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先知（上）
尼古拉向葉夫根尼述職完畢，獨自離開大殿。沿著石階走下半山腰，尼古拉步入住宿區。沿途，不斷有元素使向尼古拉躬身或問安。尼古拉笑著回應，始終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
尼古拉走到屬於自己的小樓門口。他看到自己的侍從守在門外。侍從躬著身，主動迎向尼古拉：「老師，您的某個遠方親戚，送來一封信。送信的人，說事情挺緊急的。所以我就守在這裡等你。」
尼古拉點頭。他和侍從，都是剛剛從外地回來。尼古拉一邊拿信，一邊道謝：「辛苦你啦！不是早就讓你休息？留個便條就是，何必等在這裡？」
侍從憨厚的解釋：「老師的卧室，我怎麼能擅闖？大晚上的，我也不好驚擾別人留口信。」
尼古拉讚許幾句。侍從離開，走向遠處的屋舍。
尼古拉走進小樓，點燃客廳里的蠟燭。蠟燭屬於特製，亮度堪比小型檯燈。尼古拉拆開信封，掏出信紙。
信封未封蠟，自然的微微敞開。也不知侍從和旁人，是否查看過裡邊的信紙。尼古拉一時也沒在意。
尼古拉快速瀏覽信紙上的內容。一封很普通的拜帖，無非就是重溫舊日的交情。按照信紙記述的內容，這位遠方親戚，跟尼古拉的血緣關係還真夠遠的。兩人也就是在幼時見過幾面。
這樣的拜帖，尼古拉前後已經收過好幾封。隨著他成為聖殿的長老，總有些奇怪的遠親故舊找上門來。
尼古拉基本看完拜帖里描述的舊情。他皺眉，實在想不起自己的記憶里曾有這位遠親存在。尼古拉正要隨手扔掉信紙，忽然瞪大眼睛。他死死盯住信紙末尾的簽名。
簽名下方，存在一塊墨點。好似是寫信人不小心把墨汁滴落，自然而然的形成一個奇怪的圖案。圖案並非一團漆黑，而是存在幾根纖細的枝丫，互相交叉。
墨點比較小，顏色也比較淡。旁人多半會忽略，尼古拉卻記憶猶新。尼古拉曾經見到過相似的墨斑。那是四年前，杜深突然離開時，留下的書信。書信的末尾，杜深沒有留下籤名，而是留下一個相似的墨斑。
當初，因為杜深留下的書信，既沒有明確的道別，內容又古怪，而且沒有署名。尼古拉沒有太過重視，隨手扔到一邊。後來，杜深失蹤，聖殿遍尋不得。尼古拉一時也沒想起杜深的那封留信。
直到聖殿得知暗影堡在東南方，妄圖建立巫師國度。某天里，尼古拉猛然想起杜深留下的那封書信。驚悚之餘，尼古拉來回尋找，總算把杜深的留信從文書的角落裡翻出來。
尼古拉為何會，突然驚悚的想起杜深的留信？因為杜深早就在書信里，用隱晦的方式說明，會有暗影堡的後裔，在東南部的廢土帶里建立巫師的國度。
尼古拉由此重視，杜深的這封留信。隨著時間的流逝，尼古拉發現，杜深在留信里所述的各個事件，好似都能照應現實。
比如留信中的這段內容：東方富饒的國度，舊王暴斃，王子爭雄。真正的王儲從烈焰中走來，收拾山河。
尼古拉事後回想，越想越覺得杜深是在說萊恩王國的局勢和霍華德.萊恩——亦即曾經的萊恩.羅斯，萊恩老國王的私生子。
杜深的留信中還有：飛天的城池肆虐光的領地，宣揚偽神的威名。
很顯然，就句是說，杜深駕駛浮空城，橫穿中土王國，沿途宣揚巫妖王的名號。
留信中還有：七把鑰匙，集結草原深處。往日的災禍打開大門，重臨東北的土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如今看來，這段豈不正是描述阿亞拉的重現？
留信中還有其它三段描述，令尼古拉尤其疑惑和忐忑。這三段描述，跟杜深可謂毫無關係。然而，尼古拉留意以後發現，恰好有三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吻合杜深的描述。
由此，隨著時間流逝，尼古拉對杜深的留信越來越疑惑和重視。最近一年來，尼古拉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拿出杜深的留信揣摩。
