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火焰

  野外漆黑一片，看不到半點燈火。杜深獨自站在河谷里，被160具骷髏簇擁。湊集這些骷髏，很不容易。


  大約兩個月以前，杜深從火爐谷偷跑出來。他一路製造骷髏並採集恐懼原力。得益於聖殿早前的宣傳，杜深在人口密集的區域，隨便暴露骷髏的蹤影，輕易就能收穫大量的原力。


  原力容易採集，杜深自然嘗試製造偽神力。畢竟，元素核心的成長，需要大量外部能量的滋養。


  杜深率領骷髏偷襲貴族領地，很快引起聖殿的注意。聖殿同時派遣好幾伙元素使，帶領眾多騎士追殺他。


  要知道，偽神力，由人類的鬥志等情緒對沖恐懼原力而產生。用奈何珠收集鬥志等正面情緒，屬於不務正業。這個過程，無時無刻不需要杜深的操控。而且，正面情緒的採集範圍，可沒有恐懼原力那般廣闊。因為奈何珠的先天限制，杜深只能在骷髏兵的控制範圍內採集正面情緒。


  簡單來講：杜深現在的精神屬性大約是11點。他對骷髏兵的精細控制範圍，大約是130米。若想製造偽神力，杜深與敵人的距離，就不能超過130米。


  距離戰場不能超出130米。可想而知，這對杜深帶來多大的不便。很多次戰鬥的最後，杜深都必須留下大量的骷髏兵斷後，以便自己擺脫敵人的追擊。


  更有甚者，隨著幾支聖殿追擊者的合流。很多時候，杜深必須徹底放棄骷髏兵，任由它們被剿滅，以此掩護自身。骷髏兵可不會飛天遁地。它們的智能有限，一旦離開控制範圍，就無法掩蓋行動痕迹。沒有杜深的帶領、控制，它們極易被追兵發現。


  正因此，雖然恐懼原力的採集變得容易，雖然奈何珠的控制上限提高到220個單位，兩個月以來，杜深身畔的怪物屬下，卻幾乎沒能超過一百之數。


  此時，杜深周圍的160隻骷髏，是他最近十多天陸續湊集的。最近半個月，杜深沒有襲擊任何人類。全賴琴音城數萬的人口，杜深幾次往返，好不容易才在這條偏僻的河谷里製造出如此多的屬下。


  此時，杜深聚攏屬下，倒不是打算襲擊某個貴族領地。他準備嘗試，能否獲得夢寐以求的空間裝備。之所以聚攏屬下，只是抱著以防萬一的僥倖。


  杜深嘗試的目標，正是那條從泰瑞莎頸間奪來的吊墜。前世，杜深曾聽說過這條吊墜的傳聞。傳聞五花八門，以至於杜深並不確定吊墜擁有的具體效用。杜深只能確定一點：吊墜肯定具備一定的儲物功能。


  僅憑這一點，對於現在的杜深來說，就值得覬覦。


  杜深再次檢查自身的狀態：精神飽滿，奈何珠儲滿兩千點原力，隨時可以再製造出20隻骷髏。


  做好隨時應對任何異變的心理準備，杜深召出奈何珠。奈何珠緊貼右手手背，與吊墜只以手掌相隔。


  杜深念頭一動，微量的偽神力從奈何珠里抽取出來，經過手掌流入吊墜。吊墜彷彿無底洞，無論多少能量流入，瞬間就消失一空。杜深逐漸加大輸出。


  片刻以後，奈何珠里的偽神力已經瀕臨告罄。杜深正在擔憂神力不足，吊墜總算產生變化。


  銀白的光芒沿墜鏈流轉。也就幾個眨眼，吊墜徹底改換顏色：由原本的棕紅夾雜烏黑，變作銀白。吊墜的模樣並未變換。隨著微弱的銀光消失，杜深恍惚感覺，濃郁的黑色從吊墜里噴湧出來。彷彿厚重的黑幕，遮蔽天空，覆蓋大地。


  猛然間，杜深發覺：160個骷髏和自己的聯繫，變得非常微弱。杜深嘗試向骷髏下令。他收到骷髏的回應，但無法以此定位。


  杜深瞪大眼睛，感受不到任何光線。他感覺，自己似乎被帶入另一個環境。之前，身處野外，儘管沒有任何照明，杜深至少能模糊分辨身邊的骷髏的輪廓。可是此時，杜深把手掌伸到眼前，卻辨不出輪廓。


