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劍的交鋒
蘇暮站在擂台上已經很久了……
本來他也是接了帖子來坐鎮比武的,隻是那曹能說他雖劍術高超,但是這些四海的英雄大都不服,希望他借這個機會將那些人一一打敗,一展雄風,立威於四海。
……
所以,他現在就站在這裏了。
隻是……
他環顧周身——沒有一個人上來就是了。
蘇暮抬起頭,坐在看台上的幾位大能之中,與他交好的竇無雙握著扇骨正朝他幸災樂禍地笑。
那蠕動的嘴型。
“……”
竟是叫自己好好待在擂台上。正是讓人火大啊,恨不得上去撕爛那張是非的嘴。
正出神,一聲大喝響起。
“我倒不信了!”一人飛身上台,一把大刀橫在脖頸,“少俠,賜教了!”
蘇暮持劍行禮,點頭致意。
隻是片刻,幾道劍影過後,那男人便震驚著望向被打落在地的愛刀,“怎麽……可能……”
“承讓了。”
“……怎麽會!”擂台下一片嘩然。
“不愧為天地一劍!”
“這蘇少俠竟如傳聞一般厲害!”
讚譽不絕於耳,蘇暮聽著卻不怎麽自在。
他自幼閉關修行,除了那竇無雙,也無什酒肉朋友。江湖傳聞或是同僚的讚美,不管是善意惡意,發自肺腑或是表麵做做樣子,他都不怎麽喜歡。
“還有人嗎?”蘇暮蹙著眉,微微收起劍。
無人敢應。
葉夕看著這景象,竟有種上神受萬生膜拜的錯覺。便又想起那個一身仙骨卻時常倚在梅樹腳下喝酒的人。當下便來了興致,也不管他什麽規矩了。
隻見她右手一動,一直斜靠在座位旁邊的白色細劍快速出鞘,竟是淩空而起。玉訣劍在她一個揮手間狠狠地插在蘇暮麵前的擂台上。下一秒,她人便騰空而起,借助看台階梯狀的石柱,幾個閃身便單腳落在立在插在擂台上的劍柄尖上。
“我做你的對手。”
一片嘩然。
“你是?”蘇暮望著這位素衣女子,疑惑出聲。
“玉華宮,”她笑道,“葉夕。”
“原來是玉華宮的宮主。”蘇暮拱手,“多有得罪。”
“你也不必多禮。”葉夕翻身落到地上,握住劍柄一個用力,那深深插入的長劍便輕飄飄地被她拔起,拔起的劍身長鳴出聲。
開始吧。她心裏默念,劍尖直指蘇暮。
蘇暮心裏明了,一個閃身,提著劍就是近身逼近。
葉夕見了他這般動作,忙撤身,劍卻提起擋在身前。兩劍相碰,摩擦出細碎的火花,幾聲刺耳的劍鳴過後,兩人擦開。
葉夕乘此機會,旋身拉開距離。她後退幾步,一腳刹住,一腳蹬起,身體又飛速前衝,兩劍又是一個來回。
蘇暮沒見過哪個女子有如此粗暴的打法,竟被愣的措手不及,幾下交鋒,竟被她逼退了幾步。
他撤後幾步,跳起,單手劍換雙手劍,從半空中壓下來。
劍起火花。
兩人不由得彈開。
葉夕笑道,氣息有些不穩,“裴虹的劍氣嗎?”如此霸道,竟是還要壓自己的仙氣一分,這個人到底是何人。
蘇暮提著劍,“正是。”這般的交鋒,竟讓他有些棋逢對手的快感,濃烈的戰意不斷迸發。
兩人簡單的幾個來往,又纏鬥在一起。隻是不同於一開始,這葉夕竟是被蘇暮逼得步步後退,手上的玉訣劍氣漸漸弱了下去,遠不如裴虹劍氣來的旺盛。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玉華宮宮主落了下風。
底下一眾,隻見著台上這一來一往,直打的衣闕飛起。不少心思不正地竟暗暗想要那蘇暮劍走偏鋒,最好挑了那宮主的麵紗,好給他們飽個眼福。
便隱隱有聲音,“掀了那勞什子麵紗!”
兩人剛巧錯開身,這樣的話便也被兩人聽了去。
葉夕瞥一眼騷動的人群,冷笑道,“想挑也要有這個本事!”
