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一場交易
縱使大殿中有些昏暗，大殿的主人也明顯認出了林柒的身份。
看到林柒之時，他顯然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飾掉了，只見他端坐在一張椅子之上，身上穿的簡單，卻也顯得氣度過人，竟還有些不怒自威。
「坐吧。」
主人的聲音很有威嚴，也顯得很從容，舉手投足之間，更顯的沉著而且深沉，就彷彿如此尋常的一句話，就是天大的恩賜一般。
一旁有凳子，搬過來就可以坐，但林柒聽完對方的話，卻十分乾脆的搖了搖頭。
「我與你之間交情淺淡，本沒什麼好說的，但我想你應該有話想對我說，不過我站著就好，方便。」
林柒話中之意已經很清楚了，他大抵猜到了對方的境況，並且希望對方放下自己的架子，然後如實相告，若是一言不合，他大可一走了之，就是不知道對方願不願了。
而聽完了林柒的話，大殿主人卻又是一愣，他盯著林柒的臉看了良久，最終還是閉上眼睛，長嘆了一口氣。
「罷了，事到如今，你我之間，又有什麼好固執的，只是朕不習慣被人居高臨下，若是可以，朕希望可以跟你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普天之下能自稱朕的人，就只有大華的帝王了，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陽帝趙璟，那個雄心勃勃，妄圖大華百世而治的霸道帝王！
「固執？你管這個叫固執嗎？」林柒冷冷一笑，面容上顯現怒意，「你想心平氣和的談談，可是我並不想，至於其他的事情，我看你還是習慣一下的好。」
說完這番話，林柒轉身就走，毫不猶豫，雖然剛開始他的確想見一下趙璟，但他發覺見到趙璟之後，心中就只剩下憤怒了。
眼前形勢不容樂觀，破除天妖門奸計更是迫在眉睫，林柒暫時並不想把個人恩怨至於天下蒼生的安危之前，所以打算一走了之，所以腳下更是毫不猶豫。
「等一下！」
趙璟一聲喊，還是叫住了林柒，因為林柒從沒有見過趙璟有事態的情形，但這一聲，卻完全展現了陽帝的焦急與慌亂，就算他還想掩飾，估計都已經來不及了。
林柒回頭看去，卻發現陽帝已經站起身來。
「既然你不肯坐下，那朕就只好站起來了。」見林柒面色不善，陽帝還以為對方心生惱怒，誤會了自己的話，於是又跟著說道，「朕沒有別的意思，的確只想想跟你心平氣和的談一談，希望你可以放下成見，聽朕一言。」
「我對你沒有成見，只有冤讎！」話雖如此，但林柒卻還是轉過身來，「別的我不想聽，先說說天妖門的事情吧！」
「天妖門？你是說高沐恩吧。」
聽到這個名字，林柒眉頭微皺，他知道這個人的陰險和詭詐，若這些事情都出自他手的話，其實反倒並不讓人意外。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趙璟竟然能喊出此人名姓，但似乎卻不了解他的背景，而這也似乎並不符合趙璟做事的準則。
趙璟顯然看出了林柒的疑惑，所以沒等林柒問起，便主動說出了答案。
「這是一場交易，一場持續了很久的交易，早在二十年前，這場交易就已經開始了！」
二十年前？
聽到趙璟的答案，林柒暗自吃了一驚，要知道二十年前的時候，自己還不曾下山來，他簡直不敢相信，天妖門竟然從那麼早就開始向燕京滲透進來。
如果說今天的這些事情，竟然是從二十年前就開始謀划的話，那天妖門簡直太可怕了，而更令人驚訝的是，這麼長的時間，竟然都沒有人發現，若不是林柒親耳聽到陽帝說起，怕是也不敢相信。
「不過，高沐恩與天妖門的關係，朕也是近些年才知曉的，但為時已晚，朕早已深受其害而不知，等到醒悟過來，卻已經陷得太深了。」
趙璟有些無奈，也有些悲傷，但他看著林柒，卻完全不躲避後者的眼神，似乎這種時候，還有著一直另類的坦蕩，卻是讓林柒說不出其中的滋味。
「神運算元一門，有兩個弟子，早在二十年前，朕就找到了其中一人，希望他可以幫助朕鞏固大華的地位，實現朕的願望，只不過遭到了拒絕。」
這時候，陽帝突然又說起另一件事情來，林柒聽了，先是一愣，但隨即又立刻聯想到了什麼。
「朕請他數次，卻依然毫無結果，或許是他怕遭到朕的報復，突然有一天竟不告而別，後來朕才得知，此人竟選擇背井離鄉，周遊天下，即使過著櫛風沐雨的日子，也不願幫助朕，那個時候，朕真的非常氣憤。」
回憶起當時的事情，陽帝的眼神之中，似乎有些神往，但更多的，卻是難言的無奈。
「不過，朕並不是一無所得，而就在那個時候，神運算元一門的另一個嫡傳弟子，則找上了朕，他告訴朕願意效力，幫助朕鞏固大華地位，實現朕的心愿，只不過他需要很多回報，而且還需要最大的自由。」
「這個人，就是高沐恩？」
林柒趁著陽帝停頓，問起了心中疑問，果然不出所料的得到了陽帝的肯定回答。
