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意識對抗
杜深單獨從飛艇降落地面。不見他有何動作，頭頂的飛艇越升越高，飛往西方。
月華照耀，蒂雅湖波光粼粼。杜深站在岸邊，低聲道：「阿亞拉殿下，還請帶路。」
血霧從杜深的身體里冒出來，形成阿亞拉的身影。阿亞拉緩慢跨步，一步就走出兩三米：「跟我來。」
杜深緊緊跟從。阿亞拉既沒有走向湖岸兩邊的草地，也沒有走向南方遙遠處的樹林。他踏上湖面，直接走向湖的中心。
杜深此時的實力，已經摸到天空騎士的邊沿。利用元素火焰的力量，杜深能施展類似漂浮術的能力，短時間內踏水而行。
好在，阿亞拉也沒走深入多遠。他停下腳步，轉身面對杜深：「傳送點就在這裡！接下來，我需要控制你的身體，才能實現傳送，抵達地底的大本營。你放鬆身體，不要排斥我的指引。」
杜深點頭。阿亞拉頓時化作血霧，鑽進杜深的身體里。杜深的體表浮現模糊的暗紅色鱗片，閃爍微弱的紅光。
沒等多久，杜深感覺身體一墜，眼睛一花，整個視野充斥繚亂的綠影。也就幾個呼吸，杜深輕微眩暈，眼前的景象清晰起來。
眼前有個拱門，連通昏暗的走廊。四周和上下，一片碧綠。這似乎是個挖掘出來的房間，除掉地面，四壁和屋頂都凹凸不平。大量的綠色，彷彿血管、經絡，覆蓋四壁和上下。屋頂呈半球形，很高。房間的邊長接近百米。
阿亞拉從杜深的身體里鑽出來，緩慢走向拱門：「這裡是傳送室，跟我走。」
杜深跟從阿亞拉，走出長長的通道。眼前豁然開朗，好似一片森林。森林裡生長的，都是巨大的菌類。這些菌類都有一人多高。菌類並非呈傘狀，而是大致呈水滴型，上大下小。菌類體積龐大，每個看起來都彷彿一座小屋，可容單人坐卧。
阿亞拉麵對密集的菌類，不免驚喜。他感嘆道：「時間真是最偉大的造物者。儘管營養不足，經歷上千年的時光，這些菌莓仍然生長成熟。」
「跟我來。」阿亞拉跨步，率先鑽進由菌莓形成的森林。
杜深跟在後面，只見大多數菌莓釋放碧綠的熒光，極少數為藍色。菌莓的外壁渾濁，好似半透明。杜深感覺菌莓內部存在大量液體，偶有流動。
阿亞拉一邊走一邊介紹：「這些菌莓，是我聯合幾位殿下，一起發明的改造工具。凡人進入其中，配合血石，能在數日內經過改造成為強者。越弱小的凡人，接受改造的效果越明顯。雖然你的實力已經不錯，但通過改造以後，仍然能增強至少一半的實力。你跟我來，讓我找到血石，幫你改造。」
即便阿亞拉早前就有簡短說明，杜深依舊激動不已：「感謝殿下厚愛。等我改造完畢，必定立刻找到上好的軀體，以供殿下容身。」
阿亞拉微笑點頭：「我會給你配備手下。你一定要找到，比你更強壯的身軀。」
杜深感激：「殿下身為首領，必須擁有比我更強健的體魄。」
阿亞拉一邊鑽向森林深處，一邊向杜深解釋這些菌莓的成因。
菌莓原本需要種植在烈陽下，接受各種藥劑的灌溉，生長數月才能成熟。這裡的巨大空間，本來只是普通的兵營。只因當年，兩界通道封閉，異界聯軍的物資得不到補充，處境越來越糟糕。最終，異界聯軍喪失地表穩固的地盤，無法保障菌莓的生長。
阿亞拉為扭轉劣勢，嘗試直接在地底催熟菌莓。他選中這片營地作為試驗場。可惜，菌莓的生長必需陽光，阿亞拉的試驗始終沒有進展。後來他放棄培育。如今千年過去，此處的菌莓居然基本生長成熟。
杜深聆聽阿亞拉的介紹，心底非常平靜。得益於前世的記憶，杜深知道，阿亞拉的介紹不盡不實。而阿亞拉此行帶杜深改造，絕對不安好心。
經歷菌莓改造的人，大腦也會受到影響，會對擁有母石的人俯首貼耳。這種影響，根據受改造者的意志來決定。意志堅定的人，改造后只是對首領心生欽慕，會下意識的遵從首領的絕大部分命令。意志軟弱的人，改造后彷彿傀儡，自此不會拒絕頭領的任何命令。
這種弊端，阿亞拉從頭到尾都沒對杜深提過一句。
不僅如此，被菌莓改造的人，還會大量透支潛力。以至於很多人再也無法強化自身。
早前，在飛艇上，阿亞拉用言語百般籠絡杜深。他說，之所以帶杜深前來改造。是希望增強杜深的實力，以便杜深找來更強健的身體，供阿亞拉鑄造新的身體。
實際上，杜深估計，阿亞拉仍然垂涎自己的身體。他就是想藉助菌莓改造人體時對大腦產生的影響，削弱杜深的抵抗意志，從而打敗、磨滅杜深的自我意識。
這是最大、最糟糕的可能性。儘管知道風險極大，杜深仍然決定將計就計。畢竟，想要通過阿亞拉的嘴巴掏出傳送系統的使用方法，以及菌莓的培育方法，太耗費時間。
