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起死回生
晶晶點點的白色顆粒從淺灰色的天穹緩緩飄落，在微風的吹動下，一部分雪花落到龍迪的身上。
「哈！」站在酒吧後院中的龍迪吐出一口白氣，將高高舉起的略帶銹跡卻異常鋒利的大斧，狠狠地劈在一截木頭上，咔嚓聲響，木頭被一分為二。
把劈開的木柴撿起放好，龍迪挺了挺有些酸痛的腰身，看著面前一小堆碼放整齊的木材，揮起左拳砸了砸發酸的右臂。這些木柴最多能用兩天，之後他必須再次走進山林，兼職伐木工。
「該死的雪花，我討厭冬天。」龍迪抬頭看向天空，幽怨的嘀咕道。
今年是卡爾鎮建立以來的第三場雪，上次飄雪的時候，提克拉姆還是需要踮起腳尖才能拿到桌上果子的年紀。從給下雪天標上一二三序號這點來看，卡爾鎮下雪並不是一件尋常的事。
把斧子靠到木堆上，龍迪一邊將肩頭雪花拍下，一邊邁步走進自己的小木屋。壁爐里緩緩升騰的火焰單單看上一眼，就讓龍迪心底發暖。關上木門將熱水倒進盆中，龍迪舒舒服服的洗了把臉。低頭看了看已經修補完善的盆架，其中一條腿上用炭灰畫著六條短短的痕迹——今天是他穿越而來的第六個晝夜。
此時的龍迪已經換上了一身新衣服，雖然面料粗糙，但好在大小合體，這一身行頭換開了他唯有的一枚銀輪。裁縫鋪老闆收了龍迪整整十枚銅幣，剛好是他一個月的薪水。
「龍迪，快出來幫忙。」龍迪剛剛坐到桌前準備抽空翻看賬本，提克拉姆催促的聲音就從酒吧內傳來。
「來了！生活真是充實啊。」天微亮就起床劈柴的龍迪，頗有阿q精神，合上剛剛翻開的賬本，緊了緊上衣前往酒吧。
聽提克拉姆的催促，此時酒吧應該是人滿為患，一個人忙活不過來的狀態。但現實卻是，提克拉姆以葛優癱的姿勢坐在壁爐旁，屈指可數的顧客分散而坐，等待著龍迪的服務。
對這樣的場景，龍迪已經見怪不怪。自從他任職以來，提克拉姆就把幾乎所有的工作都交接給了他。除了偶爾釀釀酒之外，提克拉姆的工作就是吃飯休息，還有和顧客們聊天打屁。
「老規矩，出發前的好運酒。」提卡拉姆神態慵懶的吩咐道。
龍迪辛勤勞動換來的是熟練的技巧，和對專業術語的理解。所謂出發前的好運酒有兩種，一種是獵戶們進山打獵前的麥啤，保佑獵戶們平安歸來。還有一種是獵戶們前往索芬城售賣獸皮的朗姆酒，祈禱他們買上好價錢。一般進山打獵都是在東方泛白之前，現在這個點鐘，以及放在顧客腳邊的包裹都表明，龍迪需要送上的是朗姆酒。
「提克拉姆，自從龍迪來了之後，你是越來越墮落了，瞧瞧你的肚皮，大了整整一圈。」奧科·迦瑟用調侃的語氣為龍迪打抱不平。
「你懂什麼，我這是為了鍛煉他。」提克拉姆又拿出堂而皇之的理由，「我可是把龍迪當徒弟對待，將來他在索芬城的酒吧開張的時候，會感謝我的。」
在索芬城開一間酒吧是提克拉姆年輕時候的理想，現在他把這個理想送給了龍迪。當然，只是技術和經驗上給予支持，資金方面只能靠龍迪自己。要知道，索芬城可不同於卡爾鎮。有城牆保護的土地，可是很值錢的。商戶需要定時向城主繳納錢幣，有點像工商局徵稅的意思。
「哈哈哈，提克拉姆，你成功逗樂了我們。」奧科咧嘴大笑，「就你給的薪水，想要在索芬城開酒吧，恐怕得一千年之後，這話也只能拿來哄一哄龍迪。」月薪十枚銅幣的條件，在龍迪來之前就已經被眾人所熟知。
「你們懂什麼，我交給龍迪的知識，豈能用金錢來衡量。」提卡拉姆厚著臉皮回了一句，「趕緊喝完酒出發，天冷路滑小心摔跟頭。」
「奧科大叔，你的朗姆酒，祝你今天賣個好價錢。」龍迪恭恭敬敬的送上酒水，並且照例說了一句祝福短語。面對這位已經比較熟絡的硬胡茬大漢，龍迪很是熱情。
「好好好，賣掉獸皮，大叔送你一大塊白麵包。」不僅僅是奧科，卡爾鎮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喜歡笑容陽光，為人熱情的龍迪。
『吱呀』一聲響，一道倩影邁步走了進來，頓時整個酒吧內光彩頓生。
「龍迪哥哥好。」愛麗絲動聽的聲音讓龍迪心中一甜，笑容不受控制的浮上臉頰。
「怎麼，有了龍迪，就不和你拉姆大叔打招呼了？」提克拉姆故意板起臉來，自從龍迪成為酒吧正式員工之後，每次愛麗絲過來都會和他聊會兒天。也許是因為兩人年紀相仿，脾氣相投，幾天下來已經成為了不錯的朋友，哥哥妹妹的相互稱呼。
「拉姆大叔好。」愛麗絲趕忙甜甜的叫了一聲。
「龍迪，你可以啊，這才幾天就和我們鎮的小精靈聊到一起了。」年輕的獵手卡斯勒打趣道：「看來我們愛麗絲的追求者們，又多了一個強勁的對手呢。」
