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見面

  其實，杜深之所以要把那麼多來自死亡山脊的垃圾交給馬里奧。正是因為死亡山脊在控制亡靈生物方面，頗有獨到之處。早前，馬里奧已經使喚學徒，將遺物里記載的知識整理出來。如今正好作為參考。


  杜深與馬里奧交流半天，獨自走出門來。他來到馬廄，向管事要來一輛空閑的馬車。杜深讓車夫，載著他在新領地里四處遊覽。


  早前，杜深忙於積累實力和擴張勢力。此時，才算是他第一次好好的巡視新城鎮。按照巫師公會和自由民的登記，新領地的人口已經超過15萬。他們分散生活於，新城堡周圍的十幾個村鎮。


  王城新建，當然稱不上整潔、氣派。杜深沿途，只見密密麻麻的單層木屋。倒是來往的行人很是不少。街邊的房屋，也有不少作為店鋪開張：酒館里飄出食物的香氣；鐵匠鋪里傳出「叮叮噹噹」的敲打聲；雜貨鋪門口人影憧憧；糧鋪所處的街道邊沿，停駐不少的空貨車……


  領地里欣欣向榮，杜深固然感覺欣慰，仍然覺得人口太少。這個問題，非人力能在短期內解決。限於落後的生產力，這個世界通信閉塞，交通艱難。暗影堡意圖建立巫師國度的消息，已經向外傳播一年多。實際上，也就是最近半年，才有大量的人口遷徙而來。


  生產力的限制，杜深自然無法解決。但他認為，或許可以爭取聖殿的幫助。


  因為聖殿的常年宣傳，巫師已經淪為人人憎惡的邪惡存在。封建時代，大規模的遠途遷徙，極易惹人注目。巫師們遷徙，只能刻意選擇偏僻的路徑。這極大增加旅行的難度。


  甚至於，有巫師害怕遷徙途中暴露身份，遭到聖殿的追殺、圍堵。所以他們雖然很希望前往新國度，卻因顧及晚輩的安危而未能成行。


  如果有聖殿暗中宣傳和配合，想必會有更多的巫師遷徙來到新國度。


  這並非杜深異想天開。前世，巫師國度初立的一段時間內，幾個聖殿就沒有打擊、限制巫師的遷徙，反而暗中多有縱容、鼓動，乃至輔助。聖殿並非幡然悔悟，而是有自己的考量。


  杜深坐在窗邊，觀察遠途所見的景象。當馬車駛上高高的遠途車道，杜深心念一動，扭頭往身後查看。馬車速度很快，因為車廂遮蔽視線，杜深未能發現任何異常。


  距離馬車不遠的某個路口，胖胖的繆莎緊張的把海倫妮拉到街角。她鬼鬼祟祟的環顧附近，壓低聲音道：「海倫，你怎麼啦！鎮定！」


  海倫妮此時的狀態很不正常。她死死盯著遠去的馬車，眼睛瞪得老大，且略微猩紅。她握緊雙拳，咬緊牙關。她面色扭曲，雙眼中似要噴出熊熊怒火。海倫妮擇人而噬的表現，令繆莎緊張，同時也畏懼。


  眼見周圍的人影，尚未注意到朋友的異常。繆莎湊近海倫妮輕喝：「海倫，醒醒！當心暴露！」剛剛吼完，繆莎就已經後悔自己提到「暴露」這個詞。繆莎急忙警惕四周。尚幸，附近的行人仍然沒有在意，躲在角落的兩人。


  杜深乘坐的馬車，已經消失在綿延屋舍的背後。海倫妮總算回過神來。她瞪著猩紅的雙目，強笑道：「沒關係。我只是看見杜深。」


  繆莎聽到朋友直接提到「杜深」。她又是一陣緊張。


  「怕什麼，」海倫妮坦坦蕩蕩的挽住朋友的手臂，「身為暗影堡的副首領，他被那麼多巫師學徒仰慕。我就不能直接叫喚他的名字？」


  繆莎略一思索，也覺得自己剛剛的表現過於緊張，只怕適得其反。她略微放鬆下來，拉住朋友往前走：「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隨著行走，海倫妮緊繃的身子逐漸鬆懈下來。兩人很快回到租住的小屋裡。


  繆莎緊閉房門，走到窗戶邊向外張望。待確定外面無人跟蹤或偷聽，繆莎拉緊厚厚的窗帘，走向神情不屬的海倫妮。


  室內光線昏暗，繆莎不大看得清，同伴此時的神情。繆莎不滿的抱怨：「海倫妮，你剛才怎麼回事？就算看到杜深，你也不該那樣表現。幸虧當時沒人注意到，要不然，咱們就危險啦！」


  「對不起，」海倫妮走到床邊坐下，「剛才是我失誤。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繆莎基本消氣，走到床邊，與夥伴並肩而坐：「到底怎麼回事兒？你不知道，你剛才的樣子，好嚇人。就像要殺人！海倫，咱們以前，都見過杜深的素描。這次只是見到真人，你怎麼會那麼大的反應？」