如今，阿亞拉想通過意識對抗，搶奪杜深的身體。杜深也就反過來想通過意識對抗，吞噬阿亞拉的神魂，從而獲得想要的信息。
杜深擁有充足的底氣。且不說，他是再世為人，前世的經歷恐怕並不比阿亞拉遜色。單說奈何珠。杜深的神魂與之聯繫緊密，可謂捆綁一起。
阿拉亞若想磨滅杜深的神魂，必須同時破解奈何珠的庇護。奈何珠尚未被杜深改造完全，上面既殘留邪神怛嵐設置的保護措施，也有杜深兩世浸染的精神聯繫。以此作為屏障，杜深自保無虞。
阿拉亞以為吞噬杜深神魂的難度是一，真實難度至少是三，乃至五。
杜深推測阿亞拉不懷好意。阿亞拉同樣推測，杜深已經察覺自己的打算。只是阿亞拉對菌莓的改造能力，以及自己的能力非常信任。所以他不太在乎杜深的想法。
杜深跟隨阿亞拉鑽出菌莓森林，進入另一條通道。通道很長，兩旁存在大量的空房間。阿亞拉帶領杜深走到通道盡頭的庫房。
庫房面積不小，但並非依靠天然的空間儲存物資。庫房裡，存在一排豆莢一般的袋子。袋子狹長，脹鼓鼓的，上方的開口很長，微微敞開。
杜深在一旁等待。阿亞拉先後查看豆莢里的物資。很快，阿亞拉從某隻儲物袋裡，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扁平石塊。
「走吧，」阿亞拉拿著血紅色的石塊，走回通道里，「既然兵營里有成熟的菌莓，我們也就沒必要到地面上重新培養。」
兩人走回菌莓森林，仔細尋找起來。阿亞拉一邊挑選，一邊對杜深解釋：「菌莓的體積越大，改造效果越好。不過，如果菌莓已經泛藍，表示它已經達到生長極限，就沒必要繼續培養。實際上，綠色發光的菌莓已經能夠使用。」
很快，阿亞拉選定一顆兩人多高的藍色菌莓。他把手中的血石遞給杜深：「你拿著血石，鑽進菌莓里。只要待上小會兒，改造就會開始。之後，菌莓的外壁會變得非常堅硬。直到改造完成，外壁變軟，你才能出來。切記，不要強行破壞菌莓出來。」
杜深點頭，拿著血石，鑽向面前的菌莓。菌莓很軟，極具彈性。杜深輕而易舉的鑽到中間。他身後的菌莓外壁自動貼緊、交融。
杜深被困在菌莓中心，感覺浸泡在水裡，能夠正常呼吸。杜深暗自感受，沒有感覺到體內存在異種能量。他暗自奇怪：「難道阿亞拉沒進來？他真的只是打算，讓我幫他找更強的身體？」
沒多久，杜深手裡的血石開始融化。杜深周圍的液體沸騰起來。
杜深感覺眼皮沉重，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也不知過去多久，意識逐漸清晰，杜深睜開雙眼。薄雲遮蔽驕陽，遠方阡陌綿延，周圍草木茂密。杜深感覺自己躺在草叢中間。他盤起身子，垂首一看。杜深吃驚：「怎麼回事兒？我怎麼變成一條漆黑小蛇？」
杜深略一回憶，就記起自己應該正在菌莓里接受改造。杜深觀察、感受，感覺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非常真實。
杜深大膽推測：「難道，菌莓影響人的大腦，是通過幻境來重新塑造人的意識？那我怎麼變成一條蛇？難道母石的控制者是條蛇類？」
杜深胡思亂想一陣，漸漸感覺肚子餓：「也許該先找點東西來吃。」
念頭一動，杜深的身體就不由自主的移動起來。杜深沿著草叢爬行，時不時的吐出信子，搜集周圍的信息。杜深一喜，他察覺到雉雞的信息。杜深沿著氣味爬行，很快發現一個雞窩。裡面存在幾顆灰白的蛋。
杜深爬到蛋的跟前，張口就要吞下。他忽然驚覺：「不對勁！這樣下去，我豈不是真的變成蛇？」
杜深念頭一動，調出奈何珠。奈何珠跳出杜深的肩頭，杜深感覺眼前一花。他發現，自己身處菌莓的內部，周圍的液體緩慢流動，模糊一片。
杜深感受體內，果然發現大量的異種能量。未等他用元素火焰逼迫，阿亞拉主動跳出來：「你的這顆珠子，果然神奇。不枉我當初主動蛻皮，將你作為奪舍的目標。如今你已經被困在菌莓里，就乖乖同我合為一體吧！」
杜深嘗試動彈，這才發覺身體僵硬，難受控制。杜深鎮定的搖頭：「阿亞拉殿下，你沒機會成功的！最多，是我白白浪費時間。而你活活累死！」
「哼，」阿亞拉開始鑽回杜深體內，「那就看看吧。等你慢慢經歷我漫長的一生。看你還能分清自己是人還是蛇！」
「漫長，」杜深暗自失神，「能有我的前世漫長嗎？那可是八千三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