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蝶夢(三)
曉夢的眼依舊閉著,還不等她開口,身側的人就坐直,將她的頭放在自己腿上,騰出手來,長擊掌三聲。
清脆的掌聲落地,曉夢也拉攏衣衫,直起身來。
咯噔噔——重型木器壓過地面的聲音傳來,簾幕後人抬眼,只見一木台之上,天地方位定以四根木柱,一女子披頭散髮,以四根鐵鏈拷住手腳,眉目低垂。
整潔的面貌已全然不在,仔細看去,還有斑斑血跡在其衣服上。
「你把她怎麼了?」曉夢皺眉,這樣子,感覺不妙啊。
「沒怎麼,只不過是夾了十指而已。」景言開口,輕描淡寫就將他對庄曉夢的殘忍帶過。
「你幹嘛夾她十指?」聽到這話,曉夢的眉頭蹙的更深了。
「她害你斷了指甲,理應受到同意的懲罰。你別說話,看著就好了。」景言將她攬入懷中,對著外面打了個響指。
咔嚓——木板錯位的聲音響起,曉夢的心中升起一陣不詳的預感。
「這是我新研究出來的,京城裡看的煙,一直沒時間實踐。此番出京,我帶了幾個木匠師傅,圖紙一給,立馬就做出來了,正好試試效果。」景言抱著她,在她耳畔輕輕說道。
咔嚓嚓——軸輪在緩緩轉動,庄曉夢的身子,隨著那巨大的瘮人聲響,一寸寸的,沉了下去。
咯巴!那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周圍守著的幾位小太監眼急手快,趕在庄曉夢發出慘叫前在她嘴裡塞上一團破布。這樣,哪怕是有再多的痛苦,她也只能深深挨著。
豆大的汗珠自她額間滾落,庄曉夢的目眥盡裂,頭顱因為痛苦而高高揚起。
曉夢微微探出頭想她看去,只見她渾身已經濕透,兩條腿被強行拉成劈叉的樣子。仔細看去一片片鮮紅的花自她下體處綻開。
「想要進宮當娘娘,身體的柔韌度跟不上怎麼能行?柔韌度不夠,可沒法討我們皇上歡心。你說是不是啊?寶貝兒。」景言的鼻子在曉夢的身上亂蹭著,口中吐出的殘忍話語與他此刻臉上的溫柔享受截然不同。
「景大人,這樣會不會太過了?」終是忍不住開口為她求情,有時候,靜默要比慘叫聲更能激起人的同情。再說了,庄曉夢也沒怎麼得罪她,不過是斷了兩根指甲而已。
「給她派去寶貝兒這麼好的禮儀師傅她不要,就只能讓我親自**了。」景言漫不經心,手再次捉了懷中人斷了指甲的右手,放在眼前端詳。
「繼續!」一聲令下,巨大的木器再次啟動。透過微動的幕簾,曉夢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上身也被彎曲成了詭異的弧度。
她閉上眼,不再去看眼前這場殘忍的**。
「寶貝兒——」景言還在端詳她的手指,察覺到她的變化,一雙眸緊緊鎖在她的臉上,柔聲問道,「你不開心嗎?」
「景大人——」她開口。
「噓。」景言的手指撫過她的臉蛋,將細碎的發盡數撥過去。
突然間,他眼底的溫柔褪去,變的赤紅,一口含住她光禿禿的手指,道,「你為什麼不開心?」
痛感順著指尖蔓延開來,曉夢眉頭輕蹙,臉上卻未表現出絲毫景言所期待的表情來。
手腕輕轉,柔柔的手指觸上他上頜。
景言一驚,想要鬆口,卻已經來不及了。她的指尖彈出一縷不知名的塵埃,惹得景言瞳孔驟然放大。
然後,獃滯在白髮錦衣的人身上持續了數秒,再過一會兒,景言終於安靜下來,眸中,是與平常無異的冷漠。
「都退下吧!」他說。
「諾。」景言一開口,巨大的木器終於停止了轉動,數位小太監就將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庄曉夢這樣拴在木器上,運了出去。
咯吱吱——是門扇被關上的聲音,黑暗湧進偌大的房屋。
咣當一聲,人一走光,擁著她的人立刻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
曉夢伸出自己被他咬傷的那隻手,撫上眼前人的臉龐,口中喃喃自語。
「景言,我本來念及舊情,不想這樣的。但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睡吧睡吧,一覺起來,就不會再也那麼可怕的想法了。」曉夢俯下身來,以臉貼近床上的人,繼而起身,自屋內走了出去。
夜很深了,蓮園內靜悄悄的。曉夢戴上面紗,穿過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小道。
「曉夢姑娘。」在一處房屋前,她停下腳步。
「我來看看庄小姐,她怎麼樣了?」
守著門的小太監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關心這個庄小姐,互相對視一眼,低下了頭顱。
見此場景,曉夢什麼都明白了,大呵一聲「讓開!」便破門而入。
果然,空蕩蕩的大殿內,是高大的木架,庄曉夢還呈著她離開前的姿勢,雙腿劈叉,腰部帶著頭顱儘力向後仰去,一動都不動,看上去就像死了一般。
在袖中握了拳,曉夢衝上去,親自替上面的人劈開鎖鏈,也顧不得她滿身鍀血污,就將人抱到了床榻之上。
手往鼻間一探,還好,她還活著。
鬆了一口氣,手搭上髒兮兮的庄曉夢的脈搏,脈象平穩,應該只是因為痛苦而昏了過去。
起身,看都不往身後人一眼,只是囑咐了一句,「照顧好她。」便匆匆離開了此地。
左右還活著,這一身傷,既不是她造成的,她就沒由頭去管。至於那群小太監會怎麼「照顧」她,就不該是她該考慮的事情了。
蒼茫月色下,曉夢走的匆忙,小太監也匆匆合上了門扇,誰都沒有注意到,此刻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手指微動,掙扎著將血淋淋的手摸向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紙鶴來。
手指將紙鶴送到嘴邊,輕吹了一口氣,然後用儘力氣將其拋起。那小小的紙鶴便像通了靈一般,拍打著脆生生的翅膀,自門縫中飛了出去,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吧嗒一聲,舉起的那隻手臂落下,庄曉夢努力睜開的眼睛也隨著那隻紙鶴的消失而緩緩合上,再也沒有睜開的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