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血
燕京城,劍閣。
隨著百名弟子跟隨琉璃軍奔赴邊境,劍閣內也一下子清冷了許多,時常為眾弟子忙碌奔走的陳子錚,這段時間也終於清閑了一些。
為了幫助螢梨更好的學習和理解塔閣中的劍道藏書,張筱很大部分時間都會留在劍塔上,如此一來,陳子錚卻是連個交心的人都不好找了。
想起劍閣歷經三百年滄桑,才能有如此成就,陳子錚的內心之中便是無盡感慨,再想起自己師傅臨終時的囑託,為了不辜負歷代劍閣之主的期望,也為了讓劍閣得以繼續發揚光大,陳子錚的身上就有無盡的動力。
一想起師傅,陳子錚便不禁想起劉家僅存的兩個孩子,想起劉繼宗,陳子錚卻只能苦笑著嘆一口氣。
「去看看吧……」
彷彿像是在勸自己的口氣,說完之後,陳子錚便轉身往劍閣後院走去。
在劍閣的後院,有一座單獨的房舍,房舍不大不小,卻只有一間,正門處牌匾上寫著「鍛心堂」三個字,平時無人問津,卻是劍閣中弟子閉門思過的地方。
站在門口,陳子錚卻躊躇起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面對對方。
他是上任閣主的首席弟子,與劉繼宗的父親,現任閣主張筱,以及劍閣女劍師東方白師出同門,他們都算是繼宗和繼輝的長輩。繼輝出生后不久,他們的父母便相繼離世,作為長輩,陳子錚幾人當然應該盡起做長輩的責任,對二悉心照料,並作出正確的指引。
而劉繼宗如此年輕,便能夠到達九品境界,對此陳子錚而言,自然十分欣慰,甚至一直覺得他可以肩負起劉家的擔子,並能夠成為之後劍閣的繼任者,帶領劍閣延續輝煌,可沒想到的是,一次失利,竟對他造成了如此沉重的打擊!
自武道大會敗於七皇子趙昱之後,劉繼宗竟然深受打擊,甚至為此一蹶不振,傷好之後,不但疏於修鍊,甚至還因此影響到了自身的心緒與境界,整個人頹廢不堪,讓人震驚不已。
陳子錚也與他進行過交談,希望開導於他,可他不但聽不進去,甚至還變本加厲的頹廢下去,同門看不過,希望可以激勵他重新振作,沒想要因為言語過激,惹怒了劉繼宗,打傷了同門。
暴走後的劉繼宗簡直六親不認,致使劍閣弟子三人重傷,十九人不同程度的輕傷,最後還是張筱親自出手,才制服了他,即便如此,他卻仍然想對張筱出手,之後被連下數道禁制,關在了鍛心堂閉門思過,煉化心魔。
這段時間,陳子錚只去看過劉繼宗兩次,每一次都沒有呆太長的時間,一是因為這是張筱的意思,如果劉繼宗自己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無法自己超越心魔,其他人是無論如何都幫不上他的,至於另一點,卻是因為劉繼宗頹廢依舊,似乎與誰都沒有交流的意思,便是陳子錚也一樣。
發生這樣的事情,陳子錚也一直覺得愧對恩師,愧對陳子錚死去的雙親,心中也是非常自責,總是認為這是自己沒有盡到全力,沒有做出足夠正確的指引。
這樣想著,陳子錚懷著沉重的心思,終於還是推開了鍛心堂的大門。
鍛心堂內,黯淡且靜謐,陳子錚放眼望去,卻看到一個人影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正是劉繼宗!
「繼宗!」
陳子錚大驚失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於是三步並作兩步,瞬間趕到了劉繼宗的身邊,俯身去扶他,可當他翻過後者身體的時候,卻看到劉繼宗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神!
噗!
刀刃入腹!
陳子錚腹中吃痛,卻被劉繼宗死死抓住,震驚間,去叫他更加痛心!
「是誰解開了你的禁制!」
有資格進入鍛心堂的,整個劍閣都沒有幾人,雖然沒有守衛,但劍閣弟子向來自覺,並不會輕易逾越規則,按理說劉繼宗身上的數道禁制,除了限制他的行動,將他禁足在這裡之外,還封禁了他身上的氣脈,讓他無法行兇,可現如今劉繼宗力道驚人,顯然禁制已經解開,更何況鍛心堂內並無兇器,扎進自己腹中這柄短刃,顯然也是他人給予的!
「事到如今,問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劉繼宗言語冷漠,彷彿面對的不過這是一個死人,他手中刀刃之上,早已附著了自身的劍意,如今劍意入體,已經開始大肆侵襲陳子錚的五臟六腑,陳子錚想活,怕是也沒有那麼容易了。
正要拔出短刀,卻發現陳子錚的手死死按住了自己,抬頭之間,卻正好對上他那雙飽含憤怒與卻又帶著憐憫的眼神。
「呵,死到臨頭,卻仍然想可憐我嗎?」
不知為何,劉繼宗的心中竟然兀自升起一種懼意,卻強自鎮定,冷笑了一聲作為掩飾,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凌然的氣勢,卻從陳子錚的身上驟然升起!
「或許,是我對你的教導太過軟弱,才讓你是非不分,泯滅人性,這是我的責任,是我的錯誤,但是就算我死了,也不准許你墮入魔道,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說完,陳子錚竟是淚流滿面,身上的氣勢暴漲數倍,此時竟是真的動了殺意!
劉繼宗真的害怕了,他並不想死,他想逃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被對方的氣勢死死壓制,竟然掙脫不得,看著陳子錚一臉決絕,無比恐怖的臉龐,劉繼宗驚得肝膽俱震,怕的渾身顫抖!
噗!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柄利刃從陳子錚后心沒入,貫穿胸腔,從前心透出!
洶湧的鮮血從陳子錚的心腔噴射而出,濺了劉繼宗滿身滿臉,陳子錚吐出一口鮮血,手上一松,氣勢也隨即一弱,這時候失去禁錮的劉繼宗又摔翻回去,然後眼睜睜的看著陳子錚翻倒在自己身上。
鍛心堂的門敞開著,光線投進來,一個身影站在門內,讓人看不分明,只聽他淡淡笑著,似乎還跟劉繼宗認識。
「怎麼,曲曲一個陳子錚,你就怕了?」
聽到對方的話語,劉繼宗卻是突然打了冷戰,看著趴在自己身上,已經一動不動了的陳子錚,劉繼宗趕緊把他推開,慌忙站了起來。
「到了這一步,我又有什麼好怕的,倒是你,現在出現,就不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劉繼宗站在那裡,渾身上下沾染了無數的鮮血,整個人看上去猙獰恐怖,就這這個時候,一股恐怖的戾氣又漸漸籠罩了他的身上,彷彿一個厲鬼。
「我不出現,怕是現在你已經死了,好不容易將你拉攏,我可不想輕易失去向你這樣的年輕俊才。」
聽了他的話,劉繼宗冷笑一聲,這時候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陳子錚的屍體,卻是抬腳向鍛心堂外走去。
「走吧,再不走的話,更恐怖的人可就來了,方才陳子錚的劍意,怕是已經驚動他了!」
「不著急,我現在倒是對你說起的叢雲閣秘密,突然很有興趣。」
聽到對方的話,劉繼宗突然回過頭來,眉頭都緊緊皺在了一起。
「你不怕張筱?」
「怕!當然怕!」來人嘿嘿一笑,抬腳從劉繼宗身邊走過,「不過你放心,現在他張筱可忙著呢,只怕尚且還顧不上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