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風暴
「父皇，一切都是晴暘的錯，都是女兒擅作主張，和褚青沒有任何關係，要責罰，就請責罰晴暘吧，還請您放過褚青，他是無辜的呀！」
寢風院中，晴暘站在大殿中間，正向著軟榻上坐著的陽帝訴說著什麼，陽帝神情肅然而冷漠，甚至還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晴暘稍顯翹楚，眼睛通紅一片，顯然剛剛哭過。
她不明白，為什麼向來對自己寵愛有佳的父皇，這一次竟然會如此冷漠，還偏偏在這件事上異乎尋常的堅持，要知道，以前無論自己犯下什麼錯，父皇都會原諒她的，而且從來都不會生氣，任何時候都是一臉笑意的對待自己。
但是這一次，父皇所展現出來的樣子，卻跟之前的哪一次都不一樣。
「無辜嗎？身為你的侍衛，最後卻隻身回來，棄你與不顧，如此足以算得上是滔天大罪了，我沒有殺他，就是看他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算是有些苦勞，而僅僅把他下在天獄，也算是對他的恩典了，知道嗎？」
陽帝的語氣有些沉重，完全是一種不容置疑的意思，似乎自己斷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反對！
可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就讓褚青背負如此殘酷的責罰，晴暘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若是褚青在有個三長兩短，怕是她這輩子都無法釋懷了。
「父皇，這都是晴暘的責任，如果你要責罰，就請責罰我吧，褚青他不是故意丟下我的，這都是女兒的意思，如果連這都要責罰，那晴暘願意一力承當！」
聞聽此言，陽帝勃然大怒，當即摸過身旁案几上的茶杯，一下子便摔了個稀碎！
「身為公主，說出這樣的話，成何體統？看來這些年朕對你的恩寵，已經讓你變得恃寵而驕了！做下這樣的事情，你以為朕不會罰你嗎？從明天開始，你哪裡都不準去，給朕留在宮裡，好的學習學習禮儀，什麼時候學好了，在來跟朕提別的要求！好了，你給朕退下吧！」
聽到這樣的話，晴暘一時間愣住了，她不管別人怎麼說，在她的眼裡，父皇一直都是一個溫柔而慈祥的人。
她從沒想過，父皇竟然有如此不同常理的一面，這時候正想在說些什麼，卻又被陽帝硬生生的打斷。
「退下！」
陽帝的聲音很沉重，可以說是異常憤怒了，晴暘被嚇了一跳，話語也被噎在喉嚨里，吞不下更吐不出來。
這個時候，已經有兩個侍女上前，要強行互送晴暘立刻了，她們雖然不能對晴暘做什麼，但擋在她與陽帝的中間，態度卻是異常堅決。
晴暘無奈，她知道如今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了，父皇顯然正在氣頭上，或許等他消消氣，事情說不定還有轉機。
於是，她只能轉身離開，淚水再一次不爭氣的從她的眼角撒落。
看到滴落在地面上的晶瑩剔透的淚滴，陽帝剎那間怔了一下，他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疑慮，但很快重新被冷漠覆蓋。
晴暘哭著走出寢風院，正碰上前來覲見陽帝的劍神張筱。
看到晴暘這副模樣，張筱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向後者欠身行禮。
晴暘身為大華朝的公主，這些利益還是懂得，當即向張筱回禮，接著便匆匆離去。
看著晴暘逐漸消失的背影，張筱在這原地若有所思，直到一個老太監上前迎他。
「張閣主，還站著這裡幹什麼呢，陛下等你很久了。」
眼前這個老太監，正是一直侍候在陽帝身邊的邱公公邱海。
邱海的年紀已經很大了，現在更多的只是給陽帝侍候茶水，其他的事情，都已經交給其他人來辦了，但他在宮中的地位，卻是極高的，畢竟到目前為止，他仍然還算是陽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張筱向邱海見禮。
「邱公公，許久不見，沒想到這身體越發的壯實了。」
「張閣主說笑了，老奴我都已經是一隻腳踏入棺材的人了，如今還有幸能繼續在陛下身邊侍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這身體啊，早就大不如前了。」
說完，邱海慢慢讓開半個身子，抬手一指寢風院。
「閣主，陛下等你很久了，事不宜遲，快些進去吧。」
張筱點點頭，抬腳便向前走出，沒想到剛走出兩步，就被身邊的老人拉住了衣袖。
邱海的力氣不大，張筱隨手便能拽開，但他早就看出對方似有言語，這才有意等他，沒想到果真有事。
「張閣主，這些話老奴本不該說，但老奴我侍奉了一輩子皇室，有些話卻沒法不說。」
邱海的聲音有些小，也沒有回頭，而張筱同樣也沒有回頭。
「張閣主，你是劍閣的主人，是大華朝的利刃，或許這樣的事情，說給你聽才有意義！」
不知為何，張筱總覺得邱海的語氣有些沉重，更像是臨死之前的囑託一樣。
像邱海這樣的人，在宮中這樣天底下最是非的地方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能攀升到如今這樣的位置上，自然最是老奸巨猾，也更懂得什麼叫做老奸巨猾，像左右逢源，心口不一這樣的本事，也最為擅長。
但如今天這種情形，卻極為罕見，便是張筱也從來沒有碰到過。
「邱公公請說，張筱若能辦到，自然不惜餘力。」
「張閣主，請你好好看看陛下，更要做出最壞的打算！」
說完，邱海便撒開張筱的衣袖，轉身就離開了，只留張筱一人站在原地。
像他們這樣的身份，最忌諱的事情就是議論主子，邱海這樣的地位自然更加清楚，但他能跟張筱說出這樣的話，怕是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張筱沒有去看邱海，而是深吸一口氣，然後重新邁開步子，想寢風院中走去，他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麼，但他卻明白，邱公公的話，並不是無的放矢。
寢風院還是那個寢風院，一如往常，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但這個地方，張筱卻極少進來，更多的時候，他只是站在門外聽候陽帝的安排，但這一次，他選擇直接走進。
寢風院軟榻之上，陽帝半躺著，似乎正在閉目養神，即便張筱走進，他也沒有任何的表示。
張筱也不著急，他先是看看陽帝，發現對方的氣色一如既往的好，身體也並無大礙，這才轉身打量起四周的擺設來。
寢風院的大門敞開著，這時候有風吹進，連燈火都開始搖晃起來。
這時候，陽帝緩緩睜開眼睛，而就在一剎那之間，一股凌人氣勢突然從陽帝的身上驀然升起！
「張筱，朕等你很久了！」
「勞陛下久候，屬下惶恐。」
即便是當世劍神，面對陽帝也要低頭。
陽帝似乎對張筱的態度還算滿意，這時候並沒有表現出其他更多的情緒。
「聽說，你解散了劍閣的長老院？」
聽到陽帝問起，張筱點點頭。
「是的，幾個老先生年紀大了，讓他們回去頤養天年，也算是劍閣能夠給予他們這些年辛苦的最好回報了。」
聽完這些的話，陽帝突然微微笑起。
「那你知不知道，其實你口中的這些老先生，都是朕安排的人？」
這時候，張筱稍稍沉默，但還是點了點頭。
「張筱知道。」
聞聽此言，陽帝大笑一聲，隨即突然睜大了眼睛，然後有些憤怒的瞪向張筱，眼神之中，似有異樣的光芒。
門外似乎颳起了大風，屋內的燈火又開始晃動起來。
張筱抬頭，與陽帝對視，似乎並不畏懼對方的憤怒。
即便他不清楚，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麼，但即使是撕裂一切的風暴，他也並不打算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