「你說什麼呢卡斯勒大哥。」愛麗絲面色一紅，對著卡斯勒翻了個白眼，「再這樣開我玩笑，下次受傷我可不幫忙哦。」
愛麗絲是療養院的護工，也是除了她爺爺之外，卡爾鎮上唯一的治癒系法師。據龍迪這些天的了解，在瓦洛蘭大陸，魔法師並非崔斯特之前所說的那般普遍。在整個聯合區，魔法師也就不到百人，屬於稀缺人才。
班博城城主的兩個兒子主動追求愛麗絲，和其出眾的外貌有關，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愛麗絲是治癒系法師。否則一城之主的兒子，是絕對不會看中一個平民家女孩的。門當戶對在瓦洛蘭大陸，比華夏還要盛行。
「我投降。」卡斯勒舉起雙手，滑稽的表情引發一陣笑聲。
「龍迪哥哥，麻煩你了。」愛麗絲將手中的空瓶子遞向前去。
「稍等一下。」龍迪接過熟悉的瓶子，來到吧台後方，老法師的鐘愛他心知肚明。
就在龍迪將酒水倒入瓶中的時候，愛麗絲湊上前來，笑眯眯的說道：「龍迪哥哥，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
「哦？是什麼.……」
龍迪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得咣鐺一聲，酒吧的門被人大力撞開。驚得龍迪手腕一抖，一縷酒水灑在了吧台上。抬頭看去，只見一名面龐黝黑的青年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渾身上下寫滿了惶恐和焦急。
青年名叫庫斯瓦，是老鐵匠的兒子，就住在療養院旁邊。因為庫斯瓦不以打獵為生，也不愛喝酒，所以龍迪只見過他一面，也只是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愛……愛麗絲，快回療養院幫忙，羅拉爾大叔受了重傷！」庫斯瓦喘著粗氣，不等眾人發問，語氣急不可耐的說道。
愛麗絲面色一變，顧不得和眾人打招呼，就飛似地衝出酒吧。
「去看看！」提克拉姆噌的站起身來，和酒吧里的幾人一起奔出門去。卡爾鎮的居民素來相處和睦，此時聽聞羅拉爾受了重傷，大家心裡都分外擔憂。
龍迪也顧不得酒吧生意，把手中的酒壺一放，緊跟著出了門。羅拉爾大叔他很熟悉，每次來酒吧都會和自己聊上幾句。是一位長相粗獷，為人和善的熱心大漢。記得前天清晨還來酒吧喝酒，之後就進了山林。想來是遇到了比較兇猛的野獸，發生了不測。
當龍迪趕到的時候，療養院門前已經圍滿了人。還沒有看到具體情況的龍迪，率先聽到一陣抑制不住的哭聲。
「麻煩讓一下。」龍迪擠人群，眼前的景象讓他心中一緊。
只見羅拉爾正躺在一副用藤條編製成的擔架上，雙目緊閉，熟悉的面孔比地上的雪花還要白。他胸前的獸皮護甲已經破碎開來，三道長長的傷痕深可見骨，傷口周邊的血液已經凝固成為黑色。顯而易見，距離他受傷，已經有些時辰了。羅拉爾的妻子和他們唯一的女兒蒂麗偎依在一旁，已經哭成了淚人。
灰白長發的老法師薩斯半跪在擔架一側，右手平放在羅拉爾毫無血色的額頭上，雙眼微微眯起，口中念念有詞。而愛麗絲則捧著一個造型別緻的玻璃瓶，嚴陣以待。
所有的人都屏氣凝神，唯恐打擾到老法師。
在龍迪看來，羅拉爾的傷勢足以致命，而且其表面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如果是在華夏，羅拉爾根本沒有繼續救治的必要，醫生只會用白被單蓋住他的頭。但現在他位於瓦洛蘭，一個魔法真實存在的大陸。也許老薩斯真的能用魔法創造出奇迹，挽救這位在龍迪眼中已經踏入地獄的人夫人父。
隨著老法師嘴唇抖動頻率的增快，其撫摸羅拉爾額頭的右手掌緩緩地發出柔和的白光。龍迪再一次感受到周邊不安的空氣，它們似乎是受到了某種召喚，正在向老法師身上彙集。和崔斯特表演的火焰魔法有些不同，這次空氣的躁動，要更為強烈。
「愛麗絲！」當老薩斯手掌光芒大盛的時候，他叫出了孫女的名字。
早已嚴陣以待的愛麗絲毫不猶豫的將瓶子內的通明液體，均勻灑在羅拉爾的傷口之上。緊接著一道白光自羅拉爾的額頭向下滑動，聚集在了那三道可怖的傷口周邊。
在龍迪震驚的眼神下，傷口處已經變黑的血肉竟如烈陽下的雪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溶解，重新回歸為熱血流動。與此同時，羅拉爾蒼白的面龐也有了一絲紅潤，緊接著龍迪就看到，他濃密的睫毛，不可思議的抖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