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青媚狐(六)
驪山老母看著對面傲慢的女子,並未答話,而是直接將懷中人往她面前一亮。
「這是——」西王母好看的眉頭蹙起,這女子,看著似乎有些……眼熟?
驪山老母暗自在心中白了她一眼,開口解釋道,「崑山白澤,東方琉璃。」
「是她?」西王母這才收起自己高傲的態度,走上前來細細查看一番,問道,「她這是怎麼了?」
驪山老母努力憋住心中氣,盡量平和的開口回答她的問題,因為她知道,眼下並不是該爭吵的時候。不過這西王母可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好歹這東方琉璃日後也是他們天界中人,真的連管顧一下的功夫都騰不出來嗎?
「她在回崑山的路上被一隻青媚狐襲擊,要采她精氣補身體,這會是吸入媚氣過多,走火入魔,千年道行,隨時都有可能毀於一旦。」
「有這等事?」西王母的眉宇已然暈染上怒氣,伸手就將人親自接了過來,「我帶她去天池除媚氣。」
「有勞西王母了。」
東方琉璃是個好苗子,交到西王母手中親自醫治,勝算也是相對大些,這天庭不是適合她驪山老母之處,因此這番任務到了,她也不打算長留,帶著孫女穎兒就準備離開。
「奶奶——」歸程中,靈動的少女再也忍不住,騎在饕餮身上開口問道,「東方琉璃,她是——女的?」
驪山老母聞言一怔,繼而迅速明白過來,方才太過擔心東方琉璃,忽略了好些事情,現在靜下心來,也不難猜出穎兒是如何得知東方琉璃是女兒身的了。那般大紅的衣裙,要看不出的人,才是真瞎。
穎兒問題一出口,迎來的便是良久的沉默,關於東方琉璃是女兒身這一事,各方也未刻意隱瞞。但既然大家都沉默了這麼久,此事也便慢慢變成了一個秘密,驪山老母無法探曉東方琉璃的內心,自然也是無法明白她為何會突然換上羅裙。
腦中閃過一道光,驪山老母突然開口,問道,「你在凡間時,可發現東方琉璃有何異常?」
「異常?」穎兒雖不知奶奶為何會突然跳轉話題,卻還是認真思索了答道,「東方琉璃她也就是每日診病助人,也並未有什麼異常啊!」
「那她可有與什麼走的比較近,比如說——喜歡上了誰,亦或者在出事前,她和何人在一起?」聽到孫女的回答,驪山老母並未放棄,而是更為細緻的問道,她需要知曉事情所有的來龍去脈,才好做出正確有利的決定。
「和何人走的近?」穎兒細細想了一遍,前些日子東方琉璃與姬宮涅曖昧的畫面盡顯在她腦海中,她驚呼出聲,「對了!她和姬宮涅走的近!而且關係也很不一般,像是,像是——」
穎兒也想不出用什麼詞來形容二人的關係,只好說道,「反正那段時間,大家都以為他們是斷袖來著,隔了不久,東方琉璃和姬宮涅就丟下醫館出去了,說什麼要去散心,結果沒多少日子,東方琉璃就……」
驪山老母明白了,東方琉璃是喜歡上了那個穎兒所說的「姬宮涅」。
這孩子,虧還吃的不夠多嗎?
等等,姬宮涅,是那個和東方琉璃一起送穎兒回驪山的男子嗎?
東方琉璃怎麼會喜歡上那麼一個戾氣重的男人?
自己想也得不出要領,驪山老母開了口,對著自己孫女道,「你下凡去找一趟姬宮涅,我要見他。」
東方琉璃被西王母帶到了天池,連衣服都未來得及褪就給扔了下去。
此處是天地間最為純潔、正氣最為盛大的地方,是否能醒過來,就看她個人的造化了。
可話說回來,以東方琉璃的修為,不應該輕易就被一隻狐狸給放倒,這其中,必定還有什麼隱情。
會不會是有人做妖?
「西王母娘娘——」正思想著,一位仙使經過通報,被領至她面前。
「何事?」
「啟稟西王母娘娘,這是閻君拖人報上來的消息。」小仙使恭恭敬敬,將手中捲軸呈上。
「閻君?」莫非真的出事了?西王母心中咯噔一下,接過捲軸施法展開來,那上面浮動的筆墨讓她頭上的青筋跳起。
果真是——太平日子太長了嗎?
擔憂的看了眼身後池子里泡著的紅衣女子,她的心頭浮上一抹無奈的擔憂。
東方琉璃,這是你該經的劫,是仙是魔,皆在你一念之間,誰都幫不了你。
天池水中漂浮著妖嬈的赤色,臉色蒼白的人就那樣呈大字靜靜躺著,忽的,她的眉間皺起,連帶著身子也跟著劇烈一顫,似是陷入了什麼可怕的揪心夢境。
這邊姬宮涅還為自己未過門的娘子奔去遠處取水,回來時只見遍地狼藉,心中驟然一緊,一股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目光下意識的往樹下看去,那裡空蕩蕩的,哪裡還有他心心念的人的蹤影?
「東方琉璃——」他慌了,丟下手中的水壺,將四下里能查看的地方挨個看了一遍,可就是尋不到那人蹤影。
一瞬間,姬宮涅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滿目皆是橫七豎八的人,很明顯,他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對方很強,那她——
他不敢往下繼續想了,風刮過地面,捲起久未降雨略微乾燥的大地,塵土拂面,卻意外的令他冷靜了下來。
孤零零的馬車立在曠野之中,姬宮涅握緊手中東方琉璃贈與他的含光劍,一步步,堅定的朝那處走去。
嘩——車簾被他大力扯下,馬車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但是凌亂不堪的車內,這些痕迹,都彰顯著曾在這有過一場——至少是很激烈的戰鬥。
手撫平車壁上的皺痕,一抹殷紅沾上他布滿厚繭的手指。
血?姬宮涅瞳孔一縮,將手指湊近鼻尖。
好腥的味道,似乎還有些……狐騷味?
這不是東方琉璃的血。心下微微放鬆些,目光再次略過車廂內,幾條破碎的布條和數撮白毛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這是什麼?他一躍上了馬車,單膝跪地,小心的將那幾根毛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