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音律與囚牛
啟靈族。
雖然已是夜深人靜之時，但林柒房前的守衛，卻仍舊沒有離去，估計在蘭朵醒來之時，啟靈族是暫時不會放下自己的戒心了。
他們回過頭來，還會時不時的往屋子裡瞅瞅，只是沒想到這一夥兒中原人竟然出奇的安靜，不吵不鬧，還各自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甚至連話也不說了，還真是有些出人意料，不過，啟靈族的守衛們，卻對此頗為滿意，根本就不曾多想。
此時，遠離房屋的叢林之中，原本應該出現在房屋裡的林柒一行人，此刻竟然出現在這裡，林柒手持禦敵長劍走在最前面，身後跟著螢梨和花綺苑，而馬展鵬負責殿後，幾人小心翼翼的避開巡邏的守衛，腳下輕靈，甚至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不曾發出，就這樣向著啟靈族祭壇的位置進發。
「臭娘皮，你這幻術能撐到什麼時候，可別給幾個蠻族人發現了，到時候前功盡棄，老子打爛你的屁股！」
對於馬胖子的挑釁與口無遮攔，花綺苑似乎早就麻木了，她只是回頭惡狠狠的瞥了他一眼，卻並沒有打算從口頭上懟回去，因為每一次最終的結果，都是她的完敗。
「呵呵，對於其他人或許還不好說，但是對付幾個木頭腦袋，卻並沒有什麼大礙，想必就算告訴他們裡面的人是假的，估計這些白痴也看不明白！」
原來，眾人正是利用了花綺苑的幻術，這才偷著逃出來了，雖然這不過是一些小門小道，但對於幾乎從來就沒有見到過修士的人來說，卻猶如神跡一般。
其實，眾人經過商量之後，還是覺得不能把自己的性命，交道他人的手中，無論最後究竟需不需要與啟靈族聯手，自己這邊都要掌握一定的話語權才行，只有雙方的位置處於同一個高度之後，巫族與中原的才能最終獲得互利共贏的局面！
雖然暫時還沒有一個具體的打算，但現在的確不是坐以待斃的時候，災禍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降臨，而天妖門也一直隱於暗處，虎視眈眈，至於巫族這邊，林柒等人也不能獲得絕對的信任，啟靈族尚且如此，至於其他的蠻疆部族，自不必多言。
所以當務之急，首先要掌握可以自保的能力，所以螢梨的劍匣，必須要取回來！至於如何獲得話語權，其實林柒也有了一些打算，比如說，一直在螢梨劍匣上面，兀自沉睡的那一隻異獸，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從靈娣憐大巫師的表現來看，這隻異獸一定十分不簡單，單從她對異獸的重視程度，也大抵可以看出，如果能成功喚醒異獸，並且為自己所用的話，那之後在啟靈族這邊，說話的底氣都要更足一點！
至於如何喚醒異獸，其實林柒也早就思索過了，這隻異獸會攀上螢梨的劍匣，也一定與小丫頭有些關係，雖然丫頭自己不記得了，但靈娣憐大巫師明顯把螢梨奉為上賓，也大概可以看出，丫頭一定就是喚醒異獸的關鍵所在。
反正劍匣與異獸，都在同一處地方，無論結果如何，反正都要走一趟，到時候試一試，不就什麼都明白了，而且這段時間，小丫頭正好處在清醒之時，要是等她再一次昏睡過去，想喚醒異獸，只怕又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啟靈族的火焰節，因為林柒的突然發難，被迫終止，但是習俗不能改，它會在第二天繼續召開，所以劍匣和異獸，就暫時留來了祭壇之上。
祭壇下面，燈火通明，仍然有眾多守衛，分散站開，粗略打量一番，也大概有十幾個人。
從房屋到這裡，幾人大概走了一個多時辰，到達祭壇之下，已經幾乎是後半夜了！
天色如墨，明月高懸，無盡繁星若眼，閃亮而璀璨。
林柒幾人躲在祭壇側面的叢林之中，正好是燈火無法企及的位置，若非離得近了，就幾乎什麼都看不到。
「大概有十四五個個人，站的太分散了，咱們分一分，最好不要打草驚蛇！」
馬展鵬看過之後，很快就有了算計，幾人聽得，當然也認同了他的辦法。
「林老弟，你負責最近的這一個矮子，祭壇底下這一小撮，就交給夏丫頭，遠處兩根木頭，我來，剩下零零散散，臭娘皮就交給你了！」
馬胖子指指點點，很快就將任務分配好了，林柒因為修為盡失，所以只分給他一個人，也無可厚非，只是零零散散的守衛太過分散，就算花綺苑有著手眼通天的本事，也難以在無聲無息之間，一次性解決掉這麼分散的敵人!
