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宣言
七百多名巫師奔到杜深面前。十幾個隊長躬身請罪：「屬下來遲，請大人恕罪。」
杜深扭頭眺望那些逃向密林的普通士兵和騎士，點頭道：「立刻打掃戰場。逃跑的普通人，不必理會。確保聖殿所有成員喪失戰鬥力。記得我之前的提醒，盡量避免傷人性命。」
早前，杜深就和眾人有過行動計劃。此時下令，不過是再次提醒。杜深擔心有巫師心性太差，一朝得志便肆意妄為。
須知，暗影堡剛剛崛起，尚需要時間發展壯大。目前，幾個聖殿各自為政，正適合暗影堡乘隙發展。杜深可不想徹底激怒烈焰聖殿，引發全面戰爭；更不希望烈焰聖殿因為損失慘重而與其他聖殿合流。
所以，杜深早就告訴所有巫師此次行動的宗旨：可以讓烈焰聖殿吃虧、丟臉，但不能讓聖殿感覺痛入骨髓。
得到杜深提醒，眾巫師領命，分作兩隊。一隊沖向仍然持續的戰場，幫助屍鬼拿下頑抗的元素使。另一隊巫師巡視戰場邊沿，檢查傷員。如果覺得某個傷員傷勢不夠重，仍然存在威脅。巫師就會上前為對方加重傷勢。
實際上，因為被聖殿壓迫太久。巫師們感覺每一個倒地的元素使，傷勢都不夠嚴重。所以他們俯身襲擊每一名傷者。大多數時候，巫師們會打斷元素使的手腳。有時候，地上的傷者看起來的確奄奄一息，巫師們也會狠踩幾腳泄恨。
巫師們鑽空子折磨元素使。杜深幾乎立刻就察覺。但他也不便要求更多，所以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巫師胡鬧。
戰場的最邊沿，有那麼一群人，始終保持站立。他們由聖殿學徒和忠誠的騎士組成。這夥人要麼實力低微，要麼身負重傷。這群人之前並未參與戰鬥，他們只偷偷收攏傷者，悉心照料。
巫師們打掃戰場，自然分配人手處理這夥人。華生等聖殿學徒就在這夥人中間。學徒們看見周圍的騎士要麼被巫師用拳腳擊倒，要麼被巫術重傷。他們越來越緊張。
而更遠處，巫師們檢查傷者，不停俯身動手。在學徒們看來就是補刀，以確保元素使徹底斃命。學徒們愈發害怕。
很快，學徒中間的華生就大喊起來：「我認識你們的首領。我要見杜深！帶我見杜深！我有要事和他商談……」
幾個巫師正在走向華生等人。聽聞華生直呼杜深的名字，幾個巫師同時駐足一愣。幾個巫師紛紛扭頭，看向遙遠處靜立的杜深。
未等巫師們決定是否請示。杜深的話音已經遠遠傳來：「不用為難他們，放他們過來。」
幾個巫師遙遙遵命，也沒什麼不滿。華生等人外表稚嫩，本來就不被巫師重視。幾個巫師繞過華生等人，繼續收拾負傷的騎士和元素使。
華生領頭，十幾個聖殿學徒戰戰兢兢的走向杜深。杜深站在遠處掃視，發現這些人的面貌都很熟悉，都是曾經朝夕相處的平民同窗。
等到華生走近，杜深半開玩笑的詢問：「華生，你們是來向我投誠的？你們願意加入巫師組織？」
華生強笑，避而不答。他顯得膽戰心驚：「杜深，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們？還有那些受傷的師長和戰士？」
杜深笑笑，徑直道：「放心吧。我不會為難你們，也不會濫殺。等我們確定這裡的人喪失追擊的力量，我們自然會離開。」話雖如此，杜深也不會忘記搬走營地里的物資。尤其是那些從龜獸身上肢解下來的。
華生等人聽聞杜深的保證，紛紛大鬆口氣。或許是因為杜深之前統帥屍鬼戰鬥的表現太可怕，太陌生。眾學徒原本有許多話想對杜深說，又紛紛感覺開不了口。
杜深察覺到眾人想親近自己又心存顧慮的微妙情緒。他只是笑笑，繼續關注戰場和兩個營地。
有巫師已經按照行動計劃前往河灣營地。一方面驅散躲在那裡的民夫，一方面仔細檢查聖殿是否暗藏有類似潮汐之門的傳送裝置。當然，巫師們也不會忘記搜查有價值的物資，以便杜深稍後帶走。
學徒們的沉默沒能保持太久。一位看似文弱的女學徒突然開口：「杜深，你回來吧。懸崖勒馬還來得及。別看你這次取得勝利。眼前的，只是聖殿很小部分的力量。世上的聖殿，可是共有五座。跟聖殿作對，沒有好結果的。」
