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算賬(二)
劉老夫人拴著拐杖在丁嬤嬤的陪伴下趕到，隨後二房劉二老爺和繼室小周氏還有膩在書房裡的劉三老爺都相繼到了。
劉老夫人一來便掃了眾人一眼，聲如洪鐘地怒道：「成何體統。」
蕭老夫人呶了呶嘴，不是親生的，就當真偏心，不先問怎麼回事，就責怪他們成何體統。
「劉老夫人在外聲望如此好，但我倒是要問問你是怎麼教出如此歹毒的嫡親孫女的？」
所謂嫡親孫女，眾人皆知是指劉嬋媛，蕭老夫人沒氣瘋，自然記得把她家兒媳婦摘掉。
劉老夫人不看蕭老夫人，把眼光投向一旁的大房夫婦，平時只要這樣被她一看，這兩人都會偃旗息鼓，夾著尾巴走。
可如今卻不是，劉大老爺和方氏再隱忍也不捨得親閨女受委屈，還差點一屍兩命。
方氏直視劉老夫人，「婆婆，娟姐兒是劉府的嫡親血脈，是老太爺的嫡親孫女，她差點死了，不是一兩句小孩子不懂事就可以糊弄過去的。」
話里話外都在指責她想息事寧人，偏袒自己的親孫女，劉老夫人一世清明，外頭誰不說她一句好的。
劉老夫人有些惱羞成怒，繼而看向劉大老爺，這個兒子雖一向對她不親，但該有的禮數，從不敢少。
但是劉老夫人忘了以己度人，她疼愛自己的子孫，難道別人就不是，在有關子女利益這個問題上，劉大老爺立場堅如磐石，一聲不吭地把頭轉向別的地方，不看她。
「反了，反了……」劉老夫人拐杖重重地敲擊地面。
蕭老夫人心裡譏笑，當真以為自己是太上老君托世呢！
「若是劉老夫人不為我們蕭家的兒媳婦，還有孫子一個公道，那麼我們只有報官了。」蕭老夫人目光在劉老夫人面上停留一瞬，便走到劉大老爺跟前，「知府大人，老身現在狀告劉二小姐劉嬋媛意圖謀害我家媳婦和剛出世的孫子，所有的人證物證都俱在，隨時可讓知府大人帶回去審。」
劉老太爺貴為蘇州知府，有人命案，當責不可推卸，他握了握拳頭，對劉老夫人說：「母親，你當真希望事情擺在公堂之上？」
多少年繼母與繼子的表面和氣終於破裂了，絲毫不留情面地爭鋒相對。
劉老夫人沉著臉，有人比她更急地搶說道：「大哥，這事定有什麼誤會，嬋姐兒不會做壞事的？」
說話的是文質彬彬的劉三老爺，這個人一向沉迷讀書，自從院試落榜之後更是整天關在書房裡，恨不得讀書讀死了去，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女兒已經長歪了呢！
劉二老爺一出來就發現了藏在角落裡的劉惜之，這麼多年沒見，他已經不太記得這個女兒長什麼樣了，但她太像甄娘了。
瞧著瞧著，他心底就起了一把無名火，哪有做女兒這麼多年住在母親外家，如今父親就在她眼前，居然也不來問一聲好！
劉惜之當然也留意到劉二老爺了，但她一瞧見小周氏拉著他的手，她便把臉轉到別的地方，眼不見為凈，這些債，慢慢再向你們討。
「誤會？三叔為何不把她叫出來對峙？」方氏語氣不善地說。
劉三老爺露了一個苦笑，「嬋姐兒她的情況，大哥，大嫂，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什麼情況，就別為難她了……」
說到這事，大周氏的眼眶就在眾人眼皮底下紅了。
「為難她？現在誰為難誰，我的女兒差點因為她就一屍兩命了。」劉大老爺怒斥道。
「母親，今天劉嬋媛不出來對峙，我就公事公辦了。」
蕭老夫人心裡明鏡似的，對親家公這種氣魄還是很賞識的，隨即附和道：「劉老夫人，我重複一遍，我來之前答應了我那兒媳婦，就是您的孫女，不為難其他人的，您也不要讓我難做。」
劉二老爺在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鋒下，終於搞清楚事情的脈絡，不禁出聲道：「大哥，你不可被外人唆使，嬋姐兒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能壞到哪裡去！」
蕭老夫人斜睨了他一眼，「劉二老爺，意圖把姐姐害得一屍兩命，這還不叫壞？」
蕭老夫人的眼神就是一句話，你正不正常？
劉二老爺頓時臉一紅，低頭看看小周氏，小周氏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他便有了底氣，瞪了一眼蕭老夫人，「所有都是你提供的，衙門是你家開的嗎，誰知道證據是真是假！」
劉惜之一怔，微眯了眯眼，把他們的舉動盡收眼底，這個小周氏不好對付。
蕭老夫人指著劉二老爺，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蕭遠騰道：「證據真不真，官府自有定奪，我等再問一次，是不是要對薄公堂你們才肯把人交出來？」
大周氏怔楞著，各人爭吵時，她一句話都沒說，是因為她記起了那天的匆匆一瞥，好像是看到了地上這個丫鬟跟什麼人在偷偷說話，那人剛好被遮住，因此沒看清模樣。
為什麼只是匆匆一瞥，因為她被嬋姐兒搞得心煩意亂，丫鬟來報說她又一口東西都沒吃，她只得趕回院子里去哄她，然而這匆匆一瞥分明是在自家院子里。
而她去到嬋姐兒的院子里時，她不知所蹤，那會，她還嚇得三魂七魄都不歸位了，嬋姐兒才珊珊才外面回來。
大周氏驚駭，這難道真是嬋姐兒的手筆？萬分想不到自家閨女害她姐姐幹嘛……
劉三老爺甚是意外地看向大周氏，她不做聲，不太對……
「娘子，你倒是說說話啊。」
蕭老夫人一聲譏諷，「心虛就不敢說話了。」
一語中的。
大周氏回過神來，出於母親的自私，她是不會認為自己女兒有錯的。
她瞪了一眼蕭老夫人，「我倒是看你們做戲也做得差不多了。」
蕭遠騰黑著臉，沉聲道：「母親，去衙門擊鼓。」
說完就拉著蕭老夫人要走，還未出院子，劉老夫人說話了，「慢著。」
……
在廂房裡的劉嬋媛聽著丫鬟的話，驚恐地瞪圓了眼睛，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