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歲有餘（6）
新年臨近，陳越和陳鈺打算抽空回一次老家，清和因為想跟孩子們待在一起，所以就沒跟著一起回去。工地那邊也開始放假，閑著在家，他開始打掃家裡面的衛生。這箇舊房子有三層，最上面有一半是陽台，那裡種著一些小蔥和大蒜，有一個葡萄架，還有一株存活了很多年的老葡萄樹，葡萄架下面種了一些他說不上名字的植物，只知道有一些會開粉紅色的小花，千秋生病之後，就沒怎麼打理這些花花草草，不過這些小東西倒是挺頑強，活得照樣很好。
三樓有兩個小房間，平時都是拿來堆雜物的，那裡堆著她們平時不穿了的舊衣服，以及一些用不到的閑置品，灰塵很多，根本無從下手。清和原本也不是個什麼勤快人，進屋拿著掃把隨便掃了幾下就出來了。
出去之後，他總覺得哪裡不對，想著以前老媽打掃衛生的時候好像不是這麼打掃雜物間的，又把那個門打開，花了大半天時間把東西分類，並用袋子裝好，再把一些夾雜在裡面的垃圾清理出來，全部弄好之後，他才心滿意足地將門合上。
長柄雞毛撣用來除去天花板上的蜘蛛網和髒東西簡直是必備良器，就是打掃的時候得戴著個帽子，不然很容易被灰迷了眼睛，還有一點就是仰著頭脖子容易感到酸。千秋原本是想幫忙的，但他愣是沒讓她碰，硬磨了一會兒之後，她識趣地回自己房間看電視去了。
萬里和萬宇幫著清洗扶手，萬里還稍微好一點，至少毛巾擰乾了，萬宇則是直接甩著濕毛巾，弄得哪裡都是水。清和看著兩個小東西不停地打鬧，親自示範了好幾次，才讓他們停下並乖乖幹活。
這個男人假裝生氣的時候就像是童話中的黑巫婆一樣，嚇得小精靈們亂竄，天知道，他的內心多溫柔……
前前後後花了三天時間，這個家總算變得乾淨了起來，過年的時候來買雜貨的人會比較多，千黛則主要負責看店，千秋說如果賣得好的話，可以得到額外的零花錢，所以她好像賣得特別起勁，對來的顧客也特別熱情。當然更多一些是這附近的街坊特意過來照顧一下他們的生意的。
吳霖戈很少會來到店裡面，那天，他抱著一個奇怪的盒子，看到店裡面只有千黛一個人的時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盒子放到收銀台上。
「這是什麼？」千黛的好奇心很重，很想立馬就把那個盒子打開，只是眼前的這個人總是怪怪的，她覺得自己不應該搭理他才對。
「我老媽買給自己穿的，結果小了，穿不下，讓我拿過來看看你能不能穿……」吳霖戈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當然，千黛早已經習慣了。
「小了不是可以拿去退的么……」千黛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抵不住好奇心把那個盒子給打開了。那裡面裝的是那天她在商場看了好幾眼覺得自己買不起的那條天然色荷葉邊的裙子，不光有裙子，甚至還配了一條亮閃閃的吊飾，看上去好看極了。當她知道是這條裙子的時候，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說這句話了，如果是不要了的裙子送給自己，自己拿過來穿好像一點都不過分。
「她懶得出門，想著放在家裡也是浪費，還不如拿來送人，你去試穿看看，如果剛好可以穿的話，就拿去穿，不能穿的話，就送給別人好了。」他現在說話的語氣好像比剛才要溫柔一點，但千黛一度覺得，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那我去試穿看看……」千黛聽了這句話之後，眼睛都要直了，立馬抱著裙子就要往樓上跑，不過跑到一半又折了回來，「你幫我看一下店，如果有人來買東西，你叫他稍微等一下。」
「去吧！」吳霖戈甩了甩手，示意她趕緊去。
「姐姐，姐姐，你看這裙子漂不漂亮啊？」千黛拿著那條天然色的裙子到千秋的房間裡面晃了一下。看她喜歡的勁，就算這裙子不合適，她也一定會說非常合適的。
「哪來的裙子？」這個時候千秋正躺在床上，看著進來的千黛笑靨如花，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吳霖戈剛拿過來的，說他媽媽買小了，穿不下，問我要不要……」千黛又拿著這條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對了一下，甚至還轉了起來。
「吳媽媽買小了不要的？」千秋皺了一下眉頭，吳媽媽是個怎樣精明的人，她怎麼會不知道，像她那樣的怎麼會買小一號裙子，看來應該是吳霖戈在說謊，裙子一次都沒穿過，還帶著吊牌，很有可能是他們特意買來送給千黛的。看千黛這麼開心，她覺得自己也不忍心點破，就當再多欠他們家一點人情好了。
「恩……」千黛猛地點了點頭，「你說她是不是很浪費啊，這裙子不穿放著多浪費啊……」說著拿著裙子拿到她房間去試穿去了。
這條天然色的裙子很稱她的皮膚，款式既可愛又落落大方，她不明白像吳霖戈老媽這種年紀的人為什麼也喜歡穿這種小女生喜歡穿的裙子，不過因為太過欣喜，她甚至都不敢往別的方向想。
