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總為浮雲能蔽日(5)
小紅很仔細畫著圖,蕭寒站住她身後摸著她的長發,腦海里來回琢磨:怎麼幫幫她?
等小紅畫完,蕭寒看都沒看就摺疊起來裝兜里,然後對小紅說:「你學會計的?」
小紅看了眼桌上的書才回答:「混的,一個中專,基本沒有學成啥。」
「為啥?」蕭寒表情有些嚴肅,在他的心目里,有機會不去珍惜的人都不值得珍惜。
小紅指了指門,但她說的是門外面的家:「父親癱瘓多年,母親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弟弟自三歲就那樣了,我哪都去不了,出去總惦記回來,啥也學不成。」
蕭寒語氣馬上就變成溫暖:「因為牽挂啊?這才是我喜歡你的地方,也是讓我敬重你的地方。但你不可以這樣過一輩子,不明不白的*,稀里糊塗的對付生活。這樣吧,我最近給你聯繫個單位,錢多些,但你得答應我珍惜自己,放棄從前。」
蕭寒說的是潘洋崎的公司,他也不缺錢,加個人應該不會拒絕。
小紅將信將疑,但還是說謝謝,然後低頭羞澀:「誰想過這樣的生活?父親的病每天需要五十塊的葯,家裡的一切開支都得我賺回來……」
伸手把小紅攬入懷抱,蕭寒覺著很感動:「辛苦你了,我來幫你吧。」
不等小紅回應,蕭寒就鬆開手,拉開門就往外走,小紅沒有挽留,乖乖跟著到房門口,給他取鞋,正準備給他穿,蕭寒擺手拒絕了,要自己穿,並且低聲說:「你不比誰低一等。」
小紅沒理會他,單膝跪地自顧自給他穿鞋,然後同樣低聲:「我佩服有才華的男人、善良的男人,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讓我屈膝的。」
開門出來,小紅站住樓道看著蕭寒下樓,揮揮手蕭寒借著燈光仔細看著台階,這樓實在是憋屈,其實他的內心更憋屈——這麼多年的奮鬥,成功與光環背後總是那麼多齷齪。
上了車,蕭寒點一根煙,看著車窗外雪花紛紛洒洒,有些寂寥。
不發動車,就那麼靜靜坐著,突然覺著想哭,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一根煙抽完,蕭寒看錶十點,拿起手機就撥打了楚靜的手機:
喂,你在幹嘛?
能幹嘛,在上班啊。
忙不忙?
不忙,我這科室夜班從來不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想你了。
嗯。
我想去看你。
行啊。
醫院方便嗎?
來吧。
放下手機蕭寒把車窗都打開,然後打開音響放了一盤搖滾,再發動車,跟著吼,聲嘶力竭的半小時。
將車停在人民醫院急診對面的馬路邊,蕭寒覺著渾身發冷,像要病了一般,關音響關車窗,熄火,下車,他看著對面的霓虹燈,想自己也該被「急救」了。
從急診進去,東拐西拐就進了精神衛生科的病房,樓道里靜悄悄,門口大門緊閉,他剛要伸手掏手機讓楚靜出來開門,門卻「啪」地一聲打開了。
有些疑惑,推門進去,這個地方他來過幾次,所以輕車熟路就走到護士值班室,一個大的開間進去,左邊有個單間,同樣他還沒有敲門,門就開了,楚靜楚楚動人地站住門裡:「你又喝酒了吧?」
點頭,蕭寒進門再隨手把門帶著:「喝了一點,不多。」
楚靜伸手撩了撩額前的頭髮:「不喝多你不會說想我的。請坐吧。」
這是一間值班護士休息室,不大,左右擺著兩張上下鋪的床,對面一個辦公桌,蕭寒就拉過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你在幹嘛?」
楚靜指了指辦公桌上的一張白紙,上面有幾根黑髮:「額頭留海的頭髮長了,總是遮住眼睛,有時候撩得眼睛不舒服,我在修理它們。」
扭頭看看剪掉的頭髮再看看楚靜的額頭,蕭寒笑了笑:「我小時候鎮上就一個理髮師傅,是個聾啞人,脾氣不好。逢年過節必須理髮的時候,爺爺就領我去,每次理完了爺爺都笑著罵他——看看你這破手藝,把我孫子的腦袋弄地跟狗啃似得。」
楚靜捂嘴笑:「那樣罵人家,人家不惱嗎?」
蕭寒說不惱啊,還咧嘴笑呢,你知道為啥嗎?
