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態度的改變
劉惜之來到劉老太爺跟前,端端正正地給她行了一個晚輩禮。
劉老太爺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這個多年不久的孫女,如果說此前劉老太爺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八歲以前,那個蠻狠驕縱的娃兒,只這一個恭敬有度的禮已經讓他完全改觀了。
可他的心情是複雜的,既不想承認她的優秀是因為甄家,又因沒有教養過而心生內疚。
「起來吧!」他聲音沉穩,如一棵年代已久的松樹。
「是。」劉惜之應了一聲,眉目低垂地站起來。
劉老太爺不說話,劉惜之也不說話,彷彿過了許久,她才等到劉老太爺再次說話的聲音。
「你和太孫殿下去游湖了?」劉老太爺思來想去想開場的話,最後決定採取最直接明了的方式。
「是的,就在前天。」她老實回答。
「我在朝中這麼久,從來沒聽過太孫對其他女子好過,這倒是首一次。」
戴官家此時上了茶進來,分別給劉老太爺和劉惜之斟上一杯,就立在一旁,不動如山。
劉老太爺呷了一口茶,腦中飛速運轉著接下來該怎麼問明白。
「太孫殿下的意思是……」他停頓下來,想從劉惜之口中聽個大概。
劉惜之微微一笑,「太孫殿下只是約孫女去玩了一天,並沒說其他。」
劉老太爺眼中難掩有些失望。
若是家族中能有人成為太孫妃,他也是高興的,此前是把希望放到了劉嬋媛身上,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那麼於你,又是怎麼想的呢,這個機會不論落在哪個女子身上,只怕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劉老太爺淡淡地說道。
「孫女惶恐不安,不知該進,還是退。」劉惜之下巴微微抬起,眼睛卻看這地上。
劉老太爺試圖在她的眼中,語氣中,臉上,尋找任何一絲的驕傲,但是沒有,她依舊實事求是,實話實說,沒有因為得到太孫殿下的垂愛而生出任何盛氣凌人。
劉老太爺對此很滿意,這樣的人以後才能成大事。
「不需要惶恐,你只需往前走,後面是整個劉府的支持。」
劉老太爺輕輕地一句話,奠定了劉府將全力助她坐上太孫妃這個位置。
戴管事心中暗暗吃驚,不禁對這個劉三姑娘打量又打量。
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嗎,怎麼就得了老太爺的支持呢,這消息對老夫人的打擊得有多大啊!
「孫女謝過祖父。」
已然兩人都得到彼此想要的承諾了。
劉老太爺抬頭看了看天色,「振業已經下課了,此時應該往劉府回,你在他院中等他回來,兩姐弟吃過飯再走吧!」
「是。」劉惜之退出了主屋。
她第一次進京城劉府,劉老太爺安排戴管事為她領路。
戴管事雖然對劉老夫人忠心耿耿,但為人圓滑世故,既然知道眼前人將來有可能成為太孫妃,那麼他的態度就來個大轉彎了。
「三姑娘,請隨小的來。」他露出自以為最真摯的笑容。
劉惜之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只「嗯」了聲,並未對他的熱情有任何好感。
直到剛申時劉振業才回來,她問了悟有大佛寺的情況,一切尚好。
「過幾天就中秋了,前幾年,祖父中秋都會回江南的,如今看來,今年是來不及回去了,姐姐不若與我們一道在此過中秋。」劉振業有些興奮地說道。
劉惜之與趙文軒約的是中秋前一天去逛夜市,中秋當天她是得空的,但她實在不想與祖父有過多的接觸,又不想掃了他的興。
靜默一瞬,她道:「姐姐在此也是一個人,能來陪弟弟自然是好的。」
劉振業臉上綻放出比太陽還要熱烈的笑容,能融化一整個冬季的雪。
劉惜之心升起一絲的內疚,她不是樂意的。
……
回到甄宅沒多久,夜已經黑起來了。
門房來報,榮伯府送了一張帖子過來,說明天回來拜訪,還有一封甄大老爺的信。
劉惜之接過帖子,打開一看,落款是榮伯府世子,不是她的姑姑。
心道,不會是為了上次劉嬋媛的事來找她晦氣吧。
「給榮伯府回帖吧,明日隨時恭候。」
門房應了聲,出去了。
回到書房裡,劉惜之才拆開甄大老爺的信箋,想來舅舅已經去南京看過定元丹的銷路了,信中說,揚老大夫大肆讚揚定元丹的藥效,現在已經在洽談訂購價格,屆時定元丹將會在南京打開第一個突破口。
劉惜之微微一笑,放下心來,同時給甄大老爺回信,告訴他,楊老大夫懸壺濟世的情懷,讓他在價格上盡量便宜,但是得規定妙手回春堂賣葯的價格最好與蘇州統一。
……
第二天,劉惜之剛吃過早飯,榮伯府世子就來了。
「榮世子。」劉惜之低低地喚了聲,福身行禮。
榮世子卻怎麼都不讓劉惜之行這個禮,「起來起來。」
「坦白說,本世子是來賠罪的,上次榮伯府的事情,確實是我們做得不周到,此番打擾,我是怎麼都不能受你的禮。」
「太孫殿下和東廠已經還我一個公道了,我也不想再拿那時的事來說,世子也不必耿耿於懷。」
劉惜之坦然地道。
榮伯府世子內心不安是真的有的,但讓他親自來送禮賠罪乃是因為聽說她與太孫殿下游湖一事,再回想當初在府里,太孫殿下處處對她的維護,頓時醍醐灌頂,立馬吩咐人來遞帖子。
「侄女如此明事理,做姑丈的我就放心了。」榮世子提著的心終於放下。
怕就怕若是以後她真謀了個前程,拿這個來說事,他們榮伯府是吃不完兜著走了。
劉惜之淡淡一笑,隨口問道:「既然來了,姑丈就賞臉喝一口茶再走吧!」
「春花,備茶。」
很快春花就端了茶水上來。
榮世子喝了一口,忐忑道:「你姑姑她身體不適,所以沒一道來。」
劉惜之依舊淡笑,「姑姑來不來,惜之毫不在意。」
榮世子心下稍沉,他知道夫人與這個侄女一向不親,若說夫人對她懷有敵意,那麼她對夫人似乎是連敵意都沒有的。
如此的冷淡,讓世子既寬心,也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