「死胖子，你不是老是吹噓自己多麼厲害嗎？不如咱倆換一換啊！」花綺苑嫵媚一笑，眼神中卻惡狠狠的瞪向馬展鵬。
馬展鵬的胖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我任務太艱巨，交給你我不放心！」
馬展鵬一句話，氣的花綺苑咬牙切齒，恨不能一口咬死他！兩個敵人，根本就是僅次於林柒的難度，到底哪裡艱巨了！
「好了，你們倆安分一些，時不我待，咱們的幻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別人發現了，我負責這一個人，丫頭解決這一撮人，馬大哥，你負責北面的，剩下東邊的三人，就交給花姐姐吧！」
林柒阻止打算繼續爭吵的兩人，然後簡單安排一下，這樣立馬就顯得合理得多，花綺苑和馬展鵬誰都沒有意見。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們看我出手，就是信號，只要聲音小一點，不要讓任何人發出聲響，也不要傷害他們的性命！」
幾個人點點頭，然後分頭潛入到叢林之中，然後四散看來，各種繞道潛伏的地方，等待著林柒動手。
林柒大概算算時間，知道幾人已經各就各位，於是輕輕深吸一口氣，身子逐漸往前方挪去。如今他修為盡失，四人最大的漏洞，就在自己這邊，他只有一次機會，力求一擊得手，否則打草驚蛇，只怕後面的事情，會越來越麻煩。
眼前的蠻族人一轉頭，正是林柒的機會。
林柒眼神一凜，甚至彷彿毒蛇一般，突然躥出，衣服擦在草叢只是，發出的沙沙響就像輕風吹過一樣，剎那間，他已經來到蠻族守衛的身後，一隻手已然伸出！
與此同時，遠在其他方向的三人，幾乎同時行動，前後相差也不過一瞬之間！
林柒一把捂住蠻族勇士的嘴巴，一手抵在他的后腰只上，身子側轉，左腿邁前別過，瞬間一頂一踢，雙手反向一別，竟然就將高大的蠻族守衛，整個甩飛起來，蠻族守衛尚未反應，整個人只覺得天旋地轉，已然大頭朝下，狠狠摔了下來，頓時就叫他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林柒吐一口濁氣，擦去額頭細汗，沒想到只是一個瞬間的爆發，就已經讓他稍顯疲憊了。
這時候，其他三人的工作，也已經進行完畢，整個進程不過須臾之間，在場的蠻荒人現如今已經全都翻倒在地，全程甚至連一絲一毫的喊聲都沒能發出，四個人兵不血刃，轉瞬之間已經解決了戰鬥，現如今啟靈族祭壇這邊，再沒有一個可以站起來的蠻族人了。
「走！」
林柒毫不拖沓，當即帶領眾人，邁步走上啟靈族祭壇，一行人拾級而上來到祭壇的頂端，只見螢梨的劍匣，果然還正正噹噹擺放在祭壇的前方，而那隻異獸，此時也如眾人所料，仍然扒在就劍匣上沉睡不醒，遠遠看去，反而更像是此次祭祀使用到的貢品一樣！
這靈娣憐大巫師，不會真的有把異獸獻祭掉的打算把！
眾人來到劍匣之前，把異獸圍在中央。傍晚的時候，因為時間太過倉促，林柒還未來得及細看，這時候才是第一次近距離的觀察。
這一隻異獸，目測也不過三尺來長，身披甲胄，背身有鰭，前頭有角，身後有條尾巴，整個身體蜷縮成一團，通體黃色。此物長著一張馬面，卻長著一對似牛一般的彎角，鼻前有長須，脖頸須髯環繞，造型奇異，果然非同尋常！
「這是……龍嗎？」
林柒越看越心驚，只覺的此物與書中描繪的龍的形象，幾無二致，雖然仍然有著出入，但或許只不過是記錄之時的失誤也說不定呢。
「龍？」相比較螢梨的懵懵懂懂，馬胖子的反應可謂最大，他俯下身子，雙手攀著劍匣上，整個臉都擺放到異獸之前，雙眼之中，異彩連連！
「這小玩意要真是龍的話，可要值老鼻子錢了吧？」
