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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唐家三夫人(2)

  唐未明僵在原地,等後並不曾有什麽反應,便扯了扯嘴角,有些失落道,“那師父不喜歡,便也就不喜歡吧。”說罷便又拿了劍,比劃了兩下,隻是終究是心不在焉的。


  九九也有心事,翻了幾頁書,也就沒了興趣,便拋下一句,“你自練吧。”隨後進了屋。


  唐未明盯著九九的背影消失在門內,撇了撇嘴,朝裏頭探了探頭,確認當九九當真是看不著他之後。一溜小跑去到那水池邊,伸手捋開一波清水——隻是再怎麽瞧看也不曾見到那方才丟下去的香囊半分影子。


  也不知這香囊內是什麽,丟下去就這麽看不見了。唐未明心中莫名有些可惜——這算是他師父除了裴虹劍外送給他的另一件物什,就這麽沒了,他有些難受。


  隻是也不知道自家師父是著了什麽瘋魔,好好的東西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當真是愈來愈猜不透了。


  唐未明這樣想著,心裏癢癢的,但可惜也沒什麽用。那香囊是再找不回來了,他拎著劍轉身,卻看見九九靜靜地站在他後麵。


  “師父我……”唐未明下意識就要解釋。


  九九的麵色卻十分平靜,她伸手將唐未明卷上去的袖子放下來,“你很喜歡?”


  唐未明望一臉九九半分笑意都不曾有的麵孔,又想起自家師父淩人的劍意,連忙搖頭,“師父不喜歡的,徒兒自然也不敢喜歡。”


  他此般道,心中忐忑不已。


  隻是九九卻沒有表現出十分生氣的樣子,她很是平靜,“喜歡,師父就再給你做一個。”她抬眼,“有什麽大不了的?堂堂男子漢,對著失去的東西難受什麽?”


  唐未明不知道該如何接口,隻是暗搓搓地咽下一口唾沫。自家師父的脾氣陰晴不定,就是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隻好順著九九的意思忙忙地點頭。


  九九便拍了拍他肩頭的布料,撣去上麵的樹葉,淡淡道,“練劍去吧。”說完這句,人又走了,隻是這一次是出了院門去的。


  唐未明便再看一眼水池,隻是不知為何心中竟放下了,對著九九方才所言的要做的第二個香囊莫名其妙期待了起來。


  九九一去就很久不曾回來,直到傍晚,唐未明都快將院子中央豎著的那根練劍用的木頭砍廢了的時候,九九才興衝衝地回來了——走路的姿勢與晨時回來的時候一樣,隻是怎麽看都更加歡快了些。


  不等問候,唐未明便被一個拋過來的綿軟物體分散了注意力,伸手去接的時候聽見九九道,“這是為師尋了針線,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縫製的。”


  “你看看怎麽樣?”九九揚起眉尖,有些得意。


  唐未明看著手中繡地不知道是什麽的花紋,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師父技工精巧。”原本的那個陣腳精致,不用多加分辨便可看得出是一朵盛開的十分好的牡丹。隻是這一個,且不說這奇異的形狀,上麵紅彤彤一片陣腳雜亂的圖案任他再怎麽睜大了眼睛仔細觀察都沒看得出是個什麽東西。


  九九揚起唇角,“好看就好,這是為師第一次……”意識到即將說破嘴,她清了清嗓子接道,“第一次繡梅花。”


  唐未明再一次看一眼手中的香囊。說實在的,就算是九九告訴他此是何物,他依舊看不大出來——這種花瓣糊成一片的針腳真是世間難得。


  這觸感……竟是有些雖物摩擦的聲響……


  他又捏了捏香囊,驚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唐未明有些艱難道,“師父你在裏麵放了什麽……”


  九九一臉自豪,“這個時節采不到梅花,為師便去尋了些稗子草放入其中。”


  唐未明露出一言難盡的神情,“稗子草不就是狗尾草麽?這個時節卻也是處處都有的。”


  九九橫起眸子,“稗子草就是狗尾草是不錯,可就是這處處都有的小草也有他自個兒的意思的!”從前蘇暮講了一個小男孩與小女孩的故事,後來也有告訴過她,稗子草象征著不可被知曉的愛。


  “什麽意思?”唐未明問。


  那個時候她猜出了蘇暮的意思,如今這般暗示,也想令唐未明猜一猜。隻是唐未明實在是不開竅,說了未必明白,還是不說的好。


  九九便仰頭,隨後糊弄道,“別問了,以後你就會知道的。”


  唐未明若有所思,不過好在九九素日樹立的威嚴在此,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九九今日依舊是說一不二的。唐未明說不問便也就不問了,隻是那擰著眉尖的小表情卻依舊透露出此事依舊在唐未明的心中盤桓不定。