女學徒的勸告，似乎拉開所有學徒的話匣子。眾人紛紛擾擾的勸解：「是呀！杜深，回來吧！」「杜深，現在改正還來得及。」「杜深，做巫師，沒有前途的！」「我們會幫你，爭取長老的原諒……」
眾學徒吵吵嚷嚷。杜深知曉他們是出於好意，也就靜靜聆聽。
片刻以後，等到所有人逐漸安靜下來。杜深才笑著嘆息：「就我今天的所作所為。我已經回不去！」
這話才是現實，壓得所有學徒說不出話來。學徒們感覺沉甸甸的，多少流露黯然。
場面一時沉寂。接連有巫師前來稟報小隊的行動結果。片刻后，一個一直伴隨杜深的巫師開口：「大人，既然眼前的這群元素使，只是聖殿很小部分的力量。那麼，我們何不將所有人處死？反正聖殿也不會在乎。」
巫師的話，令所有學徒駭然變色。之前開口的文弱女孩，深深後悔，想要解釋。
未等女孩張口，杜深率先有所回應。他刻意把話音傳播開來：「我知道你痛恨聖殿，想把所有元素使處死。然而，面前的元素使，都是傷殘。處死他們，能宣洩多少憎恨？」
杜深注意到，周圍數百米內的巫師都停止動作、豎耳聆聽。他繼續道：「聖殿不過如此。我只是順勢使出兩個計謀，就能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既然我能玩弄他們一次，就能玩弄第二次、第三次。若想報仇，何必急於一時？你們只需遵從我的命令。我自然會帶領你們一點一滴的剝除聖殿的尊嚴，最終將他們連根拔起。」
杜深的宣言，實在太合巫師們的胃口。不少巫師激動起來。有人忽然張口呼喊：「大人威武。誓死追隨大人！」
呼喊聲，起初只是零星，很快蔓延開來。最終，所有的巫師都跟著呼喊：「剝奪聖殿的尊嚴。誓死效忠大人！」
巫師們是真的激動。越來越多的巫師認為：只有先把聖殿從雲端打落泥潭，之後將其拔除，才是最解恨的報復方式。巫師們環顧周圍的元素使，突然感覺殺人的衝動不是那麼迫切。有巫師感覺痛快，以笑聲嘲諷周圍受傷慘重的敵人。
對於杜深的宣言，馬里奧感覺杜深託大。但看到周圍的巫師亢奮、憧憬的狀態，馬里奧也不會發言掃興。
杜深的宣言，只是安慰和收買人心。他根本就沒打算徹底踐行。然而，華生等學徒卻信以為真。
學徒們看到周圍的巫師狂熱的呼喊「效忠杜深」。他們這才深刻感受到，同杜深間隔的鴻溝。這條鴻溝越來越寬，使眾人感覺杜深越來越遙遠。
原來，杜深不僅是成為巫師。他已經成為一群巫師的首領，而且立志要摧毀聖殿。
有學徒感覺杜深越來越陌生，好似已經變成另一個人。
杜深能感受到，學徒們遭受衝擊。不少學徒看起來失魂落魄，比如瑪蒂娜。
瑪蒂娜搖搖晃晃的向前邁步，直愣愣的緊盯杜深。她漸漸脫離人群。瑪蒂娜與杜深越來越近。她突然俯身撿起腳邊的某柄斷劍。
「呀！」瑪蒂娜大喊，彷彿驟然睡醒的獵豹。她矯捷的持劍撲向杜深。
瑪蒂娜的突襲，實在太缺乏突兀性。更何況，她的實力跟杜深天差地別。
杜深根本沒有移動身體。他只是伸直手臂，用手掌按住瑪蒂娜的鎖骨，就阻擋住對方。
瑪蒂娜看來是真的很想殺死杜深。儘管被杜深用手阻住，瑪蒂娜仍然使勁的揮舞斷劍，胡亂的砍向杜深的胸膛。
杜深微微弓背，輕易就躲開瑪蒂娜的襲擊。他微微皺眉：「瑪蒂娜，你想刺殺我？」
瑪蒂娜的雙眼紅通通的：「與其讓你最終死無葬身之地，還不如讓我先殺掉你！」
杜深一偏腦袋，實在無法理解女人的邏輯。他重重一推，瑪蒂娜頓時跌倒。
瑪蒂娜沒有嘗試起身。她就癱坐地上，拿著斷劍，狠狠的瞪視杜深。瑪蒂娜的眼眶越來越紅。
「大人？」有巫師上前，向杜深請示是否處置瑪蒂娜。
杜深邁步，揮手：「不必管她。終究有點情分。她傷不到我。」
杜深經過瑪蒂娜跟前。他看到瑪蒂娜的眼角忽然有淚水滑落。他搖搖頭，沒太在意。他繼續繞過華生等人：「華生，還有各位。再見啦！下次見面，咱們就是敵人。你們也不會擁有今天的運氣。所以，以後碰見巫師的時候，各自保重。」
杜深率領巫師走向戰場深處。瑪蒂娜的目光，始終追逐杜深的背影。越來越多的巫師聚集杜深的背後。沒多久，因為憧憧巫師的阻隔，瑪蒂娜就再也看不到杜深的身影。瑪蒂娜的淚水不由越流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