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許給男的做手術
蕭肅的「龍牙」,刀鋒銳利無比,但分量也極重,而且拿得越久越覺得沉重。
杜若使不慣「龍牙」,一場簡單的小手術下來,她從手腕一直酸到胳膊。
落白非常利落地把腸線穿在縫衣針上交給杜若。
落桃則舉著一盞燈,專門照在杜若琴的傷口處。
廣燕姑姑是堅決見不得開腸破肚的,手術剛開始,便逃也似地跑去小廚房看著中藥收膏了。
趕製出來的腸線不夠細,杜若小心地將傷口縫好:「摘除手術做得很乾凈,只是縫傷口的腸線有點粗糙,傷疤會比預想的明顯。」
「別擔心,我們門派有效果極佳的祛疤藥膏,等她傷口癒合好,堅持用一段時間能恢復七、八成左右。」落白說。
「多謝二位姐姐。」
「要謝就謝我家公子吧。」
杜若想著陸子白,不覺心裡一暖:「我自然也是要謝謝白哥哥的。」
杜若用金銀花煮的水為杜若琴擦凈身體。
「小姐,你吩咐熬制的藥膏已經差不多了,但由於時間不夠,濃度差一些,要現在拿過來嗎?」廣燕姑姑站在門口,屋裡濃烈的酒味都壓不住血的腥味,一想到剛才眼見著杜若剖開杜若琴肚子的情景,她就不想進去。
「不濃也沒辦法,先取一部分過來,剩餘的繼續熬。」
「好。」廣燕姑姑轉身去取葯。
床圍中油燈再多,跟手術室里的無影燈比起來,光線依舊不夠明亮。
杜若揉揉乾澀的雙眼,坐在床邊。她累了,通過這次手術,她意識到必須製作和手的工具才行。
「若瑤小姐,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別叫我什麼若瑤小姐,就叫杜若就行。」杜若伸手探向杜若琴的額頭。這個世界沒有抗生素,傷口一旦發炎,就容易危及杜若琴的性命。
杜若琴的額上浸了一層薄汗,但並沒發燒。杜若這才鬆了口,朝落白落桃笑著擺擺手:「我就是有點累,不礙事。」
廣燕姑姑端來了葯。
「小姐,你要的蜂蜜、冰片、散瘀草和田七熬制的藥膏我取來了,哪位姑娘來接一下?」
「我來吧。」落桃過去把葯拿進來交給杜若。
杜若轉著葯碗試了試藥汁的黏稠度。
「果然時候不夠,太稀了…」
「用這個吧。」落白從腰間的配包里取出蠶絲絹帕,浸泡在葯碗里,等帕子吸滿葯汁后拿出來。「敷在傷口上可以嗎?」
落白協助杜若一起把葯帕敷在杜若琴的傷口上。
「落白姐姐,你要是在我們那個世界,一定會是位像南丁格爾那般的人物。」
「你們的世界?南丁格爾?杜若,你在說什麼?」
杜若想起過去的世界已經離自己遠去,再也無法返回,就不免感到一絲惆悵。
「裡面那什麼手術還沒做完嗎?」
蕭肅一直規規矩矩守在外面,杜若都忘了門口還有位黑魔王呢。
「好了,等一下。落白落桃,兩位姐姐,麻煩你們幫我看護一下三姐。」說著,杜若把「龍牙」清洗了一遍,拿起刀快步往外跑。
用酒擦過的地面格外乾淨,也異常滑,她跑到門口,眼見一隻腳都邁過門檻了,腳下卻打了滑。
好在蕭肅及時出手扶住她。
「小心。」
她的臉埋在蕭肅的胸膛上,發覺蕭肅身上除了已經變淡的酒香,還有股雪松木的香味。
「謝謝…」她從蕭肅懷裡掙脫出來,都沒發現此時她的臉就像天邊的晚霞,緋紅一片惹人憐愛。
「我是讓你小心…」蕭肅成心放慢語速,拉長尾音慢慢說道,「別摔了…我的刀。」
杜若原本還像飄在雲端,這會兒卻又一下子掉到地上,一前一後的反差使她愣在原處,看著手中的「龍牙」被蕭肅收了回去。