聽到他面對如此奇異的事物，卻開口就是錢，三人不禁一齊用鄙夷的目光，望向馬展鵬。
「哈哈，開玩笑，開玩笑！」馬展鵬打個哈哈，但眼神之中的貪婪，卻騙不了人。
「這個或許並不是龍，而是囚牛！」
這時候，思索許久的花綺苑，終於開口說道，聽到她的結論，眾人不禁回頭，一臉奇怪的看著她。
「囚牛？」
「是的，以我來看，這是囚牛，一種是龍也非龍的聖獸！」
花綺苑只覺得越看越像，最後甚至已經完全篤定了自己的看法，這時候的她，竟然也跟馬展鵬一樣，眼神之中露出貪婪的神色，要是把這隻聖獸獻給門主，那就真可是大功一件了，到那個時候，什麼典無念，什麼厲焚龍，就都放不到眼裡了！
「什麼叫是龍也非龍？」林柒自然看到了兩人眼中的貪婪，但這就是人的本性，並不是由他就可以決定的。
聽到林柒的聲音，花綺苑這才從自己的小心思中回過神來，不禁有些尷尬，她稍稍掩飾一下，這才繼續說下去。
「囚牛，雖然並不是龍，但傳說之中，它卻是龍的兒子！」花綺苑看看囚牛，點點頭，又接著說道，「上古傳說中，龍生九子，而這囚牛，就是龍的第一個兒子！」
「龍的兒子！？」
這樣的傳聞，林柒也是第一次聽說。他回頭看看囚牛，只見它像極了書中描繪的龍的形象，卻仍然有著出入。
「囚牛，貌似龍，卻生著牛角，和龍比起來，他要小的多，也短一些，傳言中囚牛最喜音律，所以在一些民族之中，常常將囚牛的形象，刻繪在琴頭之上！」
「喜歡音律？」聽到這一句，林柒的腦海之中，突然閃爍一道光芒，他回頭看看螢梨，似乎想到了什麼。
「丫頭，你說你睡倒之前，為了克服睡意，一直在唱歌，是不是！」
聽到林柒的疑問，螢梨果然點了點頭。
或許，這正是螢梨引來囚牛的原因所在，而且說不定也正是喚醒囚牛的辦法。
「丫頭，唱歌吧！」
「唱什麼？」螢梨歪歪頭，啟齒一笑，盡顯可愛。
「你想唱什麼，都行！」兩人相伴長大，閑暇之時，林柒會用長草編織一些花環與小玩具，而這時候，螢梨總會在一邊唱起歌兒。
這時候，螢梨走出人群，稍稍遠離一些，她或轉過身，抬手一揚，這時候劍匣之中，突然打開一道縫隙，緊接著一道綠色輝光從中飛出，來到螢梨的手上。
螢梨雙手接過追雲長劍，盤膝坐下，將長劍橫置身前，她順手拂過劍身，帶起一道綠色光華，星輝點點，煞是好看，這時候，追雲劍劍身輕顫，嗡嗡作響，似在應和。
小丫頭抬起玉指，輕輕敲在劍身上，發出當的一個音節，清脆明亮。
「灼灼炎風焚枯樹，
樹下鳳凰，
相依不歸處。
千里蠻荒千里路，
踏破絲履不覺苦。
明月夜夜夜如湖，」
星光點點，
灑滿不可數。
問君琴前聽真訴，
可道女兒情如故。
……」
一首小曲，洋洋洒洒六十字，竟將兩人蠻荒之行的見聞，巧妙的融合其中，再加上螢梨聲嗓溫婉動聽，混上彈劍清脆可辨的絕妙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色之下，可謂天籟之音。
螢梨臉色紅潤，神情間真情流露，林柒也被琴聲感染，不免也為之動容，兩人心心相印，什麼都不說，卻又勝過千言萬語。
馬展鵬與花綺苑目瞪口呆，看著兩人旁若無人一般的暗表情衷，一時間甚至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多餘，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清脆的鼻響聲音，突然從幽靜之中傳出，瞬間打破了眼前這美好的意境。
眾人微微吃驚，不禁循著聲響看去，只見異獸囚牛，竟然真的從睡夢之中，悠然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