「怎麼樣，好不好看？」她穿著漂亮的裙子又到千秋的跟前晃了一下，甚至還轉起了圈，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嘴笑得都快合不上了。
「恩，好看，大小也合適……」千秋點了點頭，「現在還有些冷，等過陣子暖和一點穿出去剛剛好。裙子剛剛好，你待會下去的時候要好好跟人家說聲謝謝。」
「知道了，反正他就是個獃子……」後半句話，她只是在嘴邊嘟囔了一下，很快就從房間中退了出去，之後傳來了她下樓發出蹬蹬蹬的聲音。
「這條裙子，剛剛好呢，呵呵呵……」千秋說話的時候不禁捂著嘴又笑了起來，看來她真的很中意這條裙子。
「恩……」吳霖戈點了點頭，好像很滿意的樣子，把剛才她沒來得及帶過去的吊飾給遞了過去，「既然可以穿的話，那就穿著吧，我先回去了……」
「那個……謝謝你……」千黛稍稍愣住了幾秒，看著吳霖戈有些生硬地說道。
「恩……」吳霖戈用手拍了下千黛的小腦袋，眼神中有了几絲寵溺。
「那拜拜……」千黛本想直接把手拍開，但還是忍住了。這個哥哥總是認死理，她姑且把他當作自己的親哥哥吧。
清和在陽台收被子的時候看到吳霖戈從店裡面出來，但手上並沒有拿著東西，想著是不是年前來催債的，匆匆從樓上跑了下來。
「怎麼，來收高利貸利息的么？」清和是一口氣跑下來的，因為平時缺少鍛煉，才這幾步路就氣喘吁吁。
「不是不是，是拿衣服過來給我的……」說著千黛向清和展示了自己身上穿的這條新裙子。
「特意給你買的？」清和認得這條裙子，當初他們一起去逛街的時候，千黛總是時不時看著那條掛在櫥窗上的那條裙子，等他抽空過去看的時候發現那條裙子已經被買走了，內心抱有一些小遺憾，但是卻發現出現在這裡。
「怎麼可能……」千黛連忙擺了擺手，「就是那個啊，吳媽媽原本是買來自己穿的，但是尺碼小了，又懶得去換，所以拿來送給我了。」
「哦……」清和點了點頭，想著應該是誰特意買的，像千秋那樣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清和哥，你幫我看一下店，我去把裙子換回來。」雜貨鋪雖然剛打掃過，但是她還是不想弄髒新裙子，想著什麼時候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穿。
「恩……」因為沒什麼生意，清和找了一個靠近門口的地方坐了下來，吳霖戈明明走遠了，但是感覺到背後異常的目光，將臉轉了過來。看到清和正看著自己，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額，他剛才那是瞪了我吧……」清和本想回瞪她一下的，但沒想到對方很快就把頭給轉了過去，「額……真是奇怪的人……不過好像很危險……」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清和好像想到了什麼，但又覺得自己可能只是多慮了。
「你也看出來了？」千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清和的身邊，她走路的聲音極輕，就連一向對聲音很敏感的清和都沒有注意到。
「什麼？」他將頭微微抬起，用疑惑的眼睛問道。
「啊，沒什麼……還以為你也看出來了。」千秋搖了搖頭，想要儘力挽救一下現在的窘狀。
「是說裙子的事情嗎？」清和很快就明白千秋所說的是什麼，畢竟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千黛那個時候很喜歡的那條裙子，後來我有折過去看了一下，發現已經被人買走了，估計他什麼時候看到，特意買回來的。」千秋笑了一下，原來她和清和一樣曾經做了一件蠢事，原來跟一個人相處久了，在某些行為上會非常相似。
「你當時也注意到了？」清和笑了笑，「原來你那個時候說東西掉了，是回來買裙子啊……」
「那麼你說你去上廁所的時候也來看過了？」千秋白了他一眼，想不到平時遲鈍得不得了的清和竟然也會有這麼細心的時候。
「額，算是吧……只是晚了一步……」清和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那點小心思被人發現了。
「吳霖戈那個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應該是個好人……」畢竟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千秋對他還是有些了解，他的性格惡劣以及兇狠是這附近超級有名的，當然對千黛是一級好，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僅限某種程度？」清和很快就明白了千秋話中的意思。
「是的，僅限某種程度……」
「額，我大概是深有體會……」清和回想起吳霖戈瞪自己的那個眼神突然有些倒吸涼氣，看來以後遇見這瘟神的時候，自己要繞到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