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 天罰
蒼翠的作物在良田裡茁壯生長。一塊又一塊的田地綿延，把一望無垠的平原渲染成為綠色。
平原里，銀白的河流縱橫交錯，擁擠的房屋分散各處。或粗或細的道路彷彿血管，流淌大大小小的車馬和三五成群的人影。
平原深處，一座高聳的大山孤零零的矗立。大山被平原里棲息的人類喚作聖山，對外的正式稱呼則是光輝山。這個名字，自然是光輝聖殿後來更改的。因為，光輝聖殿對外的總部，就建立在山的半山腰。
光輝山的山腳，或高或矮的房屋鱗次櫛比，幾乎環繞整座聖山。山的南部，房屋尤其密集和美觀。這裡就是中土王國的首都科洛斯。
艷陽高照，密集的人流在城市各處活動。時不時的，有清晰的雷鳴從頭頂傳來。科洛斯的黎民早就習以為常。
大約從五天前開始，聖山周圍的民眾就隱約聽到輕微的雷鳴。起初還有人感覺奇怪：青天白日的，不見閃電和多少雲彩，怎麼就有雷鳴從頭頂傳來？
雷聲輕微，且間隔小半天才會出現。民眾不見雷聲帶來任何影響，也就漸漸拋諸腦後。
如今，雷聲變得愈發清晰和密集，科洛斯的黎民早已麻木。除掉少數領命的元素使和禁軍，再沒有人探究雷聲的來源和因由。
時值正午，聖山半山腰的宮殿里，突然響起急促的鐘聲。鐘聲飄揚，彷彿引燃節點。科洛斯的各處，先後響起沉悶的鐘聲。
「咣當！咣當……」密集的鐘聲在聖山周圍回蕩，覆蓋二三十里的範圍。
急促的鐘聲響起，大多數黎民一時錯愕。得益於聖殿和王庭近期的宣傳，很快有人機警的發現警鐘的緣由。越來越多的人指向西北面的天空，大呼小叫：「浮空城，是浮空城！巫妖王來啦！快跑啊……」
城市各處，人群瞬間混亂起來，幾乎所有人都埋頭沖向各自的家：商販倉促收拾貨物，父母抱起孩子飛奔，車馬疾馳撞飛行人，外地人向附近的居民乞求入屋，衛兵倉促的沖向崗位或者兵營……
整個科洛斯亂成一鍋粥，各種各樣的哭喊、尖叫混雜。那熱鬧的程度，就像整座城市突然下起暴雨，噼里啪啦。
浮空城的速度很快。地面上，人群只是略微減少，大量的人影仍然四處奔逃。浮空城就已經飛到城市上空。
洪亮的聲音響起，傳揚數里的範圍：「科洛斯的民眾，請不要驚慌。我們此來，是為拯救大家！請大家保持冷靜……」
龐大的陰影，從眾人頭頂掠過。底下的人既聽到浮空城的宣傳，也看到飛艇遠去。然而，沒有人鎮靜，更不會停下奔逃的腳步。黎民對於巫妖王和飛艇的認識，基本來源於聖殿和王庭的宣傳。
且不說，杜深的屬下，本來就沒幹過什麼好事。聖殿和王庭宣傳巫妖王，自然會有誇張和渲染。此時，頭頂的浮空城儘管口口聲聲的「拯救大家」，慌亂的人群又怎麼可能相信？
飛艇逐漸減慢速度，圍繞光輝山盤旋。多數時候，飛艇呈弧線，往返科洛斯的主城區。飛艇一面緩慢移動，一面反覆宣傳：「科洛斯的民眾，吾主巫妖王，秉持善意而來。這裡有群偽善者，自稱光輝聖殿。他們侍奉偽神，騙取民脂民膏，愚昧民眾。他們的惡行，已經激怒世界的意志。我們的世界，即將降下天罰，摧毀整座光輝山。」
飛艇投下大片的陰影，緩慢的橫掃大地：「吾主巫妖王，受世界眷顧，乃世界意志欽定的唯一真神。吾主感應到世界的憤怒，不忍殃及無辜。所以，吾主特意派遣我們，送來福音。科洛斯的民眾們，快逃啊！再晚，天罰降臨，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
飛艇飛來飛去，不斷重複相似的內容。地面的黎民，不但沒有驚恐，反而逐漸鎮定下來。人們或者透過窗口、房門，或者站在屋檐下偷偷仰望半空的飛艇。
對於飛艇宣揚的天罰，的確有人因此忐忑不安。但更多的人，只是默默祈禱聖殿早點打落浮空城，或者浮空城早點自行飛走。
對於人們的反應，浮空城似乎並不在意。那柔和的女聲，始終不疾不徐的重複：「科洛斯的民眾們，難道，你們就不覺得奇怪？最近幾天，為什麼會有雷聲響個不停？那就是世界意志的示警。自稱聖殿的偽善者，死不悔改。世界的意志忍無可忍，即將降下天罰。請大家趕緊遠離光輝山，避免陪葬……」
