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天的旨意
一番纏鬥,白少初被那使著從未見過的功法的少女壓得死死地,幾乎是毫無疑問地輸了。而隨後替代白少初上場的涼夏也沒討到什麽好,鞭子還沒真正打出去,就被那少女灰溜溜地轟下了場。
白少初自覺這場輸的窩囊,麵對少女俏皮吐舌的麵容卻是如何都生不出起來,隻悶悶地聽著涼夏一路抱怨。
“那人的兵器著實詭異,真真地是克著我。”涼夏埋著頭擺弄腰間的鞭子,櫻紅的唇一張一合,喋喋不休地說著。
他們輸後走去觀戰席,還未看幾場,椅子還沒捂熱,這第一輪就是結束了——為了控製現場的局勢,大比的主辦方將第一輪分成好幾場,白少初他們是午時場,而下一場卻還有一個多時辰。
這一場結束,兩人也自然是要會驛站歇息歇息的。
這下兩個出來,涼夏還沉浸在方才的對戰中,想的全是那女孩使用那奇怪兵器的手法,自然沒有注意腳下的路,迎麵就撞上一個堅硬的物體。
涼夏下意識痛呼一聲,伸手捂上自己作痛的額角,“誰這麽不長眼睛!”她抬起頭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狠狠地瞪了一眼肇事者。
這不瞪不要緊,一瞪卻瞧見那個撞著自己的堅硬物塊長著何一張蘇暮一樣的麵容,此刻還微微蹙著眉揉弄下巴,立在一旁的不是葉夕又是何人?
白少初若有若無地歎了口氣,“省省吧。”那樣子倒似乎是一副對自家惹事的很無奈的樣子。
涼夏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哪裏還有點方才惡狠狠的樣子?她忙揪上蘇暮的衣領,來回看了好幾眼才長長地舒了口氣,隨後又抱怨起來,“原來你們無事,早說啊,害得我們白白擔心。”
蘇暮張口欲言,卻被涼夏再次搶斷,這一次她的話頭指向了白少初,“我們尋你們許久,消磨了大半天,後來白少初說是相信你們,我們這才沒再去尋你們,不過你們這兜了一圈到底是去了何處?”
葉夕笑眯眯道,“我們這不是沒事麽?”說著她還轉了轉身子讓涼夏看看她是有多好。
涼夏的目光也便隨著她轉動的身子而移動,看完還不忘嘖嘖兩聲。
“昨日帶你們走的是許昌駐守的人吧?”白少初問道,心裏還是有些隱隱的擔心,“沒有為難你們吧。”
“什麽叫為難。”葉夕勾起唇角,露出漂亮的笑容,隨性的樣子恨不得那一頭的緞帶都要起舞了,她一把勾起蘇暮的脖子,整個人都幾乎要掛在上麵了,“那許昌駐守自然是難不倒我們,對吧蘇暮。”說著還順帶上了蘇暮。
她這樣一說,就是涼夏的也被莫名調動起來了。
蘇暮被葉夕勾得歪了身,眼瞧見這上躥下跳的兩人,抽了抽唇角,“誒,去許昌府邸的大牢過了一宿。”他想起那昏沉陰暗的牢房。縈繞在耳邊的呻吟與抱怨,以及那具在自己懷裏縮了一夜的香軟身體,頓時覺得自己是賺得打發了。
白少初不知道蘇暮在想什麽,還以為他們是糟了什麽非人的待遇,麵如土色,目光下意識就慌忙就打量起葉夕全身來,見她身上實在是沒有什麽血跡這才鬆了口氣。
“隨後呢?”白少初問道,雖然兩人安然無恙再好不過,可是這毫發無傷,在許昌府邸地牢來去自如還是讓他比較在意。
“我們不僅是好好收拾了許昌駐守一番還解決了一眾的冤假錯案。”葉夕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胸脯恨不得要平抬起來,“想想那許昌駐守麵無人色的樣子,我就覺得好笑。”
蘇暮,“……”
也許是葉夕的描述太過豪壯,不僅是怔住了涼夏,就是白少初也聽得一愣一愣的。
收拾了許昌駐守,解決了冤假錯案……什麽情況?他疑惑的目光落在蘇暮身上。
蘇暮歎了口氣這才在葉夕滿懷期待的目光中僵硬地點了點頭,“是有這麽一回事來著。”
白少初,“……”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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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鏡
巨大飄渺著重重仙氣的宮殿前。
“難以想象,那位大人竟然在不到一日的光景內下達這麽多條昭言。”女子低眉瞧見自己懷中的一卷卷竹簡,微微歎了口氣,淡粉的緞帶垂落,“上一次這般,還是那一次吧。”