  「對不起，」海倫妮前傾，用雙掌捂住臉，「我，我……」


  繆莎等待片刻。可海倫妮就是沒有道出原因。繆莎伸手，輕輕攬住夥伴的後背：「該不會，你的什麼親人，也是因為他而喪命吧？咱們來這裡，總有各自的原因。」


  「嗯。」海倫妮輕哼。


  繆莎點頭，泛起擔憂：「以你剛才的表現，實在太危險。以後，你還是盡量避免和他接近。咱們只需要搜集一些基本的信息就好。」


  海倫妮點頭，聲音略微異於平常：「你放心吧。我會克制情緒。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說完，她在懷裡摸索半天，掏出一疊紙塊。儘管屋裡光線昏暗，海倫妮依舊把疊起的白紙展開，細細的觀看起來。白紙上面有個細緻的頭像，正是杜深本人。


  時間緩慢流逝，馬里奧尚未完善控制屍鬼的辦法。杜深決定先行挑選驅使屍鬼的巫師。藉助暗影堡的人手，杜深打著重建死亡山脊的幌子，向外公布招收學徒。


  因為早前杜深同烈焰聖殿的交鋒，他的名聲早就傳揚開來。不少人本來就羨慕屍鬼的戰鬥力。此時，聽聞杜深願意招收學徒，當即有大量的人趕來報名。其中甚至夾雜少數正式的巫師。


  無論報名的人是多是寡，杜深早備有面試應對。他未有親自出面，而是設計幾個固定問題，讓考官詢問所有應試者。


  應試者人數眾多，考官人數有限，面試已經持續兩天半的時間。這天下午，海倫妮不顧繆莎的勸阻，獨自加入應試者的等待隊伍。


  兩天的時間，已經足夠面試的試題傳播開來。海倫妮前後，就有巫師互相討論試題和答案。有的巫師，交談的比較激烈，爭執各自認定的標準答案。


  長長的隊伍緩慢向前移動，終於輪到海倫妮接受提問。


  毫無意外，考官向海倫妮提出固定的疑問：「你為什麼會成為巫師？」


  海倫妮早有準備，當即講述聖殿替她安排的身世。無非就是出身低賤，飽受欺壓。而某天，一名巫師突然出現，詢問她是否想要獲得力量。海倫妮當即答應。


  實際上，大多數沒背景的巫師，成長經歷就是這樣。


  海倫妮回答的滴水不漏。三個考官也幾乎沒有反應。


  另一名考官，提出第二個疑問：「你怎麼看待幾個聖殿勢力？」


  「聖殿？」海倫妮正要說出早就準備好的答案，忽然看到對面的三個考官同時站起身。海倫妮轉身一瞧，只見杜深獨自從外面走進門來。海倫妮的身子瞬間繃緊。儘管竭力控制，海倫妮的眼眶仍然緩慢的發紅起來。


  杜深走進門，略微奇怪的打量海倫妮。他好似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憤恨的情緒。杜深沒有太在意。他微笑著走向三個考官：「你們繼續。我聽說應試的人很多，就是來看看進度。」


  三個考官向杜深敬禮。等到杜深拖著一張凳子，坐到角落裡。三個考官才同時坐下。他們再次面對情緒明顯異常的海倫妮。一名女性考官開口：「繼續回答剛才的問題。你怎麼看待聖殿？」


  「聖殿。」海倫妮控制自己，不要把視線移向杜深。但仇恨仍然情不自禁的從心底漫溢出來。海倫妮儘力轉移注意，咬牙切齒的把視線投向屋頂：「聖殿，才是最邪惡的存在。他們偽善而且貪婪。正是有他們撐腰，貴族才能趴在我們頭頂作威作福。我真想將他們連根拔起，殺光所有元素使。他們也該嘗嘗我們所承受的痛苦。如果實力足夠，我會扒下他們的皮，挖下他們的心肝骨肉。總之，我會殺掉他們，狠狠的殺死！」


  海倫妮的情緒，實在太激烈。三個考官忍不住面面相覷。三人等待片刻，見海倫妮不再陳述。其中一名考官繼續提問：「身為巫師，你有什麼理想？或者說，你對自己未來的巫師生涯，有什麼規劃？」


  「我……」海倫妮緩慢放平視線。她正要回答，不可避免的看見角落裡的杜深。杜深笑容和煦，看似溫和。海倫妮心底激蕩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她猛然轉身沖向門外：「對不起……」


  海倫妮的身影，轉眼從門口消失。三個考官失措，先後看向杜深：「大人，這種情況，我們還是第一次遇到。」


  「沒關係！」杜深擺手，看起來沒什麼不滿。他站起身：「這個女孩，是怎樣成為巫師的？」


  有考官立刻回答：「和其它平民巫師差不多。因為飽受欺壓，被無底樹洞的首領蠱惑。」


  杜深點頭，緩慢走向房門：「你們繼續。剛才的這個女孩，算她過關。我們正需要，像她這樣具備強烈戰鬥意志的人。」


  杜深越走越快，走出門來。他看看依舊很長的應試者隊伍，走向附近的馬車。杜深之所以要面試，就是進行粗略的甄別。巫師里，不乏熱愛和平、熱衷研究的人。而杜深需要的，則是那種仇視聖殿，或者野心巨大，不安分的巫師。也只有後者，才會堅定的跟隨杜深，投入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