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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九章 太平盛世

  狩獵場反賊之事已經過去一月有餘,東宮在皇帝醒來之後便命人重新修繕,前太子玉琤極盡奢華,景王給的二十萬兩銀子也全數用在修繕上頭,穆王府與這東宮自是不能比擬,因此如今這重新修繕,季雲流也只是讓人把正院擺設全數換過而已,就是硬裝還在軟裝換一換的區別。


  太子於十月二十一正式搬入東宮之中,東宮由兩座五進宅子合併在一起修建而成,裡頭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草木繁茂,進了裡頭若不坐轎子,尋常人走上兩個時辰估計還不能走完各個院落。


  太子妃選了東宮的琉璃殿為正院,工部在修繕時就讓人把穆王府的花木都移過來,季六在院子里與屋裡繞了一圈,頗覺不滿意。


  這個東宮裡頭沒有天然的溫泉,不能與自家老公啪啪啪後來個戲水鴛鴦,怎麼瞧著是怎麼不合她胃口!

  不過,罷!


  過的如此奢靡若還要挑三揀四,天道就算是親爹估計也要看不下去,追著來天打雷劈了。


  太子妃默默告誡自己要知足常樂,沒有戲水鴛鴦,登高望月觀星也是一件有詩情畫意的雅事。


  皇帝卧榻養病期間,除非太子特意讓人呈上的摺子,不然尋常摺子轉不到皇帝面前,全數歸到穆王府裡頭讓太子批閱。


  出了反賊的事兒,朝中原本站隊景王或其他皇子的大臣們自要表示自己忠心,人人那是下足勁頭,寫出一本又一本關於民生作功的長篇大論來。


  太子處理完大典的章程事宜,每日坐在桌案前都得挑燈批閱一番奏摺。


  就算明天是冊封大典,這批閱奏摺的事兒,還是沒有落下。


  自古後宮不得干政,玉珩倒沒這麼多的講究,他不僅直接在東宮寢殿批閱奏摺,若見到上頭有趣的事兒還會給她讀一讀,自然,若是遇到民生疾苦之事,他也要向季雲流念叨一番。


  「五日後,四姐姐出月子了,君府擺下滿月宴。」季雲流從九娘手上接過托盤,放在桌上,親手倒了兩杯茶,「七爺到時候可有空一道同我去賀喜?」


  玉珩抬起眼:「五日後?」


  「正是的,十二月二十八。」


  玉珩接過她遞來的茶:「才一下子,那小哥兒都滿月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他抬眼看了看眼前眉目如畫的嬌妻,心頭安然,成親之前,總覺得度日如年,成親之後便覺得時間飛逝……


  其實都是因為此人。


  季六不知太子腦中的自我嚼咽定心丸,她笑了一聲道:「小哥兒滿月都好些日子了,前些天我去季府探望四姐姐時,她還打算讓我替小哥兒取個名兒呢!四姐夫的意思,七爺冊封大典乃普天同慶之事,所以他也沾沾喜,把滿月宴延到大典之後。」


  玉珩亦笑了一聲,這是君家不想與大典撞日的緣故罷,倒也是極有心,極為有禮了。


  「咱們的小外甥滿月,到時我自要與你一起前去道賀的。」玉珩吃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看向她,「至於君府禮單的事兒,交於你,我便做這個甩手掌柜了。」


  「七爺可不能做甩手掌柜,」季雲流順手從書架上取了一本詩集,「四姐姐要我為她家的小哥兒取名呢,我可不能取個太隨便的丟了七爺臉面,所以這名字還得七爺幫我一道你想想呢。」


  那本正是一本詩經。


  玉珩目光從季雲流面上移到詩經上頭,伸出手接過那詩經笑道:「君子念一個探花郎,初為人父定是對這個孩子寶貝的緊,只怕那名兒都寫滿一本冊子了,咱們便取個小名給小哥兒便好,大名還是留給你四姐夫罷。」


  季雲流略一想,覺得甚是有理,自家孩子還沒影兒呢,與自家老公一起歡歡喜喜給別人家孩子取名做什麼!

  果斷道:「七爺說的對,咱們還是取個小名就好。」


  一頓,再道:「前人都說有個賤命好養活,又有言虎父犬子,既然如此,就給小哥兒取名大狗罷!」


  太子拿著詩經的雙手一抖,頓時把書給合上了,大狗,日後你可莫怪你姨父沒有阻止你姨母!