聽到飛艇反覆提到那不知源頭的雷聲。越來越多的人因此提心弔膽。屋裡的人，開始留意街道上的動靜。
很快，就有外地人走出屋舍。他們藉助房屋的遮掩，跑跑停停，避開飛艇，逃向城市的外圍。這些人沒有逃跑多遠，大多撞見巡邏或者駐守的衛兵。
有的衛隊視若無睹，放任外地人繼續奔跑。有的衛隊則將之堵住，隨便將其塞進附近的屋舍。
光輝山上的宮殿里，聖殿的長老們齊聚一堂。他們面色晦暗，沉悶無言。對於飛艇宣揚的污衊，他們當然怒火中燒。可是飛艇始終遠離山體。聖殿固然還有少數反擊手段，卻又一時來不及布置。
城區中心的皇宮裡，年邁的國王帶領家眷、子嗣，躲在一座普通的宮殿里。皇宮外面，擠滿密密麻麻的衛兵。他們密切關注飛艇的動靜。好在，飛艇善解人意，總是遠遠的繞開皇宮。
飛艇盤旋，不斷宣傳。無論聖殿的長老，還是王宮裡的王室、重臣，又或者普通居民。所有人好似裝起烏龜，縮在各自的家裡毫不動彈。
飛艇聒噪一個多小時，半空突然響起一聲尤為響亮的雷聲。雷聲震耳，也震得不少房屋瑟瑟顫慄。
飛艇傳出的話音一變，顯然再次更換說話者。之前都是柔和的女聲，這下換作低沉的男聲：「科洛斯的諸位，天罰將至，現在逃跑，還有最後的機會。為免遭受波及，我們先行告退。」
男子的話音，顯然經過特殊的處理，比之前傳播得更加遙遠。
飛艇再沒有發出聲息，飛向西南方向，越來越快。越來越多的人影從屋裡走出來。大家望著越飛越遠的飛艇，或者面面相覷，或者木然出神。
有人恍惚的開口：「浮空城飛走啦！那個天罰，是真是假？」
「轟！」悶雷滾滾，掩蓋零星人影的發問。有人仰望半空，模糊看見黑色的閃電。
「這雷，」不少人憂心忡忡，「這雷，的確很不對勁啊！」
地面的城市逐漸熱鬧起來。少數人開始往城市外逃散，大多數人返回家裡，要麼收拾財物，要麼四處打探王庭和聖殿的動靜，要麼若無其事的照常活動。
越來越多的人，結伴走向城外。相比整個城市的人，他們仍然只是少數。
飛艇離開大約二十分鐘以後，聖殿和王庭的人手正在四處安撫人心。半空突然傳來炸響。原本斷斷續續的雷聲突然連貫起來。就好似有一輛雷車，從東邊滾到西邊，又從東北滾向西南。
雷聲越來越響。天空有黑色閃電不停閃現。閃電或粗或細，或短或長，出現的時間極為短暫。閃電密密麻麻，乍看還以為黑夜提前降臨。
地面的人群瞬間混亂起來，彷彿無頭蒼蠅，到處亂竄。沒等人群奔跑多久，整個天空猛然一暗。城市內外彷彿突然下起暴雨。模糊的物體突然出現半空，噼里啪啦的打落下來。
地面的人群，頃刻響起痛呼和慘叫。從天而降的東西，可不是輕柔的雨水，而是堅硬的沙石。越來後面，沙石的體積越來越大。有人分明看清，從天上不斷砸下來的，就是人造的磚石，乃至斷裂的石柱。
石塊彷彿大雨傾盆，地面的人群自然躲進附近的房屋裡。然而，沒過多久，屋裡的人感覺大地開始搖晃。
「轟隆隆……」輕微的聲響從地底發出。地面的搖晃越來越劇烈，以致緩慢出現裂縫。城市裡的房屋，大片大片的倒塌。
地震向光輝山蔓延，半山腰的宮殿逐漸倒塌。慢慢的，高聳的山體出現裂縫，從頭到腳，越來越寬。
石頭雨和地震，也就持續五六分鐘的時間。其造成的破壞卻相當可怕。光輝山周圍二三十里，沒有一間完好的房屋。大多數房屋化作平坦的廢墟，少數勉強留下殘垣斷壁。
地面的人群，傷亡慘重。有的直接被從天而降的巨石砸死，有的被埋在廢墟里。少數倖存的，也是人人帶傷。
雷聲消失，石雨和地震先後平息。光輝山頂端的半空，出現一個巨大的漆黑圓球。圓球連通一片秘境，裡面儲存光輝聖殿的不少珍貴物資，其中必有光輝核心。
秘境算是光輝聖殿的密庫。實際上，剛才的災難，就是秘境崩解造成。那些從天而降的沙石，就是從秘境里流失出來的。
秘境的崩解，仍然緩慢進行。原本躲在遠處的飛艇，飛快的返回並鑽進黑球，奮力的搶救秘境里的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