如今，一個不知真假的親戚送來拜帖。當尼古拉看到署名底下的墨斑時，也難怪他會一下想起杜深。
心中疑惑，尼古拉自然取出杜深四年前的留信對照起來。因為對留信的重視，尼古拉近兩年，始終將信隨身帶在儲物戒指里。
藉助明亮的燭光，尼古拉對比，很快發現兩封書信署名處的墨斑一模一樣。尼古拉又對照筆跡。拜帖顯然是別人代筆，跟杜深四年前的筆跡迥異。
尼古拉疑惑起來：「是杜深想見我嗎？」尼古拉不由看向拜帖末尾的地址。那就是格林城裡的一家普通旅館。
此時，距離蔚藍聖殿和磐石聖殿被杜深襲擊，已經過去數天的時間。格林城為防備可能的偷襲，已經召回不少元素使。這也正是尼古拉匆忙回來述職的原因。
此時的烈焰山和格林城，不說戒備森嚴，至少十分危險。尼古拉不大相信，杜深會親自前來。然而只要送來拜帖的人，跟杜深有關，尼古拉推測對方就不會在旅館里等待太長的時間。
尼古拉實在好奇杜深四年前留下的書信。尼古拉略作考慮。他認為，此時外出，應當不會引起聖殿的懷疑。所以，儘管夜色已深，尼古拉當即離開小樓，走下烈焰山。
山門處，尼古拉遇見一隊值守的元素使。
鑒於前幾日蔚藍和磐石聖殿傷亡慘重，烈焰聖殿三令五申加強防禦，難免風聲鶴唳。守衛山門的元素使，一面向尼古拉問安，一面硬著頭皮詢問尼古拉外出的緣由。
尼古拉倒也不覺冒犯，和藹的解釋原因。元素使們既不敢深究，也不太在意。他們禮送尼古拉離去。
尼古拉走到城區，胡亂轉悠。他輕易躲開巡邏的城衛兵。他找到一處僻靜的角落，略作喬裝，這才前往拜帖中提到的旅館。
會面的地點，是旅館中的某個獨立小院。尼古拉沒有驚動任何人，翻牆而入。尼古拉剛剛落腳，就見一個年輕男子從陰影里走出來。
男子攤手，以示沒有敵意：「閣下，我的主人恭候多時。請您跟我來。」
尼古拉點頭，平靜的跟隨男子走進主屋。男子站在主屋深處的卧房門口，伸手指引：「閣下請進。裡面只有我的主人。」
尼古拉點頭，推開虛掩的房門，走進去。尼古拉一眼看到，杜深端坐房間深處。
輕微的摩擦聲響起，門外的男子關閉房門。
「老師，」杜深起身，欣喜而不乏熱情的迎向尼古拉，「一別四年，咱們總算重新見面！」
「不要叫我老師，」尼古拉側身，冷淡的伸出手掌，遠遠的推拒，「我可承受不起。且不說你已經叛出聖殿，我們是敵非友。就你今日的力量和勢力，我就當不起你的老師。」
杜深緩慢停下腳步，依舊熱情：「老師終究曾經傳授我知識。我真的很高興，老師還記得我四年前留下的暗記。原本，我以為老師是發現不了……」
「行啦，」尼古拉冷淡的催促，「說正事吧！你偷偷約我出來，到底想做什麼？」
杜深伸手邀請，指向附近的沙發：「老師，請坐吧。聽說您是倉促趕回聖殿？您用過晚飯沒有？我特意準備一些甜點和酒水。」
尼古拉一瞧，果然看到一圈沙發中間的矮桌上，擺放好幾盤點心和兩瓶果酒。尼古拉沒有任何情緒，搖頭道：「不要虛情假意！如果再不說明你的真實目的，我只好向外呼救，引來所有元素使。」
對於尼古拉的威脅，杜深不以為意。他無奈的笑道：「好吧。老師，想必，您應該還記得，四年前我留下的那封書信所描述的內容？雖然我刻意的模糊描繪，但時到今日，您應該能夠看明白那些描述的內容？」
尼古拉沉吟，忽然冷笑起來：「你真是大膽！居然在四年前，就留下你數年內的行動計劃。我真是後悔，沒有早點破解出你的計劃。若是早知道你的計劃，只要公布出來，聖殿也不會前後遭受如此慘烈的損失！」
看到尼古拉好似流露懊悔和自責的情緒，杜深勉強忍住失笑。他微笑道：「老師，咱們開誠布公吧！您真的只是以為，我留下的那封信，就僅僅是一份行動計劃書？」
尼古拉面無表情：「不是計劃書？那還能是什麼？」
「您真的這麼認為，」杜深搖頭，「老師，您認為，這個世上，有沒有人能夠看到未來？」
尼古拉一愣，輕蔑的駁斥：「荒謬！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有人能夠看到未來？你該不會想要告訴我，你是先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