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困境
此刻的竇無雙還不知道城內大亂的消息,他研磨著碎藥,心裏是有些說不出的高興的,因為就在方才,那不開花的蘇大木頭在他的一番天花亂墜的說辭下終於露出了鬆動的表情。
你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吧。片刻之前他對蘇暮這樣說。其實他本沒什麽搬弄是非的意思,隻是蘇暮這一言一行,分明就是把人家葉夕當崽子護啊,他想來想去也便隻有這個回答能夠解釋這種他與蘇暮認識多年都未曾見的現象——蘇暮從未護過誰像護葉夕這般。
誰知道那蘇暮也沒有否認,木頭一樣放下手中的活兒呆了片刻,隨後竟一本正經地點頭承認,“你說的對。”
當時的竇無雙被他的坦白驚了驚,卻見那蘇暮轉過身正對了自己,又見他抿了抿唇淡淡道,“第一麵的似曾相識,第二麵便想著護她周全。”
“發自內心的?”當時的自己不太確定,半信半疑地發出這樣的疑問。要說蘇暮總有一天會被葉夕打動他是信的。葉夕什麽人?玉華宮主,容貌劍術自不必說,那性格也是極好的,他本想著日久天長的相處蘇暮必回被其吸引,但他沒想到,蘇暮這花開的也是挺快,一別幾日竟有了這些心思,恐怕也隻有初見得情可趕得上這速度了。
蘇暮沉吟了片刻,遲疑不定地定了點頭。
“你可想讓她懂得你的心思?”竇無雙努力慫恿著蘇暮,雖然手頭上雜活兒很多,但他嘴上有的是功夫,正巧那毒女出去尋藥材,也不曾在他耳邊煩,興致起來便很高興處理這樣的事。
果然,一向不懂情事,連這心思也是他千勾萬勾勾出來的蘇暮不懂這戲,隻是木訥地看著他,漆黑的瞳孔裏滿是惑然。
竇無雙想起蘇暮那時的眼神便覺著想笑,想自己之前支他的幾招他此刻定與葉夕說了,突然說出這些也不知葉夕該是怎樣的震驚。按照蘇暮的性子,前言必不會有什麽鋪墊,怕是直截了當地講了出來。想到這裏,竇無雙不禁看了眼緊關的大門。
“你看,江都比武,伏魔大會,你們這麽有緣。”自己這麽告訴蘇暮,他看見蘇暮眼中的一抹流光,有緣兩個字怕是已經紮在蘇暮心裏了。也不知怎地,蘇暮自小信奉緣分,相信每一段緣都是‘天’注定,他不信奉神,卻很信奉‘天’——也不知是誰教他的。總之,他竇無雙也是用了不少蘇暮的心理,才將每一分話都說到蘇暮的心坎上的。
如果這世間的劫是你我相遇的契機,那麽我希望我從一開始就愛上了你,那麽我便可以為你理所當然地出生入死。
嘖嘖嘖。這句話還是竇無雙之前從些蘇人的戲本子上看來的,今日方現賣給蘇暮,效果估計還不錯。古今的情話,脫不開便是那幾句。不過對於情竇初開的葉夕應該相當有衝擊力吧。
竇無雙這麵這般想。
“小哥哥,你咋個了?”一張精致的臉蛋突然出現在視野內,竇無雙這才回過神,發現自己的研缽都傾斜了灑出不少粉末,“你不是累了吧小哥哥?”
竇無雙轉回神,隻是興許是他沒表現地很明顯,毒女以為他還在愣神,便大力地搖了他幾把。別說這毒女的力氣還蠻大的,她這般一搖,竟能夠把他這個大男人推出很大的幅度,本就撒了些許藥末的研缽又潑出不少。
竇無雙自然很是心疼,卻也一時拿她沒辦法。這毒女自尋了藥材回來便又時時刻刻纏了他,此刻便趁著機會再打發她出去。
當下便道,“藥都潑了。”
“那怎麽辦?”毒女扁著嘴,委屈巴巴地望著竇無雙。
“你再出弄些來,要品質上佳的。”竇無雙等的就是這話,此刻毒女自己問出來他能不高興麽?毒女話音未落便連忙接下話茬。依著毒女的性子,不幹她的事情絕對不幹,但是這藥是她弄散的……這便不一樣了。
果然那毒女雖嘴上嘀咕著為什麽自己去這類的話,身體卻還是乖乖地行動起來。看見毒女出了門,竇無雙也卸了口氣便又忙活起手上的事。他將手上的些許藥粉和了水,混合勻當擱置在旁,又尋了一個病的較為嚴重的人。他扶著那人,蘇暮不在,他隻好獨自托起那人的上半身,艱難地將方才調好的藥液喂入口中。
他也不是很確定,隻是按照他的設想,那樣的比例已經足夠也是最佳,隻是結果仍然不稱人意。
那人咽下不到幾分鍾便抽搐起來,嘴角留下透明的津液,竟是一副瘋癲的模樣,竇無雙知是不行,連忙扯了那人胸膛的衣襟摁住了他幾個穴道,那人才漸漸停止抽搐。
竇無雙放平那人的身體,扯了布角擦幹男子的嘴角。又摸了他的脈,性命無憂。若是因為他的過失使得這個人提早死亡,那丟的不僅是一條鮮活的命,更是砸了他六奇閣百年的神醫招牌。
等毒女回來,便再試試配方。竇無雙這樣想,心下大難。
竇無雙在裏麵折騰了很久,葉夕在外麵也是傷透了腦筋,本來蘇暮說這些的時候,自己還愣著神一頭霧水,現在蘇暮走了,自己回憶了幾遍蘇暮說的話心下倒是不寧了。
蘇暮說的話竟總是與他們相處的一點一滴重疊起來。
心下更慌了。
她與蘇暮處了這麽久,也大概摸得出蘇暮的脾氣,定是竇無雙多嘴。隔了一扇門,葉夕雖心裏有數,卻也不敢輕易去問。她此刻麵紅心跳的就是再裝的怎麽厲害,也是可以看出她心神不定。若是貿然進去問了,被竇無雙看出什麽來定是要被抓著問的。方才那毒女出來也是與她打了招呼的,她當時臉正紅著,也沒敢抬頭應她,隻是蒙在臂彎裏悶悶地應了一句。
想得越多心中湧動地越加厲害。意識到這一點的葉夕趕忙去了心中雜念,盤起腿來默念劍訣,背後的玉訣劍顫動,念了兩遍,這胸腔中的躁動才緩緩平息下來,隻是臉上還有些烘熱。
葉夕自打坐了一會兒才敢站起來,隻是她方起來不久,遠處便炸起一聲劍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