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歲有餘（3）
趙千秋也說不清楚清和對於自己來說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應該類似家人的那種，她現在越發依賴著他，總感覺只要有他在的話，自己就能好好地堅持下去。
清和煮的蝦仁粥忘了放鹽，重新熱一遍的時候鍋底甚至有了一些鍋巴，不過在她看來，這味道是這世界上絕無僅有的美味。吃完之後，心裏面一直暖暖的，就好像很小的時候窩在媽媽懷裡面，有一種幸福感從里往外不斷溢出。
雖然對於姑媽的事情她受了不小的打擊，但轉念想了之後好像又情有可原，她根本就沒有立場去質問她什麼。姑媽對他們幾人確實很好，事事盡心儘力，她也不能因為這一件事情就對她產生隔閡，這對她來說很不公平。這次，姑媽她應該是權衡過的，做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事情，她也沒什麼好抱怨的。這麼想之後，她心裡好過了很多。剩下的，就是錢的問題了。
「怎麼，還一直皺著眉頭？」清和隔了一會兒又走了進來，這次大概是進來收拾碗筷的，千秋再這麼被清和慣下去可能會連生活都不能自理。千秋覺得既然未來是個未知數，那麼只能活在當下，現在能得到這種照顧，自己為什麼不好好享受呢。
「有嗎？」千秋眨了眨眼睛，朝著清和做了一個鬼臉。
「恩，都能夾死蒼蠅了！」清和把手扶上她的額頭，用力按了一下，「如果是因為錢的事情，不用太擔心，我已經在你醫院的賬戶上存了一些錢，夠你這幾個月的治療費用了。如果是因為一直待在家裡悶的話，過幾天我們一起出去散散心，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是我肚子裡面的蛔蟲么？」趙千秋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覺得清和這個人很不可思議，他總是能把她難以啟齒的話，這麼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這樣的他實在是太可靠了，與第一次見面時那副弔兒郎當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他現在完全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讓自己沒有了後顧之憂。她甚至有一個想嫁的念頭，想和他組建家庭，為他生兒育女，只是想到自己拖著孱弱的身體，瞬間把那剛冒出的火苗給熄滅了。
「恩。」清和點了點頭，「晚上想想要去哪裡，我好早點做一下計劃！」
「最近身體好虛，就連稍微多走幾步就喘得特別厲害……出去玩的話，要不還是算了，待在家裡好像還比較舒服一點。」千秋搖了搖頭，開始住院之後，她添了幾套睡衣，不管在家還是在醫院她穿著的都是睡衣，也沒有心思打扮自己。在自己最丑的時候，清和還這麼不離不棄，對自己應該算是真愛了吧。只是自己並不能給他幸福，她甚至不確定自己能陪他多久，雖然很想要看到自己穿上潔白婚紗的那一刻，但是她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而讓他徒增煩惱。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可以稍微改變一下計劃，出門看場電影或者去廟裡面祈福，不需要走太多路，很快就能回來的那樣。」清和掏出手機，看了下自己的備忘錄，看來他對於那件事已經有一些計劃了。
「恩，那到時候看著辦……」千秋點了點頭，清和雖然大大咧咧，但在一些小事上面還是挺周全的，只要有他在，她完全不用多費什麼心思。
「姐姐，萬宇來給你講睡前小故事。」他們倆正說著話的時候，萬宇和萬里走了進來，他們已經換好睡衣，估計準備要睡覺了。
「今天不看電視了？」兩個小傢伙手腳麻利地鑽到她的被窩裡面，一邊一個，她甚至連拒絕都來不及說。
「在你房間裡面看也是一樣的。」萬宇雙手挽住千秋的左手，不斷搖晃著，「我跟萬里都好幾天沒看到你了，我們今天晚上要和你一起睡，好不好嘛？」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們看電視不能看得太晚。」從醫院回來之後她就直接上樓，甚至都沒有和這兩個小傢伙說上一句話，也不知道他們倆晚飯吃的是什麼，有沒有按時完成今天寒假作業的份額。現在的她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已經無暇顧慮到這些細微的瑣事了。
「太好了！」萬里咧著嘴笑了一下，「還是萬宇撒嬌一下最管用了！」
「萬里撒嬌也是管用的！」趙千秋搖了搖頭，現在小孩的心思還真是難猜。
「那清和哥哥撒嬌有用嗎？」萬宇靠在她的手臂上，清和聽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停下了收拾碗筷的動作，滿臉期待地看著趙千秋。
「……」這是根本無法比較的事情，只是當她迎上清和滿是期待的眼神的時候，她狠不下心直接拒絕，只是尷尬地笑了幾聲，然後點了點頭。
「真的？」清和突然跟著笑了起來，他顯然是當真了，然後一臉高興地收拾著東西，很快從房間裡面走了出去。
四十分鐘之後，清和穿著睡衣抱著枕頭，手裡面拿著一盆零食走了進來，看了他們三個一眼，在萬宇外側掀開被子坐了進去，「剛才說的不許耍賴，晚上我也睡在這裡，點心已經準備好了，看電視的時候可以吃。」
「額……所以說剛才才會那麼高興啊！」千秋實在找不出可以用來此刻心情的詞，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的清和跟小孩子沒什麼兩樣，她覺得只要她們高興就好了。
電視上放的是真人節目，其中不乏有很多搞笑的片段，房間里時不時傳出哈哈的聲音，千秋已經記不得到底有多久時間沒有和家人這樣愜意地享受飯後的時光了。清和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即便他現在睡在自己旁邊，她也不覺得生分，就好像那原本就是他的位置一樣。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與一個陌生人以這樣的方式相處，就好像是命定本該出現的人在對的時間出現了。她開始慶幸那個時候在醫院叫住他了，如果沒有遇到他，現在她又該怎樣，會不會怕連累孩子們直接放棄治療了呢？人的一生真的很奇妙，不管與誰的相遇，都好像是計算好了的一樣，現在他在自己身邊，她竟然會覺得這麼幸福。
那個晚上，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很久以前的夢，夢裡面，自己還只是個孩子，跟在媽媽身後不斷往前走，累了的時候，媽媽蹲下身背著自己走了幾步，她在背上睡著了，醒來之後發現背著自己的是清和，小時候的自己和長大后的清和不合邏輯地相遇了。
「咦，人都去哪裡了，怎麼這麼安靜？」千黛最近開始系統地複習科目，一不小心就弄到了十一點。她覺得今天好像特別反常，不久之前明明熱鬧地要死，現在卻安靜了下來，到萬宇、萬裡屋里，發現他們倆都不在，到姐姐房間，發現電視還開著，但大家都已經睡著了，就連清和哥哥也睡在了那裡，姐姐和清和哥頭靠在一起，一副熱戀中的情侶模樣，就是睡在他們中間的萬宇好像有點礙事，「嘖，你這臭小子是天生當電燈泡的料嗎？」她搖了一下頭，拿起清和的手機，對著他們拍了一張照，然後心滿意足地把電視、電燈全部關掉。
「我是不是什麼時候要改口叫姐夫了啊！」她把姐姐房間的門輕輕合上，「想不到清和哥動作還蠻快的，這麼快就把姐姐給搞定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她也打算睡下，走到窗邊正準備著要把窗帘拉上的時候，發現樓下站著一個人，先是嚇了一跳，不過當看清對方的時候，她又鬆了一口氣。
「霖戈，你在這裡幹什麼？都這麼晚了！」千黛穿了一件外套跑到樓下去，對方一米八五的身高，自己連他的肩膀都沒到，不過氣勢上卻絲毫不輸給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