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崑山混沌
話說東方琉璃用崑崙鏡、數根紅燭開啟了鏡世的大門,落到了魅族的地盤上。
到達伊始,東方琉璃還不知自己落在了何處,只見得眼前一片白茫茫,連綿的雪山起伏不斷,落出千萬里。
風呼呼的自耳畔刮過,東方琉璃自地上起來,拍拍衣袖上粘的土,仔細的打量起來,這地方,似乎瞧著有些過分的眼熟。
千百年前,他初生在崑山之上時,破開薄膜自裡面探出腦袋時,眼睛被血水糊住不能睜開時,聽到的,似乎就是這樣的情景。
風,烈風,刮過耳旁凍裂黏在身上胎毛的風;雪,暴雪,擦過臉龐割的皮膚生疼的雪。
沒錯,這裡就是他出生的地方,崑山。
是他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的地方。
東方琉璃深吸一口這裡的寒氣,雖然他也不明白進來為何是這樣的一番模樣,但他作為上古神獸白澤一族的後代,本能不會變,他聽出了這山的嘶鳴,他要上去看看。
微微捲起衣袖,含光露出,將劍刃當做登山用的拐杖,說干就干。風和著雪自他臉上狠狠刮過,像抽著耳光,東方琉璃咬著牙,依舊步履蹣跚、向著山頂攀去。在他記憶中,如果沒出錯的話,翻過這座山應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平原,那裡有草原、竹林、山洞和他的家。
也不知過了多久,陡峭至極的雪山上,一顆赤色的點艱難挪動,終於快到了山頂。
最上面有一塊凸起的石頭,只要握住它,就能登頂了。
東方琉璃這樣想著,伸手就去扒那塊石頭,他太累了,這巍峨的高山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以至於他剛還沉浸在握住岩石的興奮之中,腳下就突然一滑,整個人瞬間往下一墜,懸在半空中。
這——東方琉璃往身後看了一眼,光滑的山壁上,只孤零零的掛著他一個人。
所有的希望就在眼前了,他暗自鼓氣,將力量都集中在右臂上,猛的一用勁,只聽得咯嘣一聲,他扒的那小塊冰岩竟然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自一體的山巒上脫落,帶著他一同墜下去。
東方琉璃的心都要涼了,用力揮出含光劍劃過冰凍的石壁,想要減緩往下掉的速度。可坡實在太陡、他攀的實在太高,自山頂處,紅色的身影就像是斷了翼的九天神鳥,急劇墜下。
這下可算是徹底完了。
在徹底跌落前,東方琉璃的腦海里只剩下這麼一句話。
閉上眼,任憑來時阻撓他的疾風肆意蹂躪著他的身軀,東方琉璃已經沒有什麼痴望了。呼呼的風貼著他的面龐漸漸靜了下來,可想象中五臟六腑都要移了位的痛苦並沒有傳來,他疑惑的睜眼,入眼是一片綠色,坐起來,身下是軟的如同波斯絨毯的草,東方琉璃下意識的回頭,雪山已經甩開數尺之外了。
這,怎麼回事?
他還沒反應過來,遠處一陣模糊的歌聲傳來: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白衣墨發,和著一把白扇,一位風度翩翩、倜儻風流的公子哥哼著歌而來。
這是——百里無憂!
「烈日炎炎,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做什麼?」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人便來到他面前,一雙桃花眼飽含笑意,不,更像是含了一個春天。
「百里無憂?」東方琉璃不自覺的脫口而出,面前的人也笑呵呵的搖著白扇,道,「日行百里,一世無憂,正是在下百里無憂。」
東方琉璃驚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面前的人卻向他伸出一隻手來,將他一把拉起。
「這曠野里,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溫柔似山中泉水叮咚的男音劃過他心尖,東方琉璃愣愣的,百年前的記憶一下子湧上心頭。
「東方琉璃,你有喜歡過人嗎?」
「永遠?」
「愛情這東西的存在,大概是為了證明我們有多寂寞。」
「我?或許會且行且歌,浪蕩一輩子。」
……
滴滴熱淚砸落在手背,山巒之上站著一白一紫兩道身影,姬宮涅看著山下頹然而立的那個人,心中一緊,「他怎麼了?」
「陷入幻境了。」百里無憂答到,眉頭微微一皺。
「我去幫他。」姬宮涅一掀袍,就要往下奔去。
一隻素袖攔到身前,「去了也是白去,這是他自己的心魔,誰都幫不了他。」
「那就眼睜睜的看著他自己折騰?」姬宮涅怒了,手中的劍震的直響。
「看破自能出來,你要相信東方琉璃。」百里無憂道。
「我不敢賭!」姬宮涅握著劍,踮起腳尖,順著峭壁就溜了下去,攔都攔不住。
姬宮涅落到草地上,紅衣人近在咫尺,圍著他轉了好幾圈,卻怎麼也近不了他身。
怎麼回事?心下嘀咕著,他也本來是個躁性子,舉起手中長劍,乾脆一下子用盡全身力氣劈了下去。
轟的一聲,擋著他和東方琉璃不可視的物質沒有反應,他就被一股勁道給吸了進去。
東方琉璃此刻腦子昏昏沉沉的,充斥的都是往昔的回憶,白衣墨發的公子在他大腦里直轉悠,攪的他無法思考,到最後咚的一聲,眼前一黑,他就徹底的失去了知覺。
姬宮涅闖入之時,看到的就是昏倒在地的東方琉璃。
「東方琉璃!」姬宮涅一個箭步衝上去,自地上將那人抱起攬在懷中,他的體溫正在一點一滴的流失。
「東方琉璃!」姬宮涅急了,將懷中人的一隻手握住,綿綿不斷的內力就順著他的經脈輸了進去。
東方琉璃只覺得自己墜入了無邊的黑暗,四周冷冰冰的,他的意識也在慢慢的散去。
突然,一道暖流自外界傳來,流過他的身體,像媽媽的**,溫暖包裹著他。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變小,一點一點,縮回最原始的狀態。
「吾以往昔之憶,前塵過往拋卻!」
一道驚雷似的聲音在耳畔炸開,他忽的睜開眼,眼前是一個紫衣墨發的男子。
「娘親——」他揮開白嫩的爪子,嚷著往那人懷裡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