  太子妃喜氣洋洋的問:「七爺,你也覺得此名甚好?」


  太子看著偌大的「詩經」兩字,一本正經點首道:「《春秋·考異郵》有雲,狗,斗之精所生也,《茅山卦易》又雲,大狗這名有辟邪御凶之威,確實是一個極好的名字,愛妃想的甚是巧妙,想必四姐姐定會喜歡這兩字。」


  為了給自家老婆兜底,他也是把老臉豁出去放下身架,一溜到底了!


  太子妃腳一崴,差點就把自己給摔死在這裡。


  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


  這種冠冕堂皇的胡說八道、黃河之水都能被說回天際的振振有詞,分明很帶感啊!


  少年,你果然是可以的!


  君府小小少爺的乳名於是成了大狗二字,這二字乃太子親口長篇大論一番,又說,這是一個極好的名字,君府上下誰敢不用?!


  不僅要大聲的叫,還得高高的喚一聲「狗哥兒!」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玉珩一本正經完了,想到另一件喜事:「再過兩月,六哥的大婚就到了,到時,咱們宮中的禮可不能少了。」


  「嗯,」季雲流高高興興應了一聲,「妾身記得呢,六哥的王妃乃謝府三娘子,那三娘子我見過幾面,是個與六哥極為般配的。」


  當初在秦二娘子的添妝那日,眾小娘子都羨慕佟大娘子成為安王側妃,日後能當上貴妃時,就謝三娘子當眾說了一句:再尊貴亦是一個妾。


  由此可知,謝府的家教規矩應該都是極好的,沒有把這樣的小娘子養歪了。


  六皇子她也見過,不看八字,就單單面相來看,兩人確實極為般配。


  玉珩笑了一聲:「你說他們般配,那應該是段好姻緣了。」


  ……


  十月二十三,晨曦剛出,太子便睜開了眼。


  這一日為精神充足,玉珩難得放棄早晨的武練,沐浴后讓丫鬟與季雲流幫他穿戴整齊。


  冕旒頗重,九娘習武之人捧著它欲往交給季雲流時,雙手都是顫抖的。


  重的並不是冕旒,重的是它所含的意義,東宮太子之位。


  九娘心中只覺得一顆心如急鼓一般亂跳。


  季雲流從九娘手中接過冕旒,玉珩坐在銅鏡后,略略轉過首,看著後頭紅巧小心翼翼端著的、托盤中的太子妃鳳冠,盈盈一笑:「雲流,待會兒,讓本宮親手給你帶上這頂鳳冠。」


  季雲流托著那九旒貫五彩玉的冕冠,輕輕戴到玉珩頭上:「七爺,冕冠上為何要置旒呢?」


  長型冕板上,垂下的九旒上頭,串了十二塊五彩玉,按朱、白、蒼、黃、玄的順次一次排列,玉珩伸手搭上那顆玄色玉石道:「置旒是為了遮上雙眼,蒙蔽明察的意思,是想告誡高位之人,需洞察大體而能包容細小的瑕疵,不要事事都計較得仔仔細細。」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季雲流一笑,固定好了冕冠,「確實如此,那七爺日後也不能對臣子太苛刻了,不然七爺登基之後,無人敢如實諫言那便得不償失了。」


  「他們敢不敢如實諫言屆時又於你我何干,我與你屆時應該已在……」玉珩話到一半,由銅鏡中望著裡頭映出的人,「可是有話要說?」


  「七爺,」季六伸手取過紅巧端著的鳳冠,「我確實羨慕秦二娘子與寧表哥的三年之後的快意江湖,我亦很想與七爺做一對閑雲野鶴,不過,七爺與寧表哥卻是不同的……」


  她見玉珩詫異的轉首望過來,笑著把鳳冠放在他手上,「人生在世,有句話怎麼說的,天生我材必有用。既然如今皇上與天道給了七爺一身權勢,七爺怎可辜負了皇上對七爺的期許與天道給七爺的運勢……七爺背負了天下萬民的責任,若丟下不管了,天道就算是七爺的親岳丈,估計亦是不肯的……」


  「雲流……」玉珩捧著鳳冠微微動容。


  季雲流坐下來,轉過首,笑露齒:「咱們為啥要去學他人的神仙眷侶,天下熙熙,浮生攘攘,在紅塵中沉浮做一對食人間煙火的平凡男女也挺好的,我還等著七爺說的那頂皇后鳳冠呢。」


  待玉珩站起來將鳳冠親手鄭重的戴至她頭上時,聽見她的聲音輕輕傳來,「七爺,我相信你會創一個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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