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玥10
吳道人被怒氣燒紅眼,果然扣下秦相茶盞逼問秦相,秦相被「脅迫」,無可奈何,只好據實以告,傷硯兒之人,可不正正是當今的皇太孫么?
你瞧,我這個做丞相的瞧他也不很順眼的很,如今又傷了你愛徒,定要去治他一治!
吳道人怒氣匆匆就去東宮討說法。
吳道人性子最為耿直,他想,太子妃乃是他的師叔,米硯兒乃是他徒弟,這麼算起來,皇太孫就是米硯兒的師叔倍,如此大上一個輩分還要欺負小輩,必要大懲!
太子妃年裡年外最是忙碌,她在皇太孫與晨曦上秦府賠罪時還向太子商量過,將米硯接到東宮住上一些時日,卻不想聽到皇太孫不僅丟飛刀居然還來了個踩屏風壓人破相的消息,登時沉了臉,將皇太孫喚到跟前,斥責一番又命人去秦府將米硯兒接過來。
太子第二日一早更是狠絕,將皇太孫罰跪在書房,動用長年封存雞毛撣子,將皇太孫上上下下,背上腿下一陣抽。
「你米表妹身體羸弱,她母親生她九死一生,你倒好,短短一日,接二連三折騰她性命!」
「當日,為父若沒有你蕉姨母幫助,亦恐活不到今日,你很好,讓為父成了那忘恩負義之人!」
「紫霞觀山中,誰人不是將你米表妹捧在手裡疼著,今日吳道人親自登門討說法,明日指不定秦羽人便要告到皇上面前去了!」
抽消氣了,太子這才撂下一句:「這會兒你不親自將人伺候到痊癒,你便抱著你被褥住到紫霞山中伺候去罷!」
於是,米大娘子被接到皇太孫所住的福華宮,兩人大眼瞪小眼。
皇太孫不能手起刀落,一刀切了對方了結關係,更不願捨生取義跑到紫霞山中當道士常住,終是先行彎下自己高傲頭顱,每日定時到米大娘子院中探望。
坐在那兒,也不能光瞧瞧就行,每日都該有些對話才好,故而有了第一日的對話:
「米表妹,今日感覺如何?」
「還好,多謝玥表哥關心。」
「喔,那你且好好休息,有不適再喚御醫,我明日再來瞧你。」
「送玥表哥。」
第二日:
「米表妹,今日感覺如何?」
「已經不痛了,多謝玥表哥關心。」
「喔,那你且好好休息,有不適再喚御醫,我明日再來瞧你。」
「好,送玥表哥。」
第三日:
「米表妹,今日感覺如何?」
「還好……」
「……」
一日十二時辰,皇太孫入坐米大娘子所在的莞茶院尚不足一盞茶時間,太子妃聽了下人傳報,登時不幹了,你爹讓你親自伺候人家,你沒端茶遞水也就罷了,每日還就敷衍那麼兩句不痛不癢的話,你當上班打卡領工資么?!
不過這個黑臉自然不能由她這個慈母多敗兒的親娘來唱。
太子妃當夜跟太子吹了徹夜枕邊風,將太子上上下下伺候舒坦,翌日,皇太孫再次被拿著雞毛撣子霸氣震朝綱的太子殿下招進書房……
一日書房之行的結果便是皇太孫痛定思痛,必要每日在莞茶院問候上三到五次,每次必要超過一盞茶時間!
當玉玥第四次坐在莞茶院的正房時,只覺這個米大娘子纖細的身形與他父王手上那英姿不凡的雞毛撣子竟是一模一樣。
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皇太孫懼怕太子威嚴,見米大娘子要起身行禮,幾步跨過去,將人給扶了:「米表妹體虛,就不必如此多禮了。」米大娘子正呆怔著,皇太孫暗自咬牙,已將人攔腰抱起,直奔那鋪置了狐皮的貴妃椅上了。
屋中嬤嬤丫鬟眼見如此光景,全數目瞪口呆愣在當場。
她們皆是東宮伺候的老人,這十幾年來,哪裡見過皇太孫將女子打橫抱起過,不過這會兒,無人敢出聲說上一句,嬤嬤遞上一個眼色,眾丫鬟皆退出屋中。
玉玥將人放在雪白狐皮上,語聲輕輕道:「表妹你體虛,日後見了我,還是莫要行那些虛禮罷。」
米大娘子表情猶豫,道:「師傅從小教導規矩不能少了,若不是不行禮,豈不是不妥?」
玉玥心道,按規矩,我若瞧你不爽,早可將你捅上十刀八刀、扒皮抽筋將你丟出東宮棄屍荒野了。
口中輕聲細語道:「理法規矩皆是人定,既然人定下,必然能改之,再則,你在我福華宮,這兒規矩皆是我定的,我說不用便不用。」
米大娘子乃小白花一朵,果然好哄騙,點首歡歡喜喜:「好,玥表哥。」
嬤嬤端來瓷碗要米大娘子吃藥,皇太孫眼瞧著,一狠心,親自端了瓷碗,拿著調羹,吹著涼氣,一口一口將苦藥給對面米大娘子喂下。
好在米大娘子年紀不大卻甚是乖巧,吃藥眉頭都未攏一下,讓頭一次喂葯的皇太孫喂得頗為順利。
葯后一顆蜜餞,玥殿下本著演戲演全套,親手拈起一塊,放入「雞毛撣子」口中,那「雞毛撣子」被蜜餞甜的彎了雙眼,只覺皇太孫真是柔腸心熱的好表哥,朝他淺淺而笑:「謝玥表哥,好甜……」。
皇太孫一晃眼,竟然有一絲錯覺,自己這個「雞毛撣子」表妹,長得也算惹人喜愛的……
錯覺!
喂好葯吃完蜜餞,玉玥將人抱回床上,莞爾一笑告別打道回府。
回了自己所住璧輝院,皇太孫挽發除衣脫襪,高呼讓席今朝備水沐浴。
席今朝雖遠遠站在莞茶院外頭,但適才情景半點沒錯過,暗嘆皇太孫今日對那小表妹又抱又哄真是不容易,立即讓人抬水替皇太孫沐浴。
玉玥洗完一個痛快澡,連午膳時辰都延誤不少,堪堪用了膳,那頭席今朝又站一旁低聲說:「殿下,莞茶院的米大娘子這會兒也該醒了……」
言下之意便是:真巧!殿下,您又得過去那邊伺候著了呢!
皇太孫一口氣沒提上來,險些就自己將給噎死了,他站在那兒,面上青一陣白一陣,直到兩者相加煮成了一鍋粥,糊了,這才邁開步子去莞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