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章 認證（下）
何信將重傷的無賴翻身，使之仰躺在階梯的入口處。他尚未走回平台，千昌俊等人主動迎接他。千昌俊幾人，七嘴八舌的向何信說明幫忙的事情。何信聽說杜深應允，他自然沒有異議。
眾人結伴返回平台。因為杜深剛才說過，想幫忙不能留在平台上。千昌俊等人就慎重的站在石階上，等待何信的驗證。
幾個異能者排起隊列。千昌俊打頭，在手掌上結出一片稀薄的冰晶。千昌俊讓何信伸手感觸。何信感覺冰晶很冷。他點頭認可千昌俊的身份：「贈送麵粉以前，我想先對大家說明。」
何信一頓，越來越嚴肅。千昌俊等人的心裡一提，紛紛擔憂無法輕易獲得麵粉。何信未有察覺，自顧自的道：「老闆約大家，是有大好事跟大家分享。可惜大家平日里分散，不便議事。這才讓大家前來，約定個議事的時間。」
何信從衣兜里掏出一疊名片和一支圓珠筆。何信趴在旁邊的大石墩上面，刷刷的在一張名片上寫下千昌俊的名字。何信起身，將名片鄭重的用雙手遞給千昌俊：「這是入門券。大後天的中午，到名片上的地址來議事。來不來，你們隨便。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老闆輕財重義，到時候有好事告訴給大家。」
「什麼好事兒？」不僅千昌俊，幾個異能者紛紛詢問。
何信搖頭：「三言兩語說不清。總之你們到時候參加聚會就清楚。現在，千哥可以領取麵粉啦。自己去拿吧。每人限量一包。」
千昌俊點頭，收起名片，走向麵粉堆。望著齊胸高的麵粉堆，千昌俊內心泛起微瀾。他很想多抱走幾袋。他驅散心底的貪念，抱起一袋麵粉，走到杜深跟前。他朝杜深鞠躬感謝：「多謝杜先生。不瞞先生，家中兩個孩子……」
杜深抬手，輕揮：「不必謝我。我自有用意。你走吧。告訴他們，不要來打擾我。」
千昌俊點頭，直起身來：「總之謝謝您的援助。」千昌俊走向階梯口，攔住另一名同樣想感謝杜深的異能者。兩人結伴走下石階。千昌俊看到，石階下面的道路上，已經聚集十幾個人影。大多數人湊在季雄跟前，聽他講述剛才發生的事情。幾個人影蹲在重傷無賴的身邊，檢查他的生死。
千昌俊面色一正，與身邊的異能者對視一眼。兩人就抱著麵粉，出面解釋情況並維持秩序。
有季雄的演示，有重傷無賴的無聲警示，有千昌俊等人的說明。接下來的行動，平靜而順暢的進行。
天色微微發白，已經很久沒有異能者上山來。杜深起身，走向何信：「停止行動。你去把季雄叫上來，正常處理。順便把發電機存放廟裡。」
何信點頭，簡單收拾工具，風風火火的衝下去。等何信帶領季雄重新回來，平台上剩餘的近千袋麵粉消失不見。何信見狀驚異，看杜深兩眼，沒有出聲。
杜深將手裡的麵粉遞給季雄：「能忍辱，是條漢子。只希望你不要對我懷恨在心。」
季雄接住麵粉，雙腿打顫，身子搖晃。他苦笑搖頭：「現在的世道，一塊饅頭就能活人一命。先生送我一袋麵粉，我感激還來不及……」
「好啦，」杜深抬手打斷，「讓何信告訴你消息和地址。以後怎麼做，你自己考慮。」
杜深沿著石階，單獨走下去。千昌俊等人就守在階梯口。他們看到杜深的身影，主動聚集迎接。此時，義務維持秩序的異能者，已經人數上百。
「杜先生！」密集的人影堵住整個階梯出口。
杜深站在階梯上，笑容和煦：「感謝大家的幫忙。都回家休息吧。今天的認證已經結束。今晚和明晚，我會繼續過來認證其它的異能者。希望你們能對官方保守秘密。」
眾人七嘴八舌的應諾：「杜先生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出賣你。」「基地不管我們死活，誰理他們？」「杜先生，我明晚還來幫忙！」
杜深微笑，催促大家離開。有人大聲道：「杜先生，您的麵粉應該還剩下很多吧？要不要我們幫忙搬運或者看守？」
「對呀！對呀！」不少人附和起來，「我們願意無償幫忙。」
杜深輕微拍手，壓下話音：「感謝大家的關心。剩下的麵粉，我已經運走啦！今晚認證之前，才會再次運過來。」