「高沐恩，這個人很有能力，但同樣非常精明，無論做什麼，都必須從中獲取回報，起初的兩年，朕還對他半信半疑，並沒有那麼的重用的，但無論他參與的那一件事，都會收穫很大的回報，也因此逐漸收穫了我的信任，而接下來的幾年，大華更是勵精圖治，收穫更大，無論是國力還是軍力，都可謂達到了頂峰，而這些，自然都脫不開高沐恩的攻略！」
「但是，高沐恩也獲取了不少回報吧，能做到這種地步，我想這回報一定異常豐厚！」
林柒多少了解高沐恩的為人，更明白他做這些事情，絕對不是只為了貪圖富貴，或許這些事情，也都是天妖門早就預謀好的事情，而高沐恩，就是操縱這些棋子的棋士，雖然他的對手同樣也是一個高明的棋手，但看到今天這副景象，怕是也完全不是高沐恩的對手。
「高沐恩很特別，他的要求也很特別，甚至還有些苛刻，但大抵卻都在朕的承受範圍之中，而且，跟朕的收穫比起來，這些回報不過只是九牛一毛罷了，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種極其正常的交易關係，才讓朕對他放鬆了警惕吧！」
說道這裡，陽帝竟自嘲的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容之中，卻似乎有些悲傷。
「你以為一個人只要有所需求，那他就會有自己的弱點，你以為只要能滿足他的要求，就算是掌握了對方的弱點，進而可以一直控制他，卻沒想到對方的胃口，卻比你想象的還要大！」
林柒的話，算是戳中了陽帝的要害，讓後者頗為驚訝，默然之後，陽帝冷冷一笑，似乎十分不喜。
「哼，雖然走到今天這一步，換來這樣的結果，的確是朕的失策，但朕並不後悔，你看看這天下，民生富足，四海昇平，什麼東島西暮，南荒北狼，還不都成了過眼雲煙，放眼天下，幾乎再也找不到朕之敵手，如此功績，曠古絕今，朕稱之為千古一帝也不為過，就算讓朕再選一次，朕也會做同樣的抉擇！」
說話間，一個戾氣突然籠罩了陽帝，竟讓他變得憤怒，變得焦躁，身上釋放的出來的強大氣勢，與其說是帝王霸氣，到不如說是失心者的暴戾，林柒只看一眼，就明白這股戾氣，正是天妖門影響和控制陽帝的一種手段！
「不過，現在的朕什麼都幹不了，只能被拘禁在這種地方，不過，今天看到了你，讓朕十分高興，這正說明了朕才是上天選定之人！只要你能助朕逃出這裡，將高沐恩和他的同黨消滅，朕就一定能改變這種局面，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朕都能滿足於你，就算是你想重建御天宗，朕都可以給你最大的支持！」
說完這番話，陽帝突然用希冀的眼光看向林柒，他在看來，沒有人能夠拒絕這樣的誘惑，即便是林柒也不會！
聽完了趙璟的話，林柒沉默稍顯，最後卻是突然笑了起來，他笑的很洒脫，很颯然，毫不拘謹，毫無煙火氣息。
這樣的笑容，更讓陽帝覺得疑惑，他似乎已經知曉了林柒的答案，但他不相信，也不願相信。
「你說你自己不後悔？因為你，多少人家破人亡，親人離散，多少人忍痛分別，客走他鄉，到頭來你卻告訴我你不後悔？你不但不知悔改，即便落入如此田地都沒有幡然醒悟，現如今，你甚至已經將整個燕京城的百姓都置於歹人的陰謀之下，更至天下蒼生的安危於不顧，你卻告訴我你不後悔？」
林柒出離的憤怒了，他從來沒有想今天一樣，想要將趙璟手刃與自己手中，雖然趙昱害得他家破人亡，但對天下人而言，卻終歸是個好皇帝，但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或許錯了。
或許讓趙璟死在這裡，才是最好的選擇，或許自己的忍讓，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此時此刻，陽帝顯然也已經感受到了林柒濃重的殺意，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突然到來如此地步，驚慌之間，他也對林柒的話充滿了疑惑。
「你說什麼，燕京城的百姓怎麼了？什麼叫至天下蒼生於不顧？高沐恩不是想篡權奪位嗎？他究竟要幹什麼？」
趙璟驚慌失措，但話中之言卻不似作偽，看起來似乎對天妖門的陰謀並不知情。
「林柒！」
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一聲怒吼，突然間從大殿之外傳來，來人喊著他的名字，吼聲卻猶如妖獸一般，刺耳卻恐怖，隨即而來的，還有一股異常濃重的妖氣！
這妖氣，讓林柒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其中的危險感覺，叫人如臨大敵，甚至到了聞聲便讓人脊背生寒的感覺。
林柒吃了一驚，哪裡還管什麼陽帝的事情，一回頭，卻見一個影子突然出現，就這麼直愣愣的撞了過來！
赤影紛亂，血色乍現，虛空隱現雷鳴，鬼哭神嚎之聲四起！
轟鳴聲震天動地，大殿瞬間坍圮，一時間塵土飛揚，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