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糰子（2）

  「你那個時候是因為什麼來醫院的？」趙千秋突然想起自己在檢查床上的疑惑，所謂擇日不日撞日，想都沒想就直接問了出來。


  「什麼？」趙千秋突然這麼一問，清和有些懵了，她這句話沒頭沒腦的，誰知道問的是什麼。


  「我問的是我在醫院裡面遇見你的時候，你是因為什麼來醫院的？」千秋又問了一遍，這一次言簡意賅，諒清和是個傻子也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了。


  「就買葯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千秋看不見清和此時的表情，只是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竟然猶豫了一下。


  「買的是什麼葯啊？」她又多問了一句，她當然知道是買葯，畢竟他把葯袋子塞到背包裡面，是她親眼所見的。


  「胃……胃藥之類的……」清和不擅長說謊，本想隨便搪塞過去，沒想到一說出口竟然結巴了起來。


  「是胃不舒服嗎？」千秋顯然並沒有懷疑，接著他的話又問了一句，可能是因為在電影院裡面怕吵到別人，說話的聲音已經壓到了史上最低。


  「……」清和點了點頭，沒有回答，他當然不可能跟千秋說，當時除了買胃藥以外，他還買了吃抑鬱症的葯和安眠藥。那些葯現在還安安靜靜地躺在家裡面，為他的自殺隨時準備著。只是，在陪千秋一起治療的日子，他見了太多的垂死掙扎，想著活著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至少比起那些即將要死亡的人來說，他這個好像顯得一點都不嚴重。


  從電影院出來，時間已經有點晚了，簡單吃了飯之後，他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室外的溫度仍然有些高，還是待在商場裡面納涼比較舒服。貌似上次一氣之下買了太多衣服，這次千秋對於那些衣服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終於到了取報告的時間了，因為知道千秋一直在害怕著，所以都是清和去取的，他先是去拿了超聲波的報告，上面顯示胸部小葉增生，頸部淋巴結多發，最大可見12mm*7mm，腹股溝也是如此，有一個13mm*6mm左右的淋巴結。因為之前做了幾次檢查，醫生說這幾個淋巴結沒什麼活性，不需要多在意，有小葉增生也是正常的，與之前的進行比較，只要淋巴結也沒有增大的趨勢，就無需多在意。看完之後，他轉手把報告單遞給千秋，「跟上次的差不多，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


  之後拿了CT檢查單，上面醫生直接寫上與前一次檢查做了對比，結果顯示無殊。血檢則是一切正常。去診室找了之前的主治醫生，醫生看了看電腦裡面的CT動態圖，然後點了點頭，「趙千秋恢復得還不錯嘛，年輕人恢復得就是比較快，但偶爾也要運動一下，現在看你的氣色好像並不是很好。」


  「醫……醫生……我的味覺已經恢復了，但總覺得舌頭不舒服，我是不是該要吃點什麼葯啊？」趙千秋在醫生對面坐了下來，問出了她一直困惑的問題。


  「這是之前放療受的影響，每個人的恢復時間是不一樣的，有的需要半年，有的則要長達一年，你這麼年輕，再過幾個月就會自動恢復了，不用特意吃什麼葯。不過在家裡面可以吃一些增強免疫力的食物進行食補，畢竟有很多營養都是從食物中攝取的。」


  「那下次檢查什麼時候過來，也是三個月之後嗎？」聽了醫生的話，千秋顯然像是吃了定心丸，心情也開始明朗了起來。


  「恩，三個月後過來做一次全身檢查就可以了。」醫生點了點頭，朝她笑了一下，「這個病治癒率特別高，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像平常那樣生活著就可以了。但有一點要特別注意。」醫生說這句話的時候抬起頭看了旁邊的清和一眼，就好像這話也在提醒著他一樣，「就是五年內最好不要懷孕，時間到了之後再到婦產科做一個全身檢查，看看你的身體狀況是不是適合懷孕。」


  「……」聽了醫生的這句話之後，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見兩人有所疑慮，醫生又補充說明了一下，「放化療都是有一些殘留的，要由人體慢慢代謝出去，對你雖然沒有什麼影響，但是很容易導致胎兒畸形或者流產，那樣的話，對你的身體勢必會造成負擔，所以我們一般建議患者在五年內都不要懷孕，避孕的事情要好好做，如果對她負責的話，這些話一定要聽進去才行。」醫生是一個極其負責任的人，對於一些細節上的小事總是會不厭其煩地告訴那些患者以及家屬，只是這些話對於千秋和清和來說，尺度好像有點大，害得兩人之後一直不敢對視。


  「額，這醫生還真逗……哈哈……」在副駕駛座上，千秋終於說了那之後的第一句話。


  「恩……」清和點了點頭，「她那也是負責任，以後注意點就是了。」


  「額……」清和把話說得死死的，車裡面瞬間又尷尬了起來。


  「今天檢查結果不錯，我們晚上好好慶祝一下，四個人出去吃大餐吧！你有什麼想吃的嗎？」見千秋一直沉默，清和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麼。


