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尋藥與鬥爭
竇無雙看著毒女摔門而去,本鬆了口氣,以為不礙自己什麽事,卻見幾人都將目光飄向他,頓時一愣,腳下也不由得跳開幾步。
毒女這幾日黏著竇無雙,算是把心思都交代了,隻是雖不知動機如何,但也滿當當的都是姑娘家的心思。如今毒女這般,幾人也便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這約莫是罪魁禍首的人。
“都看我作甚?”竇無雙忍不住出聲道。他這般一說其餘人倒也不好再怎樣多嘴。
幾人啞然,還是因為蘇暮的一聲咳嗽才逐漸轉移了目標。
“我去。”葉夕本就要說,隻因有了毒女這段小插曲才耽擱了一會兒子。她知道接下來要商討些什麽,無非是誰去這樣的問題。於是等不及誰問出,她便自己就請了命。
“你去?”果不其然,蘇暮皺起了眉,也不知是不是受之前的影響,他那副樣子倒是比之前的每次都看起來更加憂心忡忡。
竇無雙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他看了一眼蘇暮動了動唇瓣卻也沒說出什麽。確是這種情況下蘇暮又去不得,自己留下來要照應病者,也去不得,要去便也隻有晏一笑與葉夕兩人去了。
晏一笑倒是很是自然,拍了拍身邊竇無雙的後背讓他止住自己驚訝的表情,又盡量表現地輕鬆讓蘇暮寬心,“這不是挺好的嗎?那處隻有我知道,我自然是要去的。反正這種跑腿的事我也是常做,我跟去兩人也可相互照應,也不妨事。”
竇無雙麵部放鬆了不少,一來晏一笑寬慰著,二來自己也想通了,當下不由得將目光再次放在蘇暮身上。
隻見蘇暮依舊是一幅苦大仇深的樣子,就連那額角的碎發也不再理會,沉著麵容仿佛也在思考著,隨後,那雙眸子抬起來定定地看向葉夕,漆黑的瞳孔中滿是女孩的麵容。“不行,”他說,語氣中是堅定的決絕,他說著這話的時候,眼前竟是一人晃著青色發帶慢慢倒在地上的身影,青絲滑過他的臉龐,隨後滿視野的大雪茫茫,那一聲軟軟的‘等我回來’飄散在空氣中。
他不記得這個人,心上突突地跳著,竟是一種惶然害怕失去的感覺,隔著空氣伸出手不自覺得向前抓去,卻抓住一片虛無,他身形一僵。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的預感又或是曾經的覆轍,他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他害怕她這一去便會飄散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不準去。”眼前又重疊出葉夕的麵龐,他緩緩放下僵在半空的手情不自禁地又重複了一遍,“隻有你不許。”
“怎麽不準了?”葉夕見他的表現十分奇怪,雖說知道蘇暮為了自己好但心裏依舊不服,當下反駁道。她氣極一時,白日蘇暮說那些話的局促全然不見,竟是愣頭愣腦地撞上了蘇暮的話頭。
蘇暮本還好好的,葉夕這般的反駁說的他心急,想到他方才茫然間看到的那些便急著要說些什麽。嘴唇上下哆嗦了幾下卻也隻發出了幾個模糊聽不清的音節,還未吐出一個完整的字節,鼻息便陡然加重。他直起身捂住口部,模糊地發出幾聲液體湧動的咳嗽,他的身體輕輕地搖晃,許是心脈不穩,竟是有副要吐血的模樣。
見此情景,葉夕忙扶住他,竇無雙也急匆匆地擁上來,堅實的臂膀摟住蘇暮的脖頸,右手快速在身上幾個重要的穴道點了點,蘇暮當下吐出一口血,掙紮幾時後便直直地磕了眼,濃密的睫毛重重地磕在葉夕心頭。
“不妨事吧!”葉夕急忙問道。
“大體無妨,隻是一時太急,那殘餘草藥的效力又起來了罷了。”竇無雙老道地探了探蘇暮的脈,自己也是鬆口氣,見葉夕也放下心來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又道,“你去便是,你總歸是能力卓然,蘇暮太護你了。”
竇無雙又低頭瞅一眼蘇暮靜惻惻的睡顏輕道,“我會好好勸著的。”
葉夕被他點了心,心中通暢,本還猶豫著,一下子便堅定起來。當下起身扯了還掛著愁容愣神的晏一笑便出去,晏一笑被她冷不丁地揪著衣襟也是吃了一驚,急退了幾步才得以轉過身子跟上葉夕的步伐。
門外的毒女正百無聊賴揮著巨大的千機傘撥著草,她的這般折騰少不得讓本就破舊雜草叢生灰塵遍地的院子變得更加狼藉。漫天都飛著灰蒙蒙的灰塵,地上滿是碎草。
毒女見她二人出來匆匆忙忙的模樣,便跟著問道,“小姐姐!你們去哪兒?”
