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執念之間
也許病中格外敏感,格外傷懷,一夜之間,向春早不但失去了熱情,也失去了想聽到韓秋實聲音的慾望。
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決定今天不去上班。
看著指針指向八點,拿起手機,找到韓秋實的名字,毫不猶豫,發了微信:身體抱羔,請准假一天。
管他看沒看見,允不允許,一分鐘不等就關掉了手機,往床頭柜上一放再也不多看一眼。
不想與外界有絲毫的聯繫,執念之間,向春早骨子裡的孤傲倔強破土而出。
韓秋實不做解釋的突然冷漠令她倍感失望,強烈的自尊心遭受重創,甚至有種無地自容的難堪,想我人格獨立,你竟迫我如此境地,顏面何存?
我要斷掉念想,重回起點,與你只做同事,連鄰居這層關係一併了斷。寧肯暫時租房子棲身,也不願意再繼續等待下去。
坐在寫字檯前,向春早痛心疾首。
對於精神潔癖的她來說,劉志強和王艷艷捉姦在床的感官刺激,遠不如韓秋實近在咫尺的漠視相待。
好比抺了辣椒水的尖刀刺下去和蒙上雙眼聽著水滴叭嗒,一個痛快一個恐懼,向春早更願意選擇前者,而不想體會以為是自己的鮮血在耗盡,乖乖等死的那種絕望!
肉體撕心裂肺的痛遠不如精神世界的坍塌崩潰,彷彿聽到內心裡的哀鳴,悲聲切切,走在邊緣,氣如遊絲。
就這樣坐以待斃?不!不能如此看低自己。振作起來,沒有誰來拯救你,振作起來吧,向春早,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與一介怨婦又有何區別?
不能萎靡下去!站起來吧!
從哪裡開始?
儘快離開這裡,對,找房子,難道還要住在這裡?睹物思人?不!斷就要斷得利落,不能夠拖泥帶水,絕對不能。
打開電腦,尋找房源,向春早為自己打著氣,走出第一步,必須走出這一步才會有未來,不能夠氣餒,因為時間永遠不會停止,生活還要繼續。
滑鼠動著,眾多的信息鋪天蓋地,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有了幾處合適的選擇,記下了聯繫方式,坐直了身子,好累。
閉上眼睛,向春早覺得頭疼眩暈。摸了摸胸口,「哼」了一聲,內心裡覺得真是好笑。
為了韓秋實拒絕了方立偉,想想也真是草率,為了萌動的不確定對方心意的愛,三言兩語就斷送了自己的初戀情緣,不是太弱智又能是什麼?
站起身,走到沙發邊,向春早抱起無精打採的小狗,像是抱著心愛的孩子,哼著歌,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寶貝是不是失戀了?見不到小瑞的影子,沒有了小瑞的疼愛,你是不是了無生趣?才這樣蔫頭耷腦,茶飯不香?
失戀?那麼我也是失戀嗎?
連手都沒有碰過,也算是戀愛嗎?
當初的方立偉,而今的你,自己都是確確實實地愛戀過,為什麼不能說出來?
難道不知道失之交臂,很可能就失去了終生?明白這個道理,為什麼不打破魔咒?難道今生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嗎?
可是該如何開口?面對避而遠之的你,現在還有開口表白的必要嗎?
沒有了,都是成年人了,還怎能毛躁?既然這樣對我,必有充分理由,我何必自討沒趣,自尋難堪?
放下小狗,向春早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想了想,又放下,實在是沒有心情清醒著,還是睡著了好。
吃了葯,坐在床上,摸了摸削瘦的臉頰,不由得心疼起來。
兩年不到的時間,媽媽沒了,哥哥沒了,自己的家也沒了,這是何等的失敗?這是何等的悲哀?
罷罷罷,天不憐我,我當自強。不然,就是死了也心有不甘,就是死了也要留下體面,不叫他人指指點點,比比劃划。
躺進被窩裡,冷得發抖,蜷縮著,慢慢地睏倦無力,慢慢地意識模糊,像是回到了媽媽溫暖的肚子里,像是一隻小蝌蚪,被呵護被牽挂,從頭開始,重新再來。
家裡安靜極了,小狗趴在地板上打著盹兒。
聽不見窗外的雨已經傾盆而下,向春早沉睡著,很沉很沉。
月光下,微風習習,坐在小凳子上,身著白襯衫,眉目俊朗的韓秋實仰望著星空。
"秋實,女朋友談得怎麼樣了?是不是該談婚論嫁了?"自己笑眯眯地看著他。
"挺好的,可是一時半會兒還不能結婚。"轉過臉來,韓秋實笑得有些勉強。
"為什麼?你的年齡也該結婚了吧?是因為處的時間短嗎?"自己有些不解。
"是因為她媽媽堅決不同意。"韓秋實低下了頭。
這麼好的小夥子,為什麼不同意?自己蹙起了眉頭:「為什麼?」
"我家條件一般,她覺得配不上。"韓秋實微微一笑。
"噢,這樣啊。"這樣的理由出乎意料,自己不知道說什麼才合適。
「其實,我也挺猶豫的。黃娜,噢,我女朋友叫黃娜,她性格挺強的,為了我們的事跟她父母鬧得挺不開心的。幾次我都想打退堂鼓,她傷心的不行,我也就由著她了,就這麼耗著。」韓秋實抬起頭,再次仰望著星空。
「黃娜,真是好名字!這麼別緻的名字人一定很漂亮吧?」自己也望向星空,「不過,你倆的事是挺愁人的,這麼耗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唉,竟然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
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哐哐哐」、「哐哐哐」!
什麼聲音?向春早醒了過來,側耳傾聽,原來是對門劉大姐家的孫子回來了。
做夢?剛才的夢裡是和秋實說話嗎?那場景在哪裡見過?在哪裡?對啊,那不是和老白還有剛子他們培訓學習時,在大槐樹下小聚時的對話嗎?
怎麼會夢到他?倚著床頭,向春早拿起手機,不行,不可以這樣沉迷,不能打開它。
放下手機,下了床,熱了一杯牛奶,一口氣喝下,啊,好舒服!向春早再次坐在了寫字檯前。
時間,我現在需要的是把時間最大限度的填滿。寫作!對,就是寫作,還能找到比埋頭寫作更好的解脫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