  九九走近了,伸手順道抹了抹唐未明緊蹙的眉頭,“既然喜歡,日後便都帶著吧。”


  唐未明,“……”有些為難地看一眼手中的東西,唐未明可憐巴巴地看向自家師父。


  隻是見得自家師父並沒有鬆口的意思,唐未明思來想去終於尋了一個自認為很滿意的由頭,“能不能帶在裏頭,師父這個男子佩戴香囊必須要出自自家妻子的手……”


  九九忽然就明白那宮囝囡千方百計地往唐未明手裏送香囊是什麽意思了,原來是打著主意要宣誓主權呢!她想了想後擺手道,“為師送的香囊能與一般女子送的一樣麽?不過為師知道這些,掛在裏麵也沒什麽不好的。”


  她想了想,覺得這麽說又似乎太便宜臭小子了,於是又上前一步,幾乎要貼到唐未明臉上,“不過我當日便說了,我們是拜過堂成過親的夫妻,一個香囊算什麽?”


  唐未明的臉頓時泛紅,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為何,我完全不記……記得?”


  “你自然是不記得了。”九九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那年你還年輕,我也年輕。”


  唐未明紅著臉,“徒兒……徒兒年方十五……”他不知該回應些什麽,自家師父看起啦有一段不太美好的過去,以至於看著自己都能想到一些奇怪的點來。


  唐未明看著看上去二十出頭的自家師父如是想,隻是愣他如何想自然也不會知道,那個所謂的‘不太美好的過去’就是他前世的那一位,同時也是他自己。而眼前這位看起來很是年輕的師父,也已經有了上千歲。


  “十五怎麽了?”九九皺眉,“為師也有十五的時候。”如果不算上十五歲葉夕的情思萌動,她真正的十五歲應該還是一株未開靈識的蒼溪州梅樹。


  唐未明低頭,半晌才再次抬頭道,“徒兒還未曾問及師父多少歲了……”


  九九捶了他一下,“別的不問,偏偏問這個。遇到別家的女子,這麽問就是不禮貌,綱常白學了麽?”


  唐未明有些委屈,“不是師父您自個兒說的與其他女子不一樣麽?”


  九九伸手再次錘了唐未明一下,“閉嘴,那也不行!”


  徒弟唐未明的每一天過得都很特別,今日尤其特別。除了日常被自家師父言語調戲之外,更是被迫丟掉了一個好看的香囊而換上了一個……賣相不怎麽好的——而且是要求隨身帶著。


  唐未明不是很明白,既然都是師父做的,那為什麽師父不喜歡那個好看的,卻喜歡這個醜的呢?


  師父的性子還真是摸不透。


  唐未明如是想。


  隻是他不知道九九心中何意,九九也不知道他心中何想。什麽都不知道的唐未明倒是很快地接受了這個香囊,每日練劍的時候,習慣了它在自己衣襟內摩擦的質感,到底長得好不好看,也不是十分重要了。


  日子漸漸過去,唐未明的劍術是愈加高明了。在九九的指導下,漸漸有了當初天地一劍蘇暮的風範。


  然而隨著唐未明劍術的起飛,唐家夫人又弄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事來——她又請了京城內的名作畫家教導唐未明書畫。


  就這樣,唐未明與九九呆在一起的時間,就這樣減半。原本整日呆著的小院,隻能是呆半日了。對此唐未明心中有些抗拒,甚至在練劍的時候將這一情緒表現了出來——有些消極怠工。


  九九卻不是很介意,甚至是十分平靜。


  “去啊,怎麽不去?作畫也是修身養性。”考慮到沒有人給自己做畫像,九九覺得唐未明去學作畫並無不可,甚是還很有道理,學成後定要逮著他給自己畫上一幅,“日後學成了,也給為師畫一幅。”


  唐未明轉念一想覺得很有道理,於是他毫無怨言地學畫去了。


  九九就這樣三言兩語就打發了這個呆頭呆腦的徒弟。


  從此,九九的小院,正式開啟了半天熱鬧半天清冷的模式。也是因著這個九九才得以用超出原本的速度將手中書的東西晉篇看完了。


  隻是不知為何,看完後最感歎的既不是葉夕與蘇暮的那段往事,也不是當時鬧得轟轟烈烈的一些大事。她看到竇無雙與毒女千銘的結局後確是實打實地唏噓了。


  那年嬉笑怒罵的二人相伴一場後卻是這樣的結局——雙雙死在叛軍的萬劍下。


  竇無雙最後才接收到千銘的心意,可謂是古往今來第一大笨驢了——虧他從前還是各種支招蘇暮,果然是說的容易,隻是真正實踐到自個身上的時候還是有些難度的。


  她想著當日的這一群老夥伴,決心回了仙界去知名處走一趟。她忽然想看看她走了之後,這群老夥伴經曆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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