葉夕來不及理睬,剛出了木門便踩了輕功躍上枝頭,不一會兒便隻見那一個模糊的身影和背後那在光照下閃出一個光芒的長劍。
晏一笑來不及與她解釋,隻好朝她友好地揮揮手後抬腳跟上了葉夕。留的毒女氣鼓鼓地丟下手中的千機傘,在滿是灰塵的空氣中鬧一樣揉搓著自己的臉蛋,嘴裏還嚷嚷著什麽“都隻留她”“無聊至極”這樣的話。
……
……
竇無雙正蹲在牆角撥弄他的瓶瓶罐罐,動作甚是輕柔,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的。隻因蘇暮此時傷勢大好隨時都會醒來,竇無雙也不是很想在葉夕還未走遠的時候便將蘇暮弄醒,到時候免不得出亂子。所以不管是幹什麽他都異常地輕手輕腳。
隻不過蘇暮是自己醒的,那時候,葉夕他們怕是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
“她,是不是走了?”蘇暮睜開眼,入眼是黑漆漆的屋頂,再一偏頭便瞥見竇無雙顫動的衣角,他稍加思索頓時就明白了什麽。
“你也知道,她那般強橫的實力。”竇無雙本是一個人靜靜地做了大半時辰的夥計,此刻蘇暮的突然發聲著實嚇了他一條。將蘇暮沾了血的外衣扶上他的胸膛後小心翼翼地說著,他觀察著蘇暮的麵色,生怕說了什麽激了蘇暮又牽動他什麽傷口。
隻是此刻的蘇暮異常的平靜,他推開竇無雙的手,自己掙紮著直起身子,語間淡淡的,“我自是知道,玉訣的威力。”他咬了咬玉訣這兩個字的字根但很快便鬆開了,他的麵容微動,眸中的神光扭動起來,“隻是總怕失去些什麽,以前好像有過。”
說著他茫然地抬起眼,直視竇無雙,眼中的不定讓竇無雙看得竟有些難過,扶了扶蘇暮身上不斷滑下的衣物,卻還是不知該說些什麽,竇無雙啞著嗓子順著蘇暮的話接下去,“有過?”
蘇暮麵容有些滄然,他扶著自己的額角,扭過去不看竇無雙,“我不知道了。”
“我見她,總有似曾相識之感。”
“那種感覺,不是我與她有幾年幾十年的交情,確是一種曾經經曆滄海桑田之感。”說著蘇暮又自嘲地搖搖頭,歪過頭,“我想多了。”
“你寬心,以她之力定可平安回來。”
蘇暮點點頭,沉痛地吐出一口氣,慢慢將整個中心都倚到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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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玉訣劍劍主?”玄衣男子支著手臂,懶懶地抬起眸子,那匯報的黑衣人便跪下回了聲是。他從不記江湖上的名字,除了他所認可的蘇暮,幾乎是誰也不記名號,當然除了那些赫赫有名的——很顯然,玉訣劍很有名。但也隻是玉訣劍而已,這一代的劍主,他還記不得名字。若沒猜錯的話,似是蘇暮身邊的女子。
那侍從又道,“如少主所料,他們找來了。”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抬手示意那人再說下去。
“他們並未走我們埋路的小道,走的是隻派了幾名鬧亂小兵虛張聲勢布置的大路,那玉訣劍主一馬當先,十分果敢。”侍從搜刮了幾個詞倒也勉強形容了眼下來路的局勢。
“女流帶的路?”
有意思。
墨涯緩緩直起身,漆黑的瞳孔躍動著不明所以的光芒。他好像一瞬間來了興趣,嘴角都是滿滿的笑意,“蘇暮身邊的那個女孩,有意思。”
周圍的侍從不敢接話,隻是垂了頭默默地聽著。
許是自言自語也沒什麽意思,墨涯從臥榻上走下來,從桌麵了撚了把剪子便去剪燭台上搖曳的火花。那火花隨著他的動作一閃一閃的,男人的半張臉被燭火印著,仿佛在隨著火光跳動,那本來剛勁的臉孔竟顯得十分柔和。
陰暗的房間一時靜悄悄的,隻聽見燭火躍動的“劈啪”聲與時不時響起的剪子開合的摩擦聲。大約是剪的差不多了,墨涯擱下手中的剪子,踱到一個立著的侍從身邊,扶了扶他的肩膀。
“他們要的藥,找給他們就是了。”他的聲調淡淡的,絲毫不在意的樣子,隻是平靜地吩咐著。他的臉孔離了燭光的照應,有些慘白。
“其他幾路人馬呢?”
“還在纏著,奉了少主的令,隻單獨放了神醫與晏一笑兩路,其餘都還在纏著,少主,還要攔著嗎?”
“嗯,攔著吧,亂人心才好鬧出事來。”
那人應了一聲便要退下身。
“等等,”
那人受了令便又站住腳,靜待吩咐。
“這般收拾收拾吧,”墨涯低聲說了幾句。周圍的人都隨了那領了命令的人抱了拳退去,一時間,黑漆漆的屋舍裏便隻剩下他一人。
墨涯緩緩地勾了唇角。
蘇暮。
墨涯的眸光中躍動著光芒。
你很有犧牲的覺悟,卻不知道你有沒有走下去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