道:「重者斬首!輕者罰三十軍鞭。」
荼天尺怒道:「來人!賞相真三十軍鞭!」
以丁衍為首的幾名行刑武士衝進帳來。
樊小虎等眾人急求情,荼天尺不許。
見荼天尺為難相真,小頭目朴鯤站了出來。
朴鯤,乃是前舟師主將朴延滄的族侄。他本來是想隨朴延滄同去虎發山山師,但朴延滄認為帶自己的親信去赴新任,不夠恰當,至少暫時還不恰當,因此只帶走了情同手足的存慧一個人。
朴鯤為相真辯解道:「相真最近經常睡不好覺,必然是睡過了頭,請荼將軍寬這一次。」
荼天尺道:「軍令如山,若都這樣,如何帶兵!再有求情者,同打三十軍鞭!」
朴鯤怒道:「荼天尺,你聽說過知恩圖報這句話沒有?」
「請指教!」荼天尺壓住怒火道。
「在腎子岩,若非相真、朴將軍求情,你已人頭落地,難道忘了?」
「我沒齒,也不敢忘了那一百軍杖!」
朴鯤道:「記得便好。再者,你可能還不清楚,沒有朴將軍力薦、相大夫使力,你能任舟師主將?」
荼天尺聽這話,陡然色變,冷笑道:「你說得好!我目今就報恩!我替朴將軍好好管教你!將朴鯤拖出去,同樣打三十軍鞭!再有,召集大小頭目,都來看看,違我軍令,有何獎賞!」
剛才進來的武士們見主將發怒,丁衍又早是一腔怒火無孔發作,天賜良機,如何會放過,領頭將相真、朴鯤二人提出營外。
眾頭目跟了荼天尺出賬。
不多時,大小頭目俱到湖灘上,還有舟師營的不少武士,也來看熱鬧,但誰都知道荼天尺的脾氣,不敢作聲。
幾名武士將相真、朴鯤按倒在沙灘上。
荼天尺喝道:「開打!若你們打得輕了,鞭子就送到你們身上!」
「啪!啪……!」
重鞭三十,分別落在相真、朴鯤的臀部上,打得皮開肉綻。
行刑畢,荼天尺看也不看一眼爬在沙灘上的兩人,轉身回到自己的帳中。
從此,舟師肅然,軍紀大整。
僅僅次日晚,就有人將此事傳到虎安山相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