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英雄(二)
噗——東方琉璃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只是一道雷就已經沒法直起腰身來,癱軟在地上,像一具屍體。
只是,天雷不可能只有一道。還不等東方琉璃緩過勁來,天邊烏雲密結之下,滾滾濃雲趁著轟隆隆的雜響,又落下一道雷來。
地上的人還沒能翻起身來,一道火光砸在身上,頓時連帶著地皮,整個山間上陷下一塊去。
東方琉璃躺在天雷砸下的大坑中,渾身上下就沒一處好皮,破爛的紅衣不見了,只剩下一身焦黑的皮毛,原來是被天雷打出了原型。
他覺得自己渾身都疼,火辣辣的,像是從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剛出來一般。掙扎著要起身,眼前卻突然一亮,出來個白須老人來。
「東方琉璃,拜見——」
「虛禮不必,我只再問你一聲,一晃眼兩百二十三年已過去,你可看破,決心與這塵世斷絕?」那白須老者撫著鬍鬚,問道。
「弟子早已勘破,只是眼下手頭這事還多,若是不處理乾淨,終歸不放心……」
「孽緣啊!」不等他說完,那老者就打斷他的話,一揮手,東方琉璃身上那件焦皮就被扒了下來。
「您這是——」東方琉璃剛歷完大劫,身上的痛感倒不是很靈敏,只是這仙人一把扯下他的皮毛,是幾個意思?
「你這一身皮已沒用處,剃了正好重新長一副好皮毛,通通慧根。但東方琉璃,你記住,什麼時候你想通了,就回崑山。」
「弟子謝過了。」
「罷了,你回去吧!」
山風自半山腰刮過,穎兒看著天邊再沒了動靜,也不敢貿然動身。待再等個一炷香功夫,那駭人的烏雲都全數褪去了,這才轉頭叫上百里無憂,準備去看看。
可一個回頭間,身後的人躺倒,滿臉煞白。
「你怎麼了?」穎兒被嚇著了,這剛才還不好好的人嗎?還和她一起送東方琉璃出來,怎麼一會兒功夫就這樣了。
「沒事。」百里無憂止住她搭過來的手,一個利落翻上半趴著的饕餮獸身上,招呼著穎兒上山。
因為心裡還記掛著山上的人,穎兒也就沒多想,驅使著小白上了山。
四下里光禿禿的,入眼皆是焦黑的土地,穎兒和百里無憂忙下來看,突然聽得小白的吼叫,趕過去一看,那四蹄子下刨的,是一個比小白身形還要大上兩三倍的深坑。
「這——」穎兒也犯了難,這坑正在那山尖尖上,一探頭深不見底的,誰知道有多深啊!
「我來吧!」百里無憂見他面露難色,直接綁起袖子,準備下去。
「算了,還是我來吧。」穎兒看他那咬著牙的模樣,一個口哨叫過來小白,「沿著壁往下爬。」
吼!小白揚起頭長嘯一聲,表明自己聽明白了。
在城裡的姬宮涅雖然守在門當口,可這心裡如同將螞蟻捉了上去,心慌到不行。
於是,在百里無憂他們帶著渾身是血的東方琉璃歸來時,他心上突然一緊,趕緊上前去迎。
「怎麼樣了?」看著百里無憂將人放在踏上,姬宮涅才敢上前一步,問道。
「沒什麼大礙。」百里無憂起身,「休息些日子就好了。」
「這怎麼回事?」姬宮涅的眉頭深深的皺起,這人,怎麼就渾身是血?還說沒事?
「不知道,我下去的時候發現他皮沒了,這會還稍微好一點,剛下去的時候你是沒見,那血——」穎兒將饕餮放在院子里,揭開門帘進來時,剛好聽見他們在說這事,便搭了句話。
「皮沒了?」姬宮涅臉上的神色更加不好了,衝到穎兒面前就問,「你說他怎麼了?皮怎麼沒了?」
「這我知道哪知道啊!」穎兒掙開姬宮涅握著她的肩膀,道,「我下去的時候他就在那躺著了,那麼大的坑裡,黑漆漆的,就他身上泛著紅,身下濕漉漉的……」
「人家穎兒姑娘也不容易,你就別再問了,人能回來就不錯了。」百里無憂現在心裡亂糟糟的,推著眾人就要往出去走。
「讓東方琉璃好好休息一會。」
「你們先去休息吧,我在這守著。」姬宮涅在地上站的筆直,死活不肯出去。
「也好。」百里無憂關上門,又探頭進來說道,「有事叫我們。」
門徹底被關嚴實了,姬宮涅走過來坐到東方琉璃身側,看著床榻上赤紅的人,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決定先出去給燒盆水擦擦。
這邊百里無憂終於能回房了,推開門,就對上一張稚氣未脫的臉。
「百里——」
「壽眉?」百里無憂皺皺眉,「沒和你白姐姐在一起?」
「嗯,他們說外邊亂,不讓我出去。」壽眉乖巧的點頭。
「是挺亂的。」百里無憂走到床榻上坐了下來,也沒有顧及,就這樣脫下他那原本就算不上整潔的衣服。
可剛拉開一點空隙,瞧見自己胸膛上的那一片紅,他又拉攏了衣裳,對著地上的壽眉吩咐道,「壽眉,你去外面給我燒盆熱水來。」
「你要熱水幹嘛?」壽眉抬起頭,不解的問道。
「我這身上一身又是土又是血的,不得擦擦?」百里無憂起身,「你不燒我自己去。」
「還是我去吧。」壽眉咬咬唇,動了身。
「還是我們家壽眉疼我。」百里無憂的臉上馬上帶上笑容,半眯著眼睛道,「過來親一個。」
「沒個正行。」壽眉騰的一下紅了臉,推開門就出去了。
眼見著終於將人指使出去,百里無憂這才三下五除二的將衣服扒下來,都不用銅鏡,就著從窗戶里透進來的光,看到自己身上紅堂堂的一片,活活像給人扒下一層皮來。
「嘶——」
拿手指按上,疼的他直抽氣。
真是邪門,百里無憂無奈的嘆氣,起身去衣櫥里找衣服去了。
咣當,門扇被推開,壽眉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水進來,嚇得百里無憂一個機靈,轉過身來,紅堂堂的一片就這樣暴露在空氣當中。
「你怎麼了?」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