「蕭肅!我剛想謝謝你相信我,還借我刀,你就又戲弄我!」
蕭肅眯著眼睛看向她,像獵豹緊盯著獵物般:「你叫小王什麼?敢直呼小王名字?膽子不小。」
「關係好才直接叫名字的,你要想讓我叫你王爺,我便叫你王爺就是了,幹嘛咄咄逼人地嚇唬我?九王爺,九王爺!」
蕭肅捂住耳朵:「別叫喚。你這藍眼矮丫頭個子不大,嗓門倒不小。行了,小王不與你一般見識,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廣燕姑姑在一旁寵溺地看著他倆鬧。杜若和九王爺在一起時精神總是特別好,哪怕是拌嘴吵架。她家小姐過去別說嬉笑吵鬧,就是大聲說話都不曾有過。
「廣燕姑姑,你想什麼呢?」杜若抬起手在廣燕姑姑眼前晃了晃。
廣燕不想跟現在的杜若提及太多杜若瑤的情況,雖然她沒搞明白杜若瑤怎麼生個病就像變成另一個人似的,但她總覺得此事太蹊蹺,生怕說多了對她家小姐不好。
她頓了頓問道:「小姐,三小姐割掉那團污物真的就能好起來嗎?我擔心三小姐如果有閃失,你會惹上大麻煩。」
「手術是成功了,但術后恢復也很關鍵,我會看護著三姐,儘力而為。」
「開膛破肚是祖宗大忌,人活著全憑那口氣,把身體剖開,那口氣就泄出去了,人哪裡能好?」
「姑姑放心吧,只要有呼吸系統,人就會有氣,怎麼可能就一口,泄了就沒了呢?」
「唉,我是不懂,我還是去看著藥膏吧。無論如何也得保住三小姐的命。」
廣燕姑姑剛走,杜若就想起一件事,她轉過頭問蕭肅:「有紙和筆嗎?」
「做何?」
「我要畫一個圖樣。」
「書房應該有。」
「書房在哪裡?」
「你的住處,你不知道書房在哪裡?」
「這…我問姑姑去。」
杜若往前走了一段,回過頭,發現蕭肅正跟在她後面。
「你幹嘛跟著我?」
「你幹嘛自作多情?小王坐等了那麼多個時辰,腿都麻了,起來走動走動不行嗎?」
「隨便!」
杜若自顧自往前走,蕭肅緊緊跟在後面有一搭無一搭地問:「你要畫什麼圖樣?」
「我要做一套手術刀。不能每次都拿那麼笨重的刀,不和手。」
「手術刀?」
「就是專門做手術用的刀,等我畫好了你就知道是什麼樣子了。」
「好,小王拭目以待。」
「待著吧。對了,我想求你件事。你那吧「龍牙」的鋼很好,做工又精細,你能把工匠介紹給我嗎?」
「看心情吧。」
「你…!算了,我去求白鴿子,他不會敷衍我,也不會捉弄我。」
杜若說完這話,蕭肅便不再言語。兩個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就在杜若想問他是不是生氣了的時候,蕭肅先開口道:「你什麼時候再做手術?換個男的做。」
「幹嘛?」
「我好奇,想看看不行嗎?是女人的話,小王多有不便。」
「哦。」封建。杜若在心裡罵道。
「等等!」
蕭肅冷不丁提高音量,嚇了杜若一跳。
「又怎麼了?」
「做手術時需要把衣服脫掉吧?」
「廢話。」
「那你不要給男人做。」
杜若白了蕭肅一眼:「你這話聽著真彆扭。什麼叫不許給男人做?醫生治病不分男女,在醫生眼裡病人不存在生理性別。」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敢給男人做手術,我就發配你去教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