走在旁邊的藍衣女子捏著指骨輕輕錘了錘先前說話的那位,慌的那位差點就把手中的竹簡抖出去了,“弱水,這還在那位大人的力及範圍內,說話還是注意些分寸,那件事可不準提的。”
淡粉緞帶的女子垂了眼簾應一聲,“姐姐說的是。”
她本是下界守山的小靈,因功德圓滿,被提上界來做傳書女仙,素日都是這位淡藍長裙的女仙帶著的,便也尊稱一聲姐姐。
其實她卻也不是十分記得自己姓名了,從前都是守山的小靈,姓名什麽的倒不十分重要了。來古鏡的那日,正巧群仙宴,遇見一位神仙,一身鵝黃的道服,麵目清秀,眉間帶仙,身形飄飄地背著她立在波光粼粼的仙湖邊。
她看得呆了,一時竟忘了離開。
那人皺著眉立了很久,那朱唇中單單地念了一句弱水。她站在後麵,暗暗的記了,從此便叫自己弱水了。
“走吧。”藍衣女子彎起唇角似乎很是滿意她的反應,“還是要將今年群仙宴的請帖散發出去,要抓緊些了。”
弱水便也躬身一笑,隻是還略有疑惑,“近幾日聽說藥山莫邪神君下界,據說已然大半月了,不知這缺的名額如何頂?”本來還想問問仙君長樂是否依舊不在名單上,不過好在她也知道自己是說的有些多了,最為想問的這後半句卻是沒說得出口。
“說是莫邪的名額,由靈山的那位長樂仙君頂了去了。”藍衣女子若有所思道,好似真的在回憶些什麽,“殿前的宮娥這般講過。”說罷她又道,“我們也是那位大人座下的傳書女仙,做好本分的便可。”
弱水抿了抿唇,露出恭敬的神色,心中卻禁不住大喜。
都說仙君長樂玉樹臨風,麵如冠玉,況且也是赫赫有名的戰神。天上上到女仙下到宮娥都是仰慕不已。她就是作為一名新晉小仙,在周圍同僚的描述下,卻生了對這位神秘的常年不參加群仙宴的長樂仙君的好奇感。
況且那樣仙風道骨的人,說不定就是那日孤單立在仙湖旁的那位神仙呢。
此刻聽說今年他是要來,自然萌生一股欣喜。
這樣磨蹭間,藍衣女子已然踩著輕雲飄出去許久,她便也悄悄地收斂了心思,念起口訣來。
剛騰身而起,便覺得身側一陣勁風飛過,一抹影子落在她方才起身的地上。
那是哪路的仙君,她忍不住又瞧看了一眼。
明晃晃的鵝黃道服晃地她眼前一涼。
弱水腳下的輕雲飄著,眼中那健壯的背影便愈來愈遠,愈來愈小。
她的心猛然跳了兩下。
腳下的輕雲越飄越遠,漸漸的連人影都看不著了。弱水怔怔地盯著那個方向,直到那諾大的宮殿都漸漸縮成一個黑色的小點後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這廂幹將剛念了仙法落到地上,便覺得自己背後涼颼颼的,回首一看除了那傳書女仙和她的輕雲又並無他人。心中道了自己一句多心。
幹將是被急忙召集而來的,他回到自己住所不久,便又被天的一紙召數招了回來——還真是會折騰人啊。
幹將這樣想著,低眉瞅了瞅自己身上那件鵝黃的道服,歎了口氣念仙將其變作是朝見的朝服,這才跨大步走進了眼前這座巨大宮殿的仙障內。
說他不吃驚是真的。
他侍奉天這麽久,還是第一次這般一天之內受到兩次召見。雖然很是榮幸——但顯然這個時候不是感歎榮幸的時候。
出現這種情況,要麽就是事態緊急,要麽就是此事非他不可。
眼下四海升平有沒有什麽迫在眉睫的戰事,人間有沒有什麽火燒眉毛的大災大難,他實在是聯想不到前者。那便是非他不可了。
他蹙了蹙眉,按照品階,他不是最高,不是三大神將之一,神力也是在是中等水平,幹將此刻實在想不到什麽事情是非他不可的任務。
那麽還有一種就是——與他有關。
長樂。
這兩個字一從腦海中蹦出來,他便再想不到其他的字眼了。
是蘇暮的存在暴露了?還是當年的事情另有決議?又或者……天要為玉瓊神君平反?
幹將想到最後一個可能,自己都忍不住為自己的可笑抽了抽嘴角——就算是古鏡崩壞仙境消亡都不會出現的一種可能:天一定是對的,不存在任何條件,不論什麽情況下,天做的決意都是對的。
沒有為什麽,因為天就是這樣的天。
興許是知道些什麽,此刻想到極有可能與長樂有關,幹將心裏就不平靜了——萬年來持續不變的敏感話題,再加上若有若無的心虛。
幹將心頭一團亂麻,走了也不知多久,眼前儼然佇立著一扇有著精致雕花圖案的銀色巨門。
他頓了頓,指尖輕觸。
那門發出一聲嗡然長歎,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