蘇暮一怔,一個走神間,玉訣劍就擦過了他的臉頰。
血絲滑下。
葉夕握著劍沒有動。
蘇暮也沒有動,直勾勾的看著葉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是我輸了。”葉夕撤開劍,心裏是極不平的,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規矩,她雖輸的不甘心,但卻不能否認蘇暮勝的事實,隻好承認,卻又不想失了自己的威風,便哼一聲,瀟灑地踏著台柱回到原本的座位。
蘇暮抬頭看過去,餘光又撇見竇無雙的嘲諷臉,這贏得莫名其妙,他想他雖然是贏了,現在也一定是狼狽之極,那血汙定已經糊了他半張臉。
四下裏人人叫好,但那玉華宮宮主的插手讓接下來的比武都沒了看頭,於是,這第一日的選舉便因為這個小插曲草草了事。
散了場,竇無雙便從自己的位置上躍下,一把勾著蘇暮的脖子,眉眼裏滿是笑意,“看來這玉華宮宮主對你挺關注。”
蘇暮瞥一眼這個掛在他身上的人。這竇無雙被稱作四海第一神醫,神是不錯,卻也是四海第一爛嘴。
總是一副好人樣子,嘴裏卻說著爛話。
素日聽慣了也不覺得什麽,隻是今日的話聽起來又分外刺耳了些。當下臉上便不自在了。
見蘇暮沒個好臉色,竇無雙也知逼急了不好,隻得賠了笑湊上去,“晚上燈會看不看?”
“不看。”蘇暮摸摸臉上的傷痕,兀地一陣心亂,語氣也直了不少。
竇無雙也顧不上蘇暮那張冷臉,“怎麽不看了?到處都是姑娘,怎能不看?”
蘇暮撂下竇無雙的胳膊,“要看你去看。”
“這人!”
竇無雙站在原地看著獨自走遠的蘇暮,扇身敲了幾下左臂臂骨,一時語塞,對著這棵萬年老樹,他也是沒什麽辦法了,也隻得勞什別的與花燈有關的與他聽,也希望能旁敲側擊地敲一敲這木頭。
這說著說著便來到了兩人下榻的小店。天漸漸也暗下來,竇無雙看看這天,再看看這被他纏鬥了一路也未曾動了心神的蘇木頭。想著拿兩壺好酒,留著夜裏對飲,便道了聲欠去櫃台取酒。
蘇暮自上了樓。
夜色涼薄,與遠處隱隱的熱鬧聲相反,屋內略顯淒清,燭光搖曳,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
眼前又晃起玉訣劍的劍影。
心中一煩,便不自覺的關了窗,那燈火輝煌的遠方便又離他遠了一些。正當他再拉上簾子好遮夜光時,上方的瓦片一陣異動,隱隱有人聲。
正逢門拴響起,蘇暮料是竇無雙討酒回來拉他去看燈,便一個側翻,閉了眼盤坐在塌上。
竇無雙跨進門,懷裏別了兩壇小酒,見蘇暮打著坐,不死心又偏要問一問,“你當真不去?”
“不去。”幹淨當然兩個字。
竇無雙得了沒趣,知道變不了他的心意,也不願再望這木頭似的家夥一眼,擱下酒自出去看燈了。
等到門外沒了聲響,蘇暮這才緩道,“不知是哪位貴人,大好的花燈不去看,來我這地方討沒勁。”
一聲懶散的輕笑。
有什麽東西別開簾子,那人影便趁勢躍進窗戶。
“蘇兄。”
來著是一個年少公子,一身藏青的長袍,墨色長發隨意挽著,說話的意味裏都是滿滿的隨意。
“這位是?”蘇暮起身。
那人做個禮,“在下十裏畫廊晏一笑。”
蘇暮早知道這晏一笑,白日也是位高到坐在高台上的人。傳聞他這十裏畫廊,十裏青竹,清幽得很,倒是個避世的好去處,本人好劍好棋也好琴,江湖人稱居士,這樣的人相交也是好的。
兩人見了禮,便又坐下來。
“早聞蘇兄大名,此次前來便是想要結識一番,原打算相邀去看花燈。隻是剛才聽見你與神醫的對話……得知蘇兄興趣不大。”
“不過是不想聽無雙神叨罷了。”蘇暮笑笑,自斟一杯茶水,正要飲下,卻被晏一笑打斷。
“都是江湖兒女,不如喝酒來的痛快。”
他手裏拿著的正是竇無雙抱回來的兩瓶。拋一瓶給蘇暮,自撬開手上的一瓶,先行飲下一口。
蘇暮見他如此也不好推辭,便也喝上了。
若是竇無雙在此,必定會覺得兩人這酒喝的莫名其妙。他最信奉的就是酒神,喝就要喝出點精神來,喝的是個滋味不是爛醉。
兩人一來一往,說了不少話,酒也是喝了大半瓶,這是他第一次喝這麽多。
蘇暮酒量不太好,大半瓶的酒下肚,眼前竟犯起迷糊,重重疊疊的影子在眼前打起架來。
漫天的紅梅紛飛,映著漫山的白雪。
美得仿佛令人窒息。
這是什麽地方?
紅色,紅色。
無數個大紅的身影疊起來竟成了一張女子的臉孔。
那是誰?
——真美
誰在說話?
那是最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