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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藍煙(一)

  良棲領著東方琉璃和姬宮涅去歇息,卻在半路上被東方琉璃給拒絕了。


  醫者父母心,既然他不遠萬里來到青國,自然不是為了貪圖享樂的,病人的境況如何才是第一位的。況且根據姬宮涅言語,這女帝的病情,似乎不容樂觀。


  還是早些瞧瞧才能安心,萬一回天乏術,也得讓這個龐大的帝國早些做出準備。


  良棲自然是巴望不得東方琉璃能早些去看望他們的陛下,便將人直接帶到了女帝的寢宮前。


  今日里女帝的氣色似乎是好了許多,殿外迎接的宮俾攔住了一行人,表示女帝只想見這位從遠處來的神醫。


  姬宮涅自然是不好進去的,他與藍煙關係再好,終究是男女有別,就算人家不攔,他也不見得會進去;既然人家攔住了,他必然不會進去。


  可良棲卻不這樣想。


  他的眉頭皺成一片,二三十齣頭的年紀,看起來卻蒼老無比,為了女帝和青國,他這個表面風光無限的相國大人,可不止操碎了心這麼簡單。


  他與女帝自小一同長大,沒有什麼事是她曾避諱過他的,今日是怎麼著了,還需避諱著他了?

  不放心的問了句,「連我都不能進去嗎?」


  守在殿門口的宮女格外執著,將話重複一遍,「女帝說了,只見神醫。」


  東方琉璃知良棲心中的顧慮,打圓場道,「病人都是些喜歡靜的,我在路上聽女帝大概是落了些心病,想來人多了不好說就。」


  姬宮涅也跟著勸了許久,良棲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去隔壁的暖房中歇著了。


  宮女領著風塵僕僕的東方琉璃踏進宮殿,這廝繁華,還是東方琉璃初見。哪怕是在杭州城幻境中的蓮園,也不抵這裡大氣輝煌。


  清一色的朱紅柱子,支撐著這梁木,上面的雕花甚是精緻。淡淡的薄荷腦的香氣在大殿間繚繞,撫去了他一身倦意。


  床榻上的女子在一片帷幔之後,背後或許是墊了一片枕頭,聞到腳步聲,緩緩抬起頭來。


  她的身子單薄的像一片紙,就著開著的窗柩吹來的風,輕的彷彿隨時都會飛走。


  「東方大夫。」


  風吹起羅幔,露出她強打起精神卻依舊病殃殃的臉,只是近八月天氣,她卻蓋了兩三床被子,身上裹的也是棉襖,可還是止不住的發抖。


  還未多言語,便咳了幾聲,帶著胸脯劇烈的起伏,在宮人不斷的順氣下才有所緩和。


  她輕抬手,示意身側伺候的宮女停下動作,扶著自己的胸口,再次開口:

  「久聞東方大夫盛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沙啞的女聲配著乾裂的唇瓣,繞是見慣人情冷暖的東方琉璃也止不住心中一悸。


  「陛下謬讚了。」東方琉璃未將她的虛贊放在心上。


  「能讓姬宮涅推舉的人,自然不會差,先生過謙了。替先生看座。」


  金絲楠木的椅子從後方抬來,東方琉璃掀袍坐了,這觸感倒是與他在醫館中的無疑。


  「我身子不舒服,不能起來同先生說話,還望先生莫怪。」安頓好了東方琉璃,塌上的人又揮揮手,示意宮女在她身後再墊個枕頭,「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些話要與這位先生說。」


  「諾。」


  空曠的大殿靜的可怕,比方才他進來時還要安靜。一陣風吹來,帳幔下的女子將自己裹的越發緊了,抬頭道,「我聽姬宮涅說,你不僅是個大夫,還是個做陰媒的,或許,還有些其他的本事?」


  低低的女聲打在東方琉璃心上,他立在大殿中,也不知該如何拒絕這樣一個人,便點點頭,答到,「是。」


  「那先生可否幫我一個忙,去了我這心病?」


  「那是自然。」東方琉璃答的爽快,他此行就是來為她診病的,這本就是他的分內事。


  塌上的人見他答應的爽快,嘴角勉強的勾起一個令人難以揣度的笑,「先生或許是把這事想的過於簡單了,心病一向需要心藥醫,先生又何來的法子?」


  「我既然答應了,自然是有法子的。」東方琉璃沒有見過如此刁怪的病人,求人醫病,卻又懷疑大夫的水平。


  塌上的人影在舞動的帳幔后影影約約,聲音越發的低沉,「我聽說有一種獸喚做貘,可吞掉人的噩夢,先生可是想用這種法子?」


  東方琉璃厭煩了她喋喋不休的質疑,只得快速否定以結束他們之間的對話,「神話傳說中的事,是不能信的。」


  可那女子卻像是沒有將他的話聽入耳中,摸著身下的軟褥,喃喃自語道,「被吞掉便吞掉了吧,或許比記著自在呢?」


  四周陷入一片寂靜,良久,上面的人才再次開口打破這片沉靜,


  「那先生何時可與我診病?」


  「只要陛下準備好了,隨時可以。」


  東方琉璃答的恭恭敬敬,塌上的人卻有片刻的失神,「那就明日吧,我還想再多念他一日。」


  自殿中出來時,良棲早已等不及在門口候著,一見得火紅的身影,連忙迎上去詢問。


  「陛下身子有些虛,今日里很清醒,已經同在下商量好,明日正式開始診病。」


  良棲聽著這話,眉頭卻是蹙的更加深了,叫人將兩人送回落塌的地方,自己轉身親自去裡面看了。


  「他這是如何了?」東方琉璃對良棲的反應並不是很明白,病人意識清醒、配合治療,不是最好的消息嗎?他怎麼反倒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姬宮涅將東方琉璃往身側拉了拉,低聲道,「她這段時間一直精神不大好,不與人說話,也不肯讓御醫們開藥,這突然間就開始配合,相國不擔心才是有怪。」


  「原是這般,那她的心病,又是從何而來?」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據說是和天牢中關押的一位要犯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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