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追隨本心
「我是御天宗的螢梨,家住兗州靈雀山!」
縱使被對方暫時壓制,螢梨風度也不落人後,只是通常這個時候,並不需要如此清楚的自報家門。
「女娃,你如此年輕,劍術就有這樣的造詣,實屬不易,宋某惜才,不忍心就這麼將你毀去,我勸你知難而退,就此離去吧!」
口中說著話,盲劍士宋子儒手中卻不停歇,短短一瞬,就在螢梨的衣袖間劃開了三道口子,雖然並沒有傷及皮肉,卻仍然可見螢梨稍顯狼狽的姿態。
「明明是大叔你做錯了,為什麼要我走!」
螢梨自然不打算遂了對方的心愿,但宋子儒聽了,卻不打算再留手了。
「孰對孰錯,已經不重要了,既然你心意如此,我也不好違了你的劍意,就讓我展現最高階的劍道,來表達我對你的敬意吧!」
話語剛落,宋子儒卻突然停滯了身形,螢梨略吃一驚,不知道對方為何突然放水,她正打算撤身暫退,卻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就動不了!
原來,停滯的不是宋子儒,而是自己的身體,是這個世界,在這一瞬之間,天地萬物,似乎全部靜止了!
剎那間萬道銀光閃耀,分外刺眼,這時候,宋子儒的劍術,完全脫出了花哨的東西,反而變得簡單而直接,外衣層層剝離,之剩一個「刺」字決!一個瞬間,就連他自己,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出了多少劍,這種單純追求極致速度的劍術,是宋子儒失明之後,才由黑暗之中悟出的,最適合自己的致簡致疾的一式!
「一劍凌蒼穹,萬道銀光落!」
光芒散盡,話語方至!
劍勢毫無保留,一劍盡出,宋子儒只覺一股疲勞感迅速涌了上來,他沒有感到欣喜,內心反而被悲傷佔據,有愧疚,也有可惜。
當一聲,不知出到第幾劍的宋子儒,突然被一劍彈開!他雖然不能視物,卻仍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對方,仍然是活著的,不僅活著,而且幾乎就沒怎麼受到傷害!
這不可能!
宋子儒心中凜然,可謂無比震驚,但是不知怎滴,他的內心深處,還兀自生出一股狂喜!
「狂風迫流雲,神劍凌九州!」
狂風四起,流雲飛舞,綠芒乍現,劍意凌然!無數道殘影,揮出無數道劍影,這劍勢,更快,更疾,威勢更甚,摧枯拉朽,遮天蔽日!
宋子儒不知道對方是如何擋下他的劍術的,但是對方的這一劍,他擋不了!
龍吟過後,天地間只剩一片清明!
哐當幾聲,宋子儒手中細劍斷成數截,摔在地上,他握劍手的黃袍衣袖悉數粉碎,手臂上卻不見一道傷口!
宋子儒單膝跪地,口中嘔出一大口血來,卻知道對方還是手下留情了。
「大叔,你是個好人,剛才的劍招之中,只有戰意,沒有殺意,所以這一劍,就算剛才的恩情了。」螢梨收劍在側,經過宋子儒的身旁,向大堂之中走去。
聽了他的話,宋子儒也是苦笑一聲。
沒有殺意么?是啊,自從我從雙面失明,出走劍閣之後,似乎手中的劍,就已經廢了大半,這些年潛心練劍,雖然劍道仍有精進,只可惜這份劍意,卻不再凌厲了。就像是沒有開刃的劍,恐怕一輩子都殺不了人罷。
螢梨走到了鐵器的一旁,這時候,他回頭看看宋子儒,似乎有了些猶豫。
「大叔,我可動手了呀!」
「你贏了,當然是你說了算,還問我做什麼?」宋子儒不明白對方為何有此一問,難道只是單純的羞辱么?
「大叔,我覺得你是一個好人,所以我還要勸一勸你,你明明知道這是邪物,卻要違心做你不想做的事情,無論出於什麼理由,都會讓你的劍意之上,蒙上了一層迷茫,你的劍迷茫了,就失去了尋找極致劍道的方向!」
「我從小就跟著我的親人們學劍,但是那時候我還小,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劍道,小七告訴我說,只要追隨自己的本心,就是自己的劍道了,我最喜歡小七了,也願意一直陪在他的身邊,成為他手中最快的一把利劍,替他掃去所以的阻礙!」
說完,螢梨抬手一劍將鐵製法器斬斷,出手迅捷,完全不見絲毫的迷惘!
天空中傳來滾滾驚雷,但是女孩的話語,卻讓宋子儒更加震驚,只覺得振聾發聵!
追隨本心么,原來自己一直抓不住的關竅,就是如此簡單而淺顯的道路么?
「女娃,你真的很有天賦,絕對是練劍的天才,你將來的在劍道之上的成就,一定能達到極致!」
「謝謝。」螢梨收起自己的劍,重新背起劍匣,打算離去。
「女娃,你知道劍閣嗎?」
「恩,聽說過!」
「有機會,你真的應該去劍閣一觀,在那裡,你一定會有更深的進境!」
「他們的劍,很厲害嗎?」
「恩,很厲害!」
「好的,有機會我會去看看!」對於善意的建議,小丫頭總是欣然接受。
「大叔,你有什麼打算嗎?」
這時候,宋子儒慢慢從地上站起身來,他擦去嘴角的鮮血,然後轉身向寺外走去。
「我會回去,回劍閣,然後我會在那邊等你,等你到了劍閣,我們再來比劍!」
「好啊!」螢梨欣然答應。
「哈哈哈,爽快!」
大笑著,宋子儒的背影,逐漸消失在石階之下,這一次,他心中的迷惘,似乎正在逐漸消逝而去。
……
聽著陣陣雷聲,看著赤色漸漸淡去的天空,張洛洛負手而立,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她的身後,梳畫坐倒在地,臉上有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她的嘴角,有一絲血痕躺下,可是她的臉上,卻並沒有見到哀傷。
梳畫知道,張洛洛沒有一劍殺了她,而僅僅是給了她一個巴掌,那她的職責,就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這時候,張洛洛終於回過神來,她看見了梳畫臉上淡淡的笑意,微微一怔,心中又是一陣無名火起。
「你笑什麼?」
梳畫握著臉頰,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
「姐姐沒有一劍殺了我,梳畫當然應該慶幸了呀。」
四目相對,梳畫的溫婉對上了張洛洛的颯然,似有暗流涌動。
距離月圓之時還有一個多時辰,血月咒殺陣法的陣眼,還剩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