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冷眼相待
「我哪裡過分了?」
東方琉璃的眼底已然噙出淚水,要她用力忍著才不會掉落。也不知道是距離實在隔的太遠,還是百里無憂的注意力就根本不在她的身上,眼前霧蒙蒙的一片,竟然也沒有人發現。
「哪裡過分?」百里無憂似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般,出口的皆是嘲諷般的語氣。那一陣陣刺耳的笑聲傳入東方琉璃耳中,扎的她胸腔難受。
「你問我哪裡過分?東方琉璃,我與你相識多年,自以為對你說不上是實打實,卻也是了解十之八九的。我百里無憂以為,你東方琉璃,堂堂正正、落落大方,一向是個極有氣度的人。卻沒想到,你竟然能對一個小姑娘下的了這樣的手!東方琉璃,你知不知道她身子骨弱,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這些年來,我跑遍大江南北為她尋醫問葯,喝過的藥材就算是你十個醫館都未必裝的下!你,身為一個大夫,一個長者,就是這樣對一個病怏怏的小姑娘的!」
百里無憂的控訴,擲地有聲,那一句句的話語,猶如空谷之音在她腦海不斷迴響,然後炸開,轟的她五臟六腑都生疼。
堂堂正正、落落大方……
這樣的人……
好一個堂堂正正、落落大方!
她東方琉璃,是怎樣的人了?
懶得再多加辯解,在一個無法信任你的人面前,你說什麼都是錯的。百里無憂滿眼都是他懷中的柔弱姑娘,哪裡還騰的出視野去看真相?
那麼,她無話可說。
就在百里無憂以為她又會用她那張三寸不爛之舌為自己進行辯解時,收到的,卻是意料之外的話語。
閣樓之上的紅衣人,一身公子裝束,神情淡漠。
「與我何干?」
百里無憂愣住了,他設想過千萬種東方琉璃為自己辯解的借口,卻唯獨沒有料到此般。她像一個高傲的神牴,於高處,漠視眾生,滿目皆是清冷,那一雙眸中含的曲委早已散去,剩下的,只有冷漠,和嘲諷。彷彿,彷彿將他無限的縮小,化為戲台上博眾賓客一笑的花臉戲子。
他的臉色難看至極。
而東方琉璃只是淡漠一笑,繼而轉身上了閣樓。
壽眉身子骨弱,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與她何干?她的病弱又不是拜她東方琉璃所賜,她用的著愧疚嗎?
這些年來,百里無憂跑遍大江南北為壽眉尋醫問葯,喝過的藥材就算是她東方琉璃十個醫館都未必裝的下,與她何干?那尋醫問葯的錢與精力,又不是她東方琉璃所出,她用的著心痛嗎?
不錯,她是一個大夫,一個長者,她是活了千年的白澤獸,可這些,與壽眉的遭遇有關嗎?
她要怎樣對一個病怏怏的小姑娘?
是她求著百里無憂把壽眉委託給她的?
走進房門前,東方琉璃深深看了蜷在百里無憂懷中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女子,內心的厭惡不由更深。她百口莫辯,難道壽眉作為當事人就不能開口解釋一句?佛家有云: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看來她這一副病怏怏的身子骨,也不是沒有來由的。
不管身後雲起雲滅,東方琉璃直接甩袖進了房門,那咚的一聲門扇合嚴的聲音,震的百里無憂有些懵。
「百里無憂——」
來不及多想,身後傳來一聲呼喊,百里無憂轉身,這才看到在他身後不知站了多久的紫衣男子,只見他手裡提著一大包葯,就在他身後兩三步距離站著。
「東方琉璃病了?」下意識的,百里無憂開口問道。
姬宮涅沒有回答他,只是將葯往桌子上狠狠一拍,開口道,「這些葯足以喝上三五日,喝完了就按照這個方子繼續去抓,待到七日後可以視情況再另尋高明調整藥方。」
言罷,姬宮涅也未做停留,直接繞過二人,也往樓上去了。
在踏上第一階樓梯時,那冷酷的男子身形微停,道,「馬車已經替你們二人尋好,是那頂琉璃白的,定金已付,尾款自補。」
噠噠的腳步聲遠去,不久后,同樣的門響聲再次響起,百里無憂看著桌子上那一大包藥材,心裡頗不是滋味。
他是不是做的有些過了?
伸手去拿那一包藥材,就在他手即將觸上那藥材時,撐著它的桌子突然碎成兩半,整包葯就那樣跌在地上。
百里無憂一愣,繼而也明白了,方才的場景,姬宮涅怕是一丁都不落的收入眼底了。
姬宮涅,也難為他沒有當場與他刀劍相向。
百里無憂搖搖頭,放下懷中壽眉,彎腰就去撿落到地上的那包藥材,卻意外的自其中翻出了一包銀兩。
這——這綉囊看上去好生眼熟。
百里無憂將那錢袋放在手心仔細觀察,在最角落處發現了一隻小小的白澤獸。
不必再猜,是東方琉璃授意的吧。
百里無憂的心中頓時像打翻了五味瓶般,五味雜陳,那股梗塞堵在喉頭,猶如濃痰咳不出來,難受的要緊。
吱呀——樓上有房間洞開,百里無憂抬頭,對上的是一對冷漠的眸子。
她穎兒雖刁蠻任性,卻夜不是狗咬呂洞賓之人。樓上和壽眉瞧上去年歲差不了多少的少女一臉漠然,冷冷的俯視著下面那個男人。
「穎兒——」百里無憂開口。
自上面扔下來一個瓷瓶,百里無憂接住,就聽得那脆鈴鈴的女音道,「這是給你們家壽眉的,杭州路遠,發病了一粒,可保她一路無憂。」
「穎兒——」百里無憂察覺出來了氣氛中的尷尬,再次開口,回應他的,卻是同樣的關門聲。
氣氛驟然尷尬。
天色已晚,空蕩蕩的大廳里,也沒有食客,只剩下百里無憂和壽眉,孤零零的站著。
對了,櫃檯後面還有兩人,那是目睹了事情全部經過的店主人和店小二。
稀疏的月光撒下,店主人指使小二點了燈,再去那位白衣公子跟前問話。
「這位公子——」店小二捧著燭台來到百里無憂跟前,「您需要吃點什麼嗎?」
「不必了。」百里無憂分出一包葯,交給店小二吩咐他給幫忙煎了,這當口,他還哪能吃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