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破滅....重逢?
獨自一人坐在飛往建鄴的商務艙,彎起嘴角回想著昨晚林世玲發出邀請時,隨行諸位高管臉上微妙的表情。
放下手裡的酒杯,從外套內口袋裡掏出一張花旗銀行的卡片。
腦海里林世玲的話語又開始盤旋:「張石xi是要離開嗎?怎麼突然就·····」
「阿尼,常務nim,不是離開,是想請個假。難得來中國了,有個地方想去看一看,明天一天,後天早上再乘坐航班到北京。」
「機票訂了嗎?」
「沒訂打算坐火車的,可總得徵得您的同意啊。」
「那好,我讓敏書幫你訂,我知道你出來一趟沒帶錢,這張卡你拿去,先用著。」
「不行不行,私事兒怎麼能用您的卡呢。」
「拿著吧,我相信張石xi的為人,再說了,張石xi不也是用自己的錢為我們做了很多事嘛,所以不要有什麼負擔的拿著,萬一遇到什麼要花錢的地方呢。拿著吧!」
「內,康桑哈密噠。」
張石放下手裡的香檳,仰頭躺在傾斜到最大角度的座椅上。皺眉閉上眼睛,長舒一口氣。本來是來幫忙的,現在卻覺得欠別人的,這感覺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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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宰坐在保姆車裡,略顯疲憊的捏了捏眉心:「岷宇啊,下面還有通告么?」
宋岷宇手指敲了敲行程表道:「還有兩個行程,還好中間間隔了三個小時,最後一個在晚飯後。」
李政宰皺眉:「怎麼最近這兩天行程那麼密集?」
宋岷宇無奈攤手:「因為過兩天有日本行程啊,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嘛。提前一個月就預約到我這裡的,不好推掉。這段時間辛苦一下,然後再去日本集中處理一下行程,之後兩個月都是你的假期啊。」說到假期,宋岷宇意有所指的揚了揚眉。
李政宰閉上眼睛:「好吧,也只能這樣了,我休息一下,到了再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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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租了一輛途觀,上路不過10分鐘,張石就察覺到了身後的尾巴。故意饒了一圈之後,終於確定了身後的尾巴,一輛白色的略顯老舊的桑塔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張石無語的搖搖頭:「居然派這麼菜的菜鳥來,瞧不起人啊。」
溜了一圈尾巴后,張石從草場門進城,拐了幾個彎后在坡下泊車,徒步走向那個閉著眼睛都不會撞牆的地方。
筒子樓依舊矗立著,背面的爬山虎茂密繁盛,院內的無花果樹下,幾個孩童在炫耀著手裡的變形金剛。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只是前世15年搬走的菜市場,現在依舊在小街上,徒增了些喧囂和熱鬧。
張石站在街邊,無視路過的人投來的關愛神經病人的目光。耳邊的對話聲,討價還價聲依舊滿是污言穢語。
熟悉無比的筒子樓里,水龍頭處傳來的喧囂,誰又『誤用』了別人家的水,誰又為了幾毛錢的水費在爭吵,誰又和誰在耳邊指指點點的耳語。
無比熟悉的一幕,人卻無比的陌生。
懷揣著僥倖,爬到三層,手指丈量著霉的發綠的牆面,腳步停在第三間門口。
低著頭,深呼吸,嘴唇忍不住在顫抖,鼻頭髮酸,眼眶微紅。揉了揉臉頰平復了好一會兒,抬起頭聳聳肩,手指在房門上敲了三下。
「誰啊?」
張石忍住要奪眶而出淚水,抿了抿嘴唇,聲音微顫:「我···我是來找張磊的,張磊家是這兒嗎?」
裡面的門開了,外面的門依舊緊鎖,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奶奶操著六合的口音道:「我家不姓張,孩子你找錯了。整棟樓姓張的就一戶,在四樓,他家沒有兒子只有女兒,你肯定找錯了,找錯了。」
張石行禮致謝,失魂落魄的轉身離開。
回到車裡,把車座放倒,躺在車座上淚水肆意橫流。咬住嘴唇,忍住不發出一點聲音,只有淚水肆意的流淌。儘管早已知道這個結果,儘管心裡早有準備,可是僥倖破滅的那一剎那,仍然覺得天彷彿都塌了下來。
在那個剎那,張石知道,自己徹底成為了孤兒,永遠也沒有見到自己父母的那天。幾遍腳下的無比熟悉的建鄴,也在瞬間變得無比的陌生和疏遠。
不遠處的白色桑塔納內,兩個30歲左右的年輕人,正端著盒飯大口的刨著。
駕駛座上,明顯年輕的那個猛嘬了口紫菜湯后,順了順有些噎著的食道,轉頭對著副駕駛上的人道:「周哥,這傢伙去筒子樓里幹嘛了,呆了小半個小時出來了,咱們之前不進去合適嗎?」
老周把手裡的盒飯扔進垃圾袋裡,盯著前面不耐煩的回道:「筒子樓里那麼點人,那麼點地方,我倆又是生面孔,進去幹嘛,明晃晃的告訴人家,我在跟蹤你么?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小錢,要帶著腦子辦事兒!」
小錢撇了撇嘴小聲的嘀咕:「說不定人家早就發現咱們了。」
老周狠狠的瞪了小錢一眼:「開車啊,你特么沒看見人家已經走了么,快點兒跟上!」熙熙攘攘的湖南路,兩人目送那輛藍色的途觀駛入索菲特銀河大酒店。
小錢嘖嘖稱奇:「真有錢,下飛機就租車,住就住五星級酒店,嘖嘖嘖。」
老周面色凝重:「你發現沒,他開車的路線說明一個問題。」
小錢滿臉懷疑:「什麼問題?」
老周:「你不覺得這個人對南京的路有點過於熟悉嗎?靠導航可做不到這樣,有些路可不是導航能推薦的路,而且他在每一個路口都沒有減速猶豫的時候,你不覺得他一個外國人做到這點很反常嘛?」
張石洗了個澡,表情麻木的走出酒店。取車,直奔南京外國人最常去的酒吧。
開了一瓶jonnywalker,一杯一杯的灌著,冰冷麻木的臉嚇跑了一批又一批不同膚色的姑娘。
音樂突然停了,爭吵聲由遠及近,推搡,不同語言的辱罵,張石皺了皺眉,還是古井無波的坐在吧台邊喝著,烈酒刺激著口腔和食道,劇烈的不適感卻不能在張石的臉上有絲毫表情的顯現。
突然紅酒的木塞飛砸到張石的頭上,張石鐵青著臉從椅子上走下,頭微有些重,下盤依舊穩固,不至於踉蹌。
張石沖著酒保伸出兩根手指,目光森然:「兩個冰塊,速度!」
酒保被張石的目光盯的一顫,乖乖的把兩個冰塊遞過去。
張石咬碎一塊,咽下,另一塊放在嘴裡含著。徹骨的冰冷讓張石瞬間大腦一清,拉了拉領帶,沖著推搡的人群走去,大概判斷一下哪邊人多,就沖了上去。
三下五除二,狠辣的出手,放倒了一群人。接著就沖著剛才被圍毆的那兩人大步走去,拉著其中戴眼鏡的傢伙的領帶,剛要一拳轟上去。
頭頂旋轉的燈,轉過眼鏡男的臉,大驚失色的面孔上,眼鏡已脫落。
張石忽然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陌生人,冰冷的臉上,眼睛突然增大,握拳的手悄然放下。
張石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顫聲喚道:「老夏?!老夏!!是你么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