「運走啦？」眾人紛紛錯愕。要知道，眾人雖無歹念，但一直惦念杜深的麵粉。眾人始終留意平台上的動靜。沒見人影活動，也沒聽到什麼聲響，怎麼平台上的近千袋麵粉忽然就運走啦？
杜深微笑：「當然是運走啦。大家不信，可以去看看嘛！」
不少人心動，但猶豫著遲遲沒有動作。杜深看向附近的千昌俊：「千昌俊，你帶領大家去看一看。」
千昌俊點頭，跨步邁上台階：「我去看一看。」有千昌俊帶頭，眾人紛紛跟從。
上百人繞開杜深，沖向平台。何信緩慢的逆流走下來：「先生，咱們現在做什麼？」
杜深扭頭一看：「季雄的名片寫好沒有？」眼見何信點頭，杜深邁步，走向越野車：「回家睡覺。你白天可以休息，但傳遞消息的事情，必須讓你召集的人手繼續進行。我會給他們昨天一樣的報酬。」
何信精神一振，握拳用力伸展手臂：「杜先生，我狀態很好。熬個兩三天的夜，根本沒問題。」
杜深打開車門：「隨便你。只要你別耽誤我安排的事兒。」
杜深駕車離開，千昌俊等人，依舊仔細搜查平台和寺廟。寺廟裡塵土遍地，沒有多少常人活動的痕迹，更沒有麵粉的蹤影。寺廟周圍不見其它下山的道路，只有幾條上山的小徑。
眾人檢查完寺廟，分散查探上山的小徑。眾人也就是好奇，簡單查探以後，紛紛回頭。千昌俊與幾個投契的異能者結伴，走向山下。幾人心不在焉，若有所思。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突然開口：「這個杜先生，只怕來頭不小。也就半小時吧？沒見什麼動靜，近千袋的麵粉，就被悄悄搬走。其實沒必要吧？」
沒人回答。眾人沉默一陣，千昌俊換左手抱住麵粉：「管他呢。至少這個杜先生出手大方，看起來也算仁義。」
眼鏡男浮現憂色：「就怕他所圖甚大！」
「他能圖啥，」一個低矮、壯實的青年死氣沉沉，「了不起就圖俺這條命！這世道，就算咱們有點小能力，吃不上飯，照樣餓死！」
這話切實而又沉重。在場的幾人同時沮喪起來。在場的幾人，都曾藉助異能擺脫困境。但異能雖好，頂多就是增加眾人單打獨鬥的能力。眾人面對幾個十幾個的喪屍或者普通人，照樣歇菜。
「也許，這位杜先生，是官方的人，」有人胡亂猜測，「要麼是某些掌權者的手下。要不然，他哪兒來的那麼多麵粉？」
「我看不像，」有人立刻搖頭，「官方用不著那麼麻煩。至於掌權者……」此人冷笑起來：「他們的德性，你們還不清楚？咱們為什麼不願出去收集物資，不就是他們搗的鬼？他們會那麼大方，白白送咱們麵粉？我估計過，這一個晚上，杜先生就送出一千多袋麵粉。五千多斤啊！夠咱吃三四年的吧？」
「別管什麼來歷，」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藉助朦朧的月光掃視腳邊的林地，「也別管他有什麼目的。這個杜先生做事兒，至少挺大氣的。他邀我們聚會，白送那麼多麵粉。其實我們完全可以不去。那他送出去的麵粉，豈不都是打水漂？」
文雅青年把麵粉放到腳邊，俯身拉扯路邊的雜草。他很快放棄，低聲抱怨：「還以為是蘿蔔呢？」
文雅青年起身，見眾人都不說話，抱起麵粉繼續道：「按照杜先生的表現看。他要麼生性豪爽，要麼財富驚人，對送出去的麵粉根本不在意。無論他是否豪爽，至少手裡的食物還有很多。這樣的粗大腿，哪怕有點風險，也值得抱一抱吧？」
眾人都是一愣。死氣沉沉的青年短暫發愣，重重點頭：「不是說，明天還會繼續認證？我明天還來幫忙，看看杜先生還送不送麵粉。」
千昌俊心頭一緊，有點患得患失：「我估計，明天來的人會更多。萬一杜先生的麵粉不夠送，怎麼辦？」
「不會吧，」眼鏡男同樣略微緊張，「他今天就堆放兩千多袋麵粉。我偷偷算過，絕對不少於兩千。今天剩餘接近一千袋。他總不至於只剩一兩千的麵粉吧？」
「我看你們是白擔心，」文雅男子搖頭，「現在的世道，他總不會只有麵粉吧？反正我決定啦。只要杜先生明天還能拿出超過兩千袋麵粉。我立馬請他收下我的膝蓋。我寧願被坑死，也不願被活活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