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乾柴烈火(九)
不知過了多久,搖曳的燭火終於停止晃動,秦雅看著它在空中爆開燭花,晃了晃,伸手推了把身側的人。
「莫安。」
她犯了罪,犯了不可饒恕的罪。
可這能怪她嗎?情郎變成了姐夫,呵,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加讓人覺得荒謬的事嗎?
「雅兒。」身側的人自迷糊中轉醒,一隻手支在堅硬的床板上,**的胸膛暴露在她的視線中,「對不起,我——」
床上的殷紅,比任何口舌都能證明她的清白。莫安大腦一片空白,卻又莫名的欣喜。
雅兒,他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雅兒。
為何會失控,他也不知,他只知道,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這樣毀在他手上了。愧疚的伸手想要將她攬入懷中,那人卻翻了個身,別過臉去。
「你走罷。」
薄唇輕啟,吐出的,是這樣殘忍的一番話。
「雅兒——」
「你還要怎樣?」她轉過頭來,受傷的水眸像一把尖刀,直插入他心口。
燭光點點,她雪白的肌膚像上好的緞,暴露在空氣中。只是此刻,再多風月也無法在二人心中勾起。
「是我虧欠你太多。」他說。
掀開緞被,起身站在地上,穿好一身衣服,略微整理一下,「秦雅,你記住,無論如何,今生今世,我莫安,永遠都只愛你一個。」
「說這些做什麼?」床上的人將身子背過去,眼淚不爭氣的乳斷了線的珠子般砸落,滴在枕頭上,很快潤濕一片。
就這般沉默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古老的木門發出一聲嘆息,卧房裡也漸漸靜了下來。
很快,她便要隨母親搬去新宅子了,她知道這是母親的意思。可姐姐卻被留在了莫府,按照母親的要求,留下來是為了他們夫妻倆培養感情。
新遷的秦府很大,也沒那麼多活計要她做,每日里坐在蓮池旁邊發獃便成了她唯一的消遣。
「小姐姐。」
這日,她正坐在蓮池邊對花傷神,忽然聽得一陣童聲,抬頭,只見一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坐在一對並蒂蓮上,模樣看起來有七八分相似,莫名叫她覺得親近。
她伸出手,想摸摸她們的腦袋,可奈何蓮花離她太遠夠不著,只得作罷,「你倆是蓮花仙子嗎?」
「仙子?」瞧著大點的那個小姑娘噗嗤一聲笑了,圓圓的臉蛋上出現一對可愛的酒窩,拽著身邊的另一個小姑娘道,「妹妹你聽,她叫我們仙子呢!」
繼而轉過頭來向她做了個鬼臉道,「我們才不是什麼仙子,我們是鬼,你怕嗎?」
「為什麼要怕呢?」秦雅反問道,似是與她們對話,又似是喃喃自語,「很多時候,人心要比鬼怪可怕上許多。」
「姐姐。」小點的那個女孩子拉了拉她姐姐的衣袖,「她看起來很傷心。」
「我知道啦!」做姐姐的那個抓了抓自己的小辮子,本來就算不上整潔的頭髮被她一下子抓的亂蓬蓬的,「這樣,你告訴我誰欺負你了,我去幫你報仇。」
「不用了。」兩個小孩子,又能幫上什麼忙呢?秦雅笑笑,招呼她倆下來,「看你們的頭髮都亂了,快下來讓我給你們重新紮一下。」
「不要!」大的那個小姑娘乾脆利落的拒絕了她。
「為什麼?」秦雅愣了愣,「頭髮亂可沒有人喜歡哦!」
「不是啦!」較小的女孩子不好意思的玩著小手,「是小姐姐你根本就碰不到我們。」
說完還怕她不信,特意從蓮花上下來走到她身邊。
「哎——」姐姐還沒能拉住她,就看到自己向來膽小怕生的妹妹上了岸。
秦雅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說道,「你這是有多久沒扎頭髮了?」
溫潤的觸感碰上小鬼的腦袋,她忍不住興奮的朝著蓮池裡嚷嚷起來,「姐姐你看,她能碰到我!」
蓮花上的小姑娘也睜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秦雅的手。
她,她真的能碰到妹妹!
「乖,姐姐給你梳頭髮,不要動,不然會疼的。」秦雅還顧不上兩個小鬼的驚奇,飛快的替小姑娘拆了髮髻,掏出隨身攜帶的木梳給她把頭髮梳順了,這才一左一右,替她辮起發來。
「好了。」片刻功夫,一對漂亮的哪吒髻就在小鬼頭上立好了。
小姑娘趴在池水邊,畫了個圈,將池水當鏡子照,再抬起頭來,對她姐姐說,「果真很好看呢!姐姐,你要不也扎一個?」
「那好吧。」坐在池邊的小姑娘撅著嘴,不情願的起身挪到秦雅身邊,「給我扎一個和妹妹一樣的。」
「好嘞!」秦雅挽起衣袖,正要替她拆辮子時,遠處卻傳來一聲喚。
「秦雅!秦雅!死丫頭死哪去了?」
她的眸子瞬間暗了下來,一臉歉意的看著自己懷中的小女孩,說道,「不好意思,我娘叫我過去,等我忙完了,再過來給你辮頭髮好不好?」
「好吧。」小姑娘又撇了撇嘴,表示同意。
「真乖!」秦雅颳了一下她的鼻頭,起身離開了。
「她的身上,有娘的味道呢!」還趴在池邊照鏡子的小姑娘抬起頭,對著她的姐姐甜甜一笑。
秦雅去了一下午還沒回來,兩個小姑娘等急了,決定去看一看。
順著長廊飄過去,一間房一間房挨個找過去,卻並沒有看到人影。
「小姐姐去哪了呀?」妹妹揚起懵懂的臉,問著她的姐姐。
「我也不知道,慢慢找總會找得到吧。」
吱——一聲輕響,正對著她們倆姐妹的門開了。
兩姐妹一愣,也不知道往哪去躲,就這麼和裡面出來的人撞了個對面。
「鬼啊!」秦老夫人一聲尖叫,就暈倒在門側。
「姐姐。」浮在半空的妹妹扯了扯身側人的衣袖,「我們好像嚇到人了。」
「是她自己突然出來的好不好?」姐姐滿不在乎的拉著妹妹就要離開,她們還要去找那個小姐姐呢!
「等等!」她突然看見了暈倒在地上那人手上的一塊青黑的胎記。
這不就是害死她們那個僕婦身上的胎記嗎?她可記得清清楚楚!
兩百年了,真是蒼天有眼,今天就讓她給撞上了,露出個陰惻惻的笑,此仇不報,非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