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誰派你來
就算前面有七皇子與謝三的譏諷之詞,庄少容還止不住滿臉怒氣,臨走還要罵上一句「卑鄙小人!」逞一逞口舌之快!
三人全數走掉。
張元詡抬首看著碧藍天空慘慘一笑,木訥的往國子監外頭走。
他亦知道,紫霞山出歹人的事情,皇家必定會為保顏面,捂得死死的。
只是,他還能做什麼去挽救自己的前程?
這日從國子監回來,玉珩坐在書房中就開始默寫春闈的試題。
他要這個試題人盡皆知!
科舉試題泄漏,這罪名,可以斷掉太子的一隻臂膀!
他若沒記錯,今年春闈的卷子,就是內閣大臣蘇緝熙和翰林院的幾個庶吉士出的!
玉珩心中所想,筆下所寫,很快,就把所有的試題給默了出來。
看著手中的紙張,他滿意一笑,正欲喚寧石進來,牆角的桃花躍入他的眼中,那桃花灼灼盛放,如同那人含笑的眼睛。
那人說,七爺,一念善,吉神跟,一念惡,厲鬼隨。
玉七下意識的摸上脖子中的紅繩。
良久后。
他放下了手中的試題。
天下苦寒學士讀書二十餘載,許多許多百姓家中整家人省吃儉用,只為讓他進京赴考這三年一次的春闈。
自己若這樣與太子一番惡鬥,拖累成千上萬入京趕考的貧寒之士,這也是在為惡罷。
玉七折了折那寫滿試題的宣紙,又把它給扔進香爐中給焚燒了。
邀月院內,林嬤嬤帶著學好季府規矩的九娘與青草站在季雲流面前讓她過目。
季雲流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兩人,一笑,朝著青草道:「你來自哪裡?」
青草輕輕抬首看了旁邊的九娘一眼,又偷偷窺探坐在塌上的季雲流一眼,知道這話是問自己,垂目脆生生回答:「回六娘子,奴婢老家無錫,是無錫人。」
「我不是問你老家哪裡,我是問你,東家是哪家?」季雲流一面說著,一面向著九娘招手。
九娘看見了她的招手,雖見她還在說話,亦是立刻站起來,幾步走到她的身邊,喚了一聲,「姑娘?」隨即,臉上露出一副殺人放火任憑吩咐的模樣。
「你且去咱們院中的廚房裡頭看看,自個兒喜歡吃些什麼,自個兒跟廚娘說,那廚娘的手藝不錯的,你且去試試。」季雲流探過頭去,微一拂衣袖,自顧朝她說完后,又朝她擺手,讓她出去。
九娘微怔了一下又一下,最後,恭敬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出去后,站在蕪廊下,看著西院的廚房門,想著季雲流的話,她好半天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六娘子讓她去廚房挑自己喜歡吃的菜?七皇子不是說讓她伺候六娘子的嗎?怎麼是在這裡吃上了?
九娘出去了,青草垂著首,依舊沒有說話,她是景王妃千挑萬選出來的,本來也許可以成為景王的侍妾……若不是景王妃說,這事兒若是做好了,日後她有機會可以成為七皇子的側妃,她必定會想法子讓別人來伺候這個村婦的!
可如今,為何、為何一進來還被這人懷疑上了?
青草正滿腹疑惑,又聽得頭頂傳來的聲音,「怎麼了?你還是想不起來東家是誰?連誰派你來的,都想不起來了?」那聲音帶著笑意,讓她更加匪夷所思,冷汗淋淋。
「姑娘,奴婢、奴婢真的、真的聽不懂姑娘在說什麼。」青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裝出害怕之感。
季六眼神藐了她一會兒:「想不起來,那便先跪著罷。」
青草看見榻上的六娘子雙腳落了地,站起來,欲打算出去,她伏地就哭泣道:「姑娘,姑娘,奴婢奴婢就是青草,奴婢的賣身契都簽下了的。」
她若進來第一日就被懷疑上了,往後該如何是好呢?!
「對呢,還有賣身契!」季六被一語提醒,「名字可能不是你的,但那手印應該如實你是的無誤罷?」
青草這下臉真的嚇白了,瑟瑟發抖。
賣身契……賣身契的手印確實是她的啊!
「何必死心眼,一根筋呢。」季雲流不去看她臉色,微微抬了首,「怎麼不去想想自己日後有可能會真的生不如死?」
青草豁然抬起頭,剛想再說什麼,看見季六已經邁出正房走了。
她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也一直想不出這個六娘子會用什麼法子對付自己。
為何呢,她為何進來第一日就被懷疑上了?到底是哪裡自己做錯了?
九娘進了西廚房,一目望見八仙桌上滿桌的菜色。她身為皇子侍衛,每日隨時候命,平日里大都以白面饅頭配水為主,這麼多菜色看得她眼花繚亂。
紅巧與夏汐亦在廚房,正在往食盒裡裝菜,看見她進來,紅巧一笑:「姑娘讓你過來啦?你來這裡先坐著吃罷,咱們先去給姑娘送了午膳,伺候了姑娘用膳,就回來了。」
說完,把夏汐遞來的食盒提來起來,走了出去。
夏汐看著獃獃站在門口一臉傻乎乎勁的九娘,噗嗤一笑:「你莫要擔心,咱們姑娘待下人可好了,吃穿用度絕對少不了咱們,還時時會有賞,只要咱們規規矩矩辦事,姑娘絕對不虧了咱們的,我也要送午膳給姑娘,你先吃罷。」
說完,亦是提著一籃子食客,從她身邊走了出去。
九娘腦中就跟裝了個水磨盤似的,一腦子的疑惑怎麼都停不下來,轉得她自己頭都暈了。
七皇子讓她來伺候六娘子,本以為要上刀山下火海般的捨生取義,哪裡知道就是在這裡一起吃吃喝喝?
紅巧在蕪廊下遇見季雲流輕輕「呀」了一聲,連忙迎上去:「姑娘,您怎麼出來了。」
季雲流隨意的說:「今日天氣好,在院里用膳也挺好。」
「那好,姑娘先且等等。」
紅巧話落就喊婆子過來支桌子搬凳子。
春風陣陣輕撫,花香鳥鳴,舒爽愜意,封建社會這樣的高等的混吃等死享受,確實是人生一大快事!
青草渾渾噩噩的跪著,不知道跪了多久,只覺得天色都已經不早,她乃是景王府出來的陪嫁丫鬟,比那些尋常人家的姑娘都要嬌貴,哪裡經得起這樣的一直跪,正欲昏厥之際,感覺到身後九娘跟著季雲流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