  「不了吧，我有很多東西不能吃，出去還不如在家裡面吃得放心。」千秋搖了搖頭，最主要的，她還是怕花錢，怕欠清和越來越多，以後再也還不上了。


  「恩，那待會回去的時候，我們順路去一下市場，買點你和小傢伙們喜歡吃的菜。」清和點了點頭，發動車子從停車場裡面退了出去。


  「好……」千秋也不知道這種事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理所當然的，她突然覺得自己對清和了解地實在是太少了，甚至都不知道他喜歡吃的東西是什麼，每次他去買菜的時候，買回來的都是自己和小傢伙愛吃的，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比較喜歡吃自己做的青團，因為那味道跟他媽媽以前做的很像，但因為他胃並不是很好，雖然喜歡，但吃得並不是很多。


  「萬里萬宇，我們回來了。」千秋一進門就對著屋裡面喊道，因為還在放假期間，他們沒帶兩個小鬼一起去醫院，讓他們待在家裡面，並拜託隔壁阿婆幫忙照看一下，現在喊了幾聲也沒有人回應，故意跑到這附近玩了。


  「啊，姐姐，你們回來了？」萬里掩護著萬宇，兩個小傢伙好像藏了什麼東西，一進門就直接跑到樓上去了。要是換作平時。，兩個小傢伙早就黏了上來，千秋想著覺得有些問題，就讓清和偷偷跟在他們身後上樓了。


  「嘖，竟然把門也鎖上了，真是太可疑了……」清和站在他們房間外面，雙手抱胸，抖了幾下手指。


  「汪汪……」萬宇把小狗藏在了自己衣服裡面，一把小狗放下，那傢伙立馬搖著尾巴打量起新的環境了，看樣子，它對這裡的環境還算滿意，要不然也不會這麼高興。


  「噓……不要吵，要是被姐姐發現了，可能會被扔出去的！」傳來的是萬宇的聲音，可能是在提醒小狗，但因為他自身說話的聲音實在是太大，清和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笨蛋，你說話的聲音也小一點！」萬里吼了他一句，之後整個房間變得安靜了起來。


  「哦哦，小傢伙還挺凶的……藏的是一隻小狗吧？」清和眯了下眼睛，抿著嘴開始笑了起來，沒多久，他開始敲了下他們房間的門。


  「萬里萬宇……可以吃飯咯……」清和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萬里才慢悠悠地將門打開了一條小縫。


  「汪……」見門有縫隙，小狗也從縫裡面露出了腦袋，討好似地對清和叫了一聲。


  「笨蛋，不是叫你按住它么，現在被發現了……」萬里朝屋裡面抱怨了一聲，然後把清和拉了進去，再次把門鎖了起來。


  「為了不讓你泄密，只能讓你成為共犯了！」萬里一本正經地抓著清和的手說道。


  「共犯？你是說小狗？」這一下，清和看了眼正搭在自己腿上的髒兮兮的小捲毛狗，看樣子好像是流浪狗，畢竟脖子上並沒有項圈，小狗一點都不怕生，看上去也挺討喜的。


  清和蹲下身摸了小狗的腦袋，它不但沒有拒絕，反而蹭了他的手一下，「幹嘛要偷偷藏到房間裡面，小狗看上去很臟啊……看你們偷偷摸摸的樣子，難道是想養這隻小狗嗎？」


  「糰子洗乾淨后就不髒了，而且它這麼小，只要吃一點點東西就夠了，很好養的……它媽媽被車撞死了，就只剩下它自己了，如果不管它的話，它很可憐的。」萬里說這些的時候，眼角甚至冒著星星淚水，清和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就連在千秋生病的時候也沒有。


  「原來已經取好名字叫糰子了啊？小傢伙這麼瘦，為什麼叫糰子啊？」清和這個時候留意到小狗腹部那一塊黑黑的地方原來是沾了血之後又蹭了泥土，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因為我們希望它長得再胖一點，叫糰子很可愛啊。」萬宇從萬里身後冒了出來，聽清和現在說話的語氣，他顯然是放鬆了警惕心。


  「那你們的意思是想在家裡面養這隻小狗嗎？」清和掃了一下兩個小傢伙一眼，同樣都是失去了母親，他們會同情這隻小狗，一定是因為感同身受，知道失去母親后的無助感，所以想在幫它一把。


  「可……可以嗎？姐姐她會生氣吧，如果我們養小狗的話？」萬里還是有些猶豫，畢竟姐姐現在生著病還要養活他們兄妹三人，實在是太辛苦，現在說要再養一隻小狗什麼的，簡直是任性。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幫著你們跟姐姐說說看。我想，小狗的事情還是你們親自跟姐姐說說看才行，畢竟她應該不希望你們對她藏著小秘密……」清和拍了下手上的狗毛，轉身將房門打開，「我想姐姐應該會理解的，畢竟小狗這種生物很可愛，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