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皇帝責問
陳德育的案前呼啦啦跪滿了人。
他審案在京中出了名的迅速敏銳,很快吩咐人拿來筆墨,讓書生默寫下竇念柏要求寫的試題,與他替竇念柏答出來的那策略。
書生膽子都被今早城外的刺客嚇破,為保命,如今還哪裡顧得上什麼當初的毒誓與收取的銀財,當下里一五一十,一個字都不敢遺漏的把試題全寫了!
如今科考尚在進行,貢院鎖門誰都不準進,這對照試題是否是今年的春闈之題,就算大理寺的陳德育亦是沒有辦法。
只是大魚到了貓嘴中,哪裡還有放過的道理!
沒人相迫相逼陳德育,這件事情自然先拿到皇帝面前,替自己立了個大功,讓自己步步高升才好呢!
總不至於,是皇帝為了貪銀子泄漏了試題,讓自己抓住了把柄罷!
大理寺卿想通這一層,拿著書生寫出來的試題與答案,帶著自己的摺子親自去見了皇帝!
在早朝之後,皇帝在御膳之前,有重要之事,可以請旨諫進。
御書房內,大昭皇帝拿著試題紙一掃,臉色越發難看,看完整個文章,重重一拍桌案:「讓內閣的蘇紀熙來見我!」
皇帝不自稱朕了,這火氣發的可不小!
陳德育一招賭對皇帝的心思,跪地的腰挺的都直了,他盡心儘力的查案,就是為了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趁著太監去傳旨蘇紀熙時,陳大人口下不停,恭敬肅穆的把自己曾經收到詹士府的董詹士私下聚眾了一群家中殷實的士子的消息給說了。
皇帝越發激怒:「當初的事兒,你為何拿到現在才跟朕稟告!」
天子腳下,有人泄漏試題,有人買賣朝中官員……
下一步,是不是有人就直接謀朝篡位了!
這事兒,對性子多疑的皇帝來說,完全不能忍!
陳德育咽噎控訴,什麼是董詹士以權壓下官,如何都不讓自己的下屬進宅子中查探;什麼自己也沒有真憑實據,怕只是空穴來風,不敢傷同僚和氣之類的。
大理寺卿跪在那兒告罪了一會兒后,內閣的蘇大人便來了。
蘇紀熙近日被太子的事情也是弄的心力交瘁。太子得了二皇子的二十萬兩,在東宮大興土木,非要弄個玉液殿出來,說什麼與金舞殿遙相呼應。
前幾日皇帝下旨把長公主賞花宴后出了刺客的事情交於太子查明真相。
這來來回回之下,為了把這件事替二皇子隱瞞下去,他又是鞍前馬後的替兩個皇子擦屁股,如今,也不知是什麼事情,得皇上如此急召。
蘇大人掀起衣擺剛剛跪在御書房中,皇帝大黃的摺子劈頭就向他砸了過來:「你看看,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陳德育站在一旁垂目偷瞧蘇紀熙。
大家都是老狐狸,一個道行比一個高,鬥嘴皮斗手段,誰也不輸誰,只是看誰先掌握先機,站好了隊伍。
蘇內閣自然聽出了皇帝口中的滔滔怒意,伸手抓起地上的摺子就看自己被參奏了什麼大罪。
映入眼中的竟然是今年的春闈試題!
「蘇大人,如今貢院尚在鎖門春闈,你出的試題卻滿京城亂飛,你該如何像朕解釋這其中的荒唐滑稽之處!」皇帝聲音冷冷冰冰,不帶一絲感情,冷的蘇大人整個人都凍僵了!
「皇上……這這這……」蘇紀熙失了先機,如此被皇帝質問,絲毫沒有一點準備,也不知道後頭還有什麼證據在等著他,為今之計,只能使出萬能的推諉大法,失聲痛苦道,「微臣,微臣也不知曉這是為何,為何春闈試題就泄漏出去了啊!」
「你不知曉?」皇帝冷森森,目光能在他頭頂戳出一個洞來,「你若不知曉,還有誰會知曉!總不成是京城中的書生具有天眼,把你們出的卷子統統都見到了!」
不知道是誰底下的蠢貨,買賣試題手腳斷不幹凈,出了這樣的事情,還得他來被問罪!
蘇紀熙心中對著太子的詹士府簡直千刀萬剮,恨不得一把火現在就跑出燒個乾乾淨淨,但如今還是要在皇帝這裡脫了罪才是重中之重。
他伏地磕頭,半點不敢怠慢:「皇上,微臣願與大理寺陳大人一併查明此事,給天下士子一個交代!」
皇帝眯著眼,轉首向陳德育道:「那什麼竇念柏,出了貢院,你並把他的卷子給我審查了,與那書生所寫的是否一模一樣!若是一樣,全數查明他的一切罪責,還有這詹士府的董詹士,是否買賣了科舉試題,一併給我查明了!」
陳德育得了皇上的指令,出了御書房那叫一個心情舒爽。
有皇上在後頭撐腰,自己辦此案還需看誰臉色呢!
皇帝經此一事,怒氣在心,出了御書房,本想回自己的寢殿,轉念一想,問一旁太監:「今日皇后是不是接了季府的六娘子來宮中小住?」
太監低首恭敬:「正是,午後未時入的宮。」
皇帝直接起駕去皇后的坤和宮。
進了坤和宮,季雲流自然已經離去了。
皇帝坐在榻上,一面凈手,一面問:「七哥兒那媳婦呢?」
皇后察言觀色,見皇帝面色不善,親手接了他手中的面巾,轉交給一旁宮女:「皇上正好來晚一步,臣妾見天色不早,便讓她回去歇著了。」
「嗯,她初來宮中,定也有不習慣之處,讓內務府好好看看,七哥兒的媳婦還缺些什麼,少了就送過去。」皇帝在皇后這兒坐了一會兒,心情也平復了不少,「明日過來請安時,讓我也見見,讓七哥兒與他媳婦一道來見見朕,朕賜婚後這麼久,這對還沒過來向朕謝過恩呢!」
皇后笑道:「七哥兒不是向皇上謝恩過了?季六娘子那孩子也是個……讓人心疼的,剛被賜了婚,便受了傷,躺了這麼久才進宮謝恩呢。」
說道刺客,皇帝道:「明日那對小新人過來時,咱們再好好問問當日事發經過罷,太子辦事……唉!」
這個兒子辦事,他這個做爹的,也真是不說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