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悔之晚矣
「瞫鳶死了!」相厚終於吐明白了。
虎安伯瞫玉已故長兄之子瞫鳶,是相善父子這次膽大包天行動的擋箭牌,也可以說是一塊謀反的遮羞布,如今,精心安排的「木偶」居然瞬間倒了,相美一聽這話,周身大汗來齊,罵道:「扶不上牆的爛泥!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怎麼會突然死了?」
「他自殺了!此時來不及說細節。」
原來此前,借相善妻病之名,相美先將瞫鳶母親、妻、子騙到相府中,看管起來。
相美這邊開始行動之後,瞫鳶正與相善、相厚,在相府中焦急等侯消息。
瞫鳶之母,也就是相善之妹,一晚上睡不安穩,天亮時,感覺情形不對,問服侍的相府中人發生了何事,侍者不敢言,再三相問,有一女子恭喜道:「夫人,你很快便要搬進虎安宮住了。」
瞫濤夫人頓時明白這話的意思,吃驚非同小可,自言自語道:「難怪前幾日相美幾次約會鳶兒!」
瞫母當即起身,跑到瞫鳶妻、子住的房裡,質問其媳知不知道瞫鳶乾的好事。
瞫鳶妻突然聽說丈夫可能要謀反,立即懵了。
瞫母轉身,想出去質問兒子,或者二兄相善,被人擋住,根本出不了這棟房的大門,罵了幾句,又怒火衝天轉身回到兒媳的房中,大罵瞫鳶,又罵相善、相美、相真。
看管的人,見她大罵不止,不敢招惹她,悄悄退到房外。
瞫鳶之妻,及其一子一女,已經被嚇得不知所措,不發一言。
瞫母對其媳道:「我兄、我子謀反,我無顏去見丈夫!無顏去見氏瞫氏先人!我對不起瞫氏一族人!也對不起我父親!唯有一死!」
言畢,瞫母奮力撞壁柱而亡。
瞫鳶妻這時才清醒過來,流淚道:「我夫謀反,世人唾罵,有何面目苟活於世,願隨母去!」最後看了一對兒女一眼,也撞壁柱而亡。
婆媳二人突然自殺,看管的人意想不到,來不及施救,急報相善、瞫鳶、相厚。
三人急忙來看,兩具屍體,滿地鮮血,瞫鳶的一子一女,皆未成年,伏屍痛哭。
相善、瞫鳶、相厚,目瞪口呆。
事已發生,相善令人快來收拾,對瞫鳶道:「此時縱有天大的事,也比不上虎安宮正發生的事大!遺體先收好,待大事定了,再來善處。」
瞫鳶叫道:「你們都出去!」
相善不知說什麼,相厚拉了相善一把,二人退出,跟來人也迅速退出房去。
瞫鳶見其母、其妻**迸裂,慘不忍睹,其子伏在祖母屍體上、其女伏在母親屍體上,痛哭流涕。
瞫鳶自小喪父,孤兒寡母相依為命,母子之情非外人所懂,見此慘狀,心中大痛,渾身顫抖,淚水橫流,頓時大悔,萬念俱灰,長嘆道:「相美誤我!」
說完,瞫鳶抽劍,刺死一子一女,橫劍自刎。
相善、相厚正在不遠處等他,聽到「相美誤我」這句話,大吃一驚,急折轉來,已來不及施救。
相善見瞫鳶倒於其母與其子的屍體之間,頸血泉涌,怒目圓睜,直視房頂,知道很快斷命,驚慌失措,渾身大汗齊出,呆住不動。
相厚急道:「二哥,事情變了,速作決斷!」
二人顧不得一家五口死人,速歸正廳。
相善道:「陡然大變,如之奈何?」
相厚道:「此時,相美正在攻打虎安宮,騎虎已難下,只得一不做,二不休。」
「這還用說!我問的是如何處置虎安宮主子。」
相厚思忖片時,道:「一者,嚴防瞫鳶死訊外傳,仍以他的名義攻取虎安宮,並將所有責任,全都推給瞫鳶;二者,瞫玉父子,絕不能現在便殺,否則必然混亂,無人能收場,瞫玉父子不死,山水兩師和各部族,均投鼠忌器;三者,速令幾部族頭領和瞫瑞入宮,如此如此。」低聲說了幾句話。
相善道:「只好如此。樊參三人,還有瞫瑞,我來見;相美一心要殺瞫玉父子,只有你速去虎安宮,親自將我的寶劍送去傳令,才能阻止。」
話頭打回來。
相美聽說瞫鳶已死,驚得無語,但很快拿定主意,堅決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一不做,二不休,只好殺了瞫玉父子,不然我相氏滅門!」
相厚抽出相善給他的寶劍,嚴厲道:「中卿有令,殺虎安伯父子者,立斬!」
相美道:「瞫玉命可留,瞫夢龍必須殺!」
相厚道:「你糊塗!殺了瞫夢龍,瞫玉夫妻必不獨生,境內必亂!再者,二哥說:瞫夢龍是大巫公巴天意的弟子,不能讓他死得所有人都看得明白!此時不是爭論之時,快受令!」
相美雖然心狠手辣,但從來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無奈嘆一聲:「瞫鳶愚蠢!他這一死,救了瞫玉父子的性命!」