楚靜咬著手指說:「你爺爺脾氣更大,他不敢惱吧。」
呵呵笑了,蕭寒說我剛告訴你了,他是聾啞人,聽不到爺爺說啥,只是看爺爺臉色是笑的,他就笑。
楚靜噗嗤就笑了,上前就輕輕打了蕭寒一拳:「你這腦瓜子誰也比不了,原來是狗啃出來啊。」
蕭寒捉住她的手,低頭就親了她臉蛋一下,然後柔情似水:「我想啃你,就現在。」
本以為楚靜會以在單位不方便拒絕,但楚靜卻化成了水灑到他身上,只是在他耳邊輕聲說:「你抱著我去把門插上。」
連續兩次,蕭寒如下山猛虎一般,床在不停搖晃,楚靜強忍住不敢叫,實在忍不住就死死咬住蕭寒的肩頭……
一個小時后,蕭寒如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的上身更是汗流浹背,醫院的暖氣很足,楚靜就赤身裸體套了個護士服,然後從床頭拿過自己的毛巾輕輕幫他擦拭。
再次穿好衣服,楚靜馬上伸手噓了一聲,對面牆上的樓道監控看見值班大夫蘇曉敬已經到了樓道口,在他伸手摁門鈴的時候,楚靜已經將頭髮梳了起來,然後點了開門鍵,再扭頭對蕭寒扮了個鬼臉低聲說:「你不要發出聲音,他不會進來。」
出門關門,蕭寒坐到椅子上看監控,只見蘇曉敬進來跟楚靜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徑直就走了過去,到樓道盡頭進了一個房間。
楚靜很快進來,笑嘻嘻:「今天沒病人,蘇主任剛從家裡來,他問我臉為何紅撲撲,還有酒味?」
蕭寒哈了口氣到手上,作勢聞了聞:「沒有味道啊,說吧,你親哪個醉鬼了?」
楚靜撲上去抱住他,吹氣如蘭:「除了你這個醉鬼,現在誰我也看不上了。」
在醫院纏綿到半夜,楚靜怕早晨同事都來上班不好看,儘管戀戀不捨,還是讓蕭寒走了。
出來醫院,雪基本停了,地上積存了三四指深,踩上去咯吱咯吱,沒過半隻鞋。
沒有回家,蕭寒惦記第二天一早要安排人去暗訪於總的廠子——他不方便再露面了,那個廠子就在於總「藥房」旁邊的衚衕,那個傢伙就在樓上,全是玻璃透明有時候就是監視。
回到辦公室,樓道靜悄悄,夜班編輯都下班了,蕭寒簡單洗漱了一下,就進了裡間,脫掉外套褲子躺下就睡著了。
夢裡仍舊雪花紛飛,蕭寒站住故鄉的水庫邊,水面結著薄薄的冰,他像被施了魔法般站立動不了,然後就看著水庫里探出一個個腦袋,都是跟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腦袋,一個個面容清晰但表情痛苦,他想喊想撲過去拉起她們,但怎麼動也動不了……
覺著有人碰他的腿,然後喊了一聲「主任」,夢魘這才解除,蕭寒瞬間醒來,條件反射般坐起來,才發現李正天正看著他:「主任,八點多了,你昨晚為啥不回家?」
蕭寒揉揉眼睛,知道外面辦公室肯定有同事在,要不李正天會喊他叔叔,這小子最近在準備結婚——這也是蕭寒的主意,他對象雲芳讀研究生的事情基本談妥了,蕭寒跟雲芳的父親溝通了,不如先結婚吧,對方有些猶豫說不如讀完研究生吧。
讀完研究生變卦了呢?蕭寒最怕這個,這個表侄子正天太直,心眼又實在,如果雞飛蛋打他怕正天受不了。
於是,蕭寒直接跟雲芳的父親說:「叔叔,我看還是辦了吧,他們已經住在一起了。」
這句話就像炸彈,雲芳的父親被炸蒙了,其實他知道自己姑娘在省城肯定跟正天在一起,心裡只是一直不承認罷了。思考良久才說:「好吧,蕭主任,你來主持這個事情吧,我們聽你的。」
於是給李全有打電話,這個表哥局長喜出望外,話跟雲芳父親說的一樣:「弟弟,你來主持這個事情吧,我們都聽你的。」
好嘛,他自己的婚姻、感情生活一塌糊塗,卻要做正天與雲芳這段姻緣的最後實施者,只是已經被送到了馬背上,只好來回奔波了。
先定婚禮時間,省城是元旦,老家是臘月初九。
再定彩禮與女方的要求,儘管雲芳的父母很開通,再加上雲芳的弟弟考上了省城一所大學,也需要照顧,基本沒說啥條件。但作為男方還是不能小氣,蕭寒去了兩次良縣,按照縣裡的規格與模式定下了彩禮。
最後就是婚禮,這個好說但最麻煩,尤其在省城元旦的婚禮事無巨細都請示他。
看著李正天,蕭寒奇怪的問:「你不是今天約的婚慶公司嗎,來幹嘛?」
李正天點頭低聲說:「叔叔,你覺著請不請龍總與仵清平他們幾位領導。」
站起來伸伸腰,昨晚折騰得太凶,蕭寒覺著腰眼發困,酸脹。來回扭了扭:「請,大紅請帖,你親自送,我想他們會去的。」
正天點頭說好,去也是看叔叔你的面子,我去弄了。
跟著李正天出來,蕭寒看小張主任在江曼曼桌前站著說話,這倆也快辦事了,有時候在辦公室都不避諱的親熱說話。見他出來,小張主任不好意思笑了笑,江曼曼面無表情。
坐到自己辦公室前,蕭寒說:「小張主任,你去幫我暗訪一下吧,一個假藥廠,我昨天去過了,再去會被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