相美不再理睬相厚,大叫道:「開始攻城!」
眾武士推進雲梯,向虎安宮城上搶,雙方接戰。同時,浪卒們抬出一根大原木,撞擊厚厚的虎安宮正門。
正打得開交,虎安宮中被相美買通的數名武士,殺散守門虎賁,大開虎安宮門,叛兵一涌而進。
瞫夢龍見虎安宮門被破,急傳令虎賁收縮,與叛軍巷戰。
叛軍一時攻不進後殿。
如此大的動靜,瞫氏老寨中已得知不完全準確的消息,眾武士急忙集合,欲救援虎安宮,因瞫瑞、瞫英兩個主事的都不在,急找到病中的瞫丁。
瞫丁聞聽消息,大驚,見群情激憤,反而頓時清醒,強忍怒火,強支病體道:「萬萬不可,去必中埋伏。中了埋伏,不僅救不了虎安宮,虎安山瞫氏也會土崩瓦解。其一,快快準備防守老寨;其二,打探消息,若虎安宮主人有事,與叛軍拼個你死我活,若虎安宮主人暫時安全,切不可輕舉妄動!」
眾人一時六神無主,雖然滿腔怒火,也只得聽從瞫丁的。
眾人剛才離開去布防,瞫丁大叫一聲,金瘡迸裂,口吐鮮血,昏迷過去。后經治療,其妻甘草精心護理,保得性命,並恢復武功,託病在瞫氏老寨養傷,不出老寨半步,逃過一劫——此處后話先說。
此時,早有人報知虎安伯瞫玉,瞫玉大驚失色,全身冷汗如突然冒出一股水來,暗道:「不信鄧路等人苦口良言,果有今日,命數如此。」
瞫夫人巴永秋長嘆道:「夢龍幼稚!」
瞫玉正在思考對策,有人報鄭吉、樊參、果乾風求見,瞫玉命放進後殿的一個廳中相見。
此前事發,直到瞫鳶自殺,相善才告之這三個頭領真相,三人大驚,汗水如下雨,無可奈何,只得聽相善擺布。此時,正是依相善之意,進虎安宮來勸說瞫玉放棄抵抗。
三人進了虎安宮後殿,齊跪於地。
樊參先道:「邑君恕罪!我三人昨日被相大夫請進相府,一直在他府上,不得外出。直到剛才,才得知發生了大事,但絕沒有參與。」
瞫玉知道,樊參此時所言,真假已然不重要,道:「只要他們不濫殺,我願讓虎安伯位給鳶兒。」
樊參道:「瞫鳶已死!」
瞫玉大驚,道:「相善殺的?」
樊參道:「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瞫玉明白其中之意,長嘆息,道:「我愧對兄長!相善令你三人進虎安宮,是為何意?」
樊參道:「相大夫說:公子定於氏雄祖誕辰之日,除了瞫鳶和他,逼上絕路,才出此下策。
「相大夫有言:『若邑君令虎賁武士繳了兵器,停止抵抗,便立即退兵,邑君仍然是虎安宮主人』。相大夫指天指地,並向白虎神發了毒誓,若虎賁繳械,必不傷邑君一家性命。我願作證,若他反悔,我樊參以死相陪!」
鄭吉、果乾風二人也道:「若邑君、夫人、公子有事,自願陪死!」
瞫玉不表態,大罵瞫夢龍。
正這時,又報大巫師瞫瑞求見。
瞫玉急命請進來。
瞫瑞進了虎安宮,見到瞫玉,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事已至此,請三思!」
此前,相善見過樊氏、鄭氏、果氏三部族的頭領后,急見瞫瑞。
相善流淚對瞫瑞道:「公子定下毒計,要在雄祖誕辰之日,害我和瞫鳶,我實出無奈,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瑞爺你是長者,邑君必然聽你言,我對天、對地、對白虎神、對虎安山鷹神、歷代虎安伯、以及相氏祖宗發毒誓,只要邑君令虎賁放下兵器,我保證不傷宮中一人!
「再有,你兒子瞫英 ,也是此次密謀的主犯之一,你願從我之意去勸邑君,保證不殺你子。」
瞫瑞之子瞫英與樊參小女兒剛結婚不久,相善想到不能讓關係本好的樊氏懷恨,再兼他知瞫瑞長子瞫同戰死之後,瞫瑞看得瞫英十分寶貴,又深知瞫瑞性格軟弱,此時又想到瞫瑞是勸說瞫玉放棄抵抗最好的人選,因此,暫時先放瞫英一條生路。
瞫瑞聽了,目瞪口歪,知相善多年經營,已成尾大不掉之勢,事發突然,只得先保住虎安宮中諸人性命要緊,於是垂頭喪氣趕來虎安宮。
虎安伯瞫玉聽了瞫瑞所言,思索半晌,知大事已去,嘆道:「萬萬不可自相殘殺,我令虎賁繳械!」
樊參道:「邑君明斷!還需下令免眾人驚虎安宮大罪,方才可安眾人之心。」
此時,瞫夢龍率虎賁與叛兵相拒,瞫玉傳令繳械,瞫夢龍仰天長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上天棄我,不敢求生!」
言罷,瞫夢龍揮劍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