  短暫等待，杜深聽不到任何動靜。他按照記憶，開始向前行走。河谷寬敞、平坦，杜深記得附近沒有任何障礙物。他越走越快，幾次轉向，都沒能觸碰到預想中的坡地。


  杜深放棄徒勞的嘗試，靜靜思索對策。忽然間，杜深發現前方閃爍紅光。紅光蔓延，轉眼就是一大片。杜深瞪大眼睛，發現紅光明亮，變作水流，洶湧而來。


  隨著距離接近，杜深感覺水流攜帶灼人的熱量。杜深很快驚詫並醒悟：奔涌而來的，哪裡是什麼水流，分明是灼熱的岩漿。杜深當即轉身奔逃。


  可是，紅通通的岩漿完全違背常理。杜深剛剛轉身，原本還有較遠距離的岩漿，頃刻間就淹沒他的身體。


  「啊！」杜深發出慘叫。他彷彿溺水，不停往上撲騰。杜深感覺全身上下同時被燒傷。這種疼痛，越來越強烈。以至於，杜深擔心，自己隨時可能被燒作骨灰。


  杜深已經能聞到自己的血肉被燒焦的惡臭。他急忙調動奈何珠製造骷髏。他試圖以骷髏墊腳，擺脫岩漿的灼燒。


  然而，骷髏剛剛出現，就眨眼消失。杜深接連製造好幾隻，都遭遇相同的情況。杜深感應消失的幾隻骷髏，他能察覺微弱的聯繫，彷彿相隔遙遠的距離。


  杜深瞬間大喜：「假的！這岩漿是假的！」


  岩漿，或許的確是假的。因為消失的幾隻骷髏，經歷岩漿的短暫浸泡，卻似乎未有絲毫損傷。然而，杜深感受到的劇痛，絕對是真實的。


  杜深的喜色沒能維持多久。他很快再次發出慘叫：「啊！假的！都是假的！這裡肯定只是精神幻境！」


  杜深的叫喊和自我催眠，沒能產生多少效果。他依舊感覺很痛，痛不欲生。


  杜深腦筋急轉，思索任何減輕痛苦的方法。他催動胸口的元素核心，試圖讓火種吸收自己遭受的熱量。


  幾番催動，火種的確響應杜深。然而，無論怎樣催動，胸口的火種都沒有吸納任何熱量。就彷彿，杜深感受到的灼熱，根本不存在似的。


  劇痛的刺激，令杜深鋌而走險。他命令火種釋放熱量，以毒攻毒。


  火種的釋放，似乎真的有效果。至少杜深感受到些微的輕鬆。杜深大喜，不由加大火種的釋放。


  然而很快，杜深再次感受到危機：他的火種不停釋放能量，居然有逐漸熄滅的趨勢。


  「這怎麼行！火種可是好不容易獲得的。而且，已經供養不少偽神力。」杜深實在不願從頭再來，那可是他近一年的辛苦所得。


  杜深急忙抽調奈何珠里的偽神力，補充火種的損失。他驟然中斷火種的釋放。劇痛席捲而至。杜深忍耐，忍耐，忍耐……


  最終，杜深仍然忍不住，再次讓火種釋放熱力，以減輕自己的痛苦。


  奈何珠里剩餘的偽神力，本就不多。火種很快將之抽取完畢，再次衰弱下來。


  「火種很可能熄滅，但自己又無法承受灼燒的痛苦。」杜深一發狠，使勁催動火種，命其直接從自己的身體里抽取能量。


  火種移動起來。它彷彿鑽入杜深的血管，隨著血液流遍杜深的全身。杜深彷彿感受到許多細小的針管。它們同時扎入血肉深處，抽取杜深的生命力。


  火種的變化，令杜深從身體深處感受到刺痛。這種刺痛，彷彿刮骨抽髓，但又不及體外燒灼帶來的疼痛。隨著刺痛的加劇，杜深居然逐漸忘記體外的燒灼感。


  火種不停移動，實質抽取的並非杜深的生命力，而是沉澱在他身體深處的恐懼和生命神性。杜深當初融合的兩團神性，相對他的身體來說，質和量都太高，無法徹底消化。此時正好被火種吸收、融合。


  也不知過去多久，刺痛退去，杜深只感受到深深的疲憊。他睜開眼睛，發現胸前漂浮一團指頭大小的火焰。杜深一個動念就明白過來：自己胸前靜靜燃燒的火焰，正是自己的元素核心。


  杜深感覺很驚奇：無形無質的元素核心，居然從身體里分離出來，而且化作有形的火焰。


  杜深不知道：他的火種的狀態，若是被幾個聖殿的高層知曉，只怕他們也會非常驚奇。因為杜深的火種的變化，是這個世界從未出現過的。


  這個世界，從人類最初懵懂的融合元素核心算起，數千年來，人們融合后的元素火種從來無形無質。哪裡會像杜深的這般化形離體，且如臂使指。


  杜深尚未醒悟火種變化的重大意義。他只是一個動念，把火種重新收回體內。


  或許是火種變異帶來的利處。杜深仍然被岩漿浸泡，仍然能感受到岩漿蘊含的巨熱，但他再也不用承受灼燒的痛苦。


  危機解除，杜深再次觀察自己的處境。


  四周依舊漆黑一片，杜深被洶湧的岩漿沖著往前漂流。他不由大喊起來：「有人嗎？我知道有人在控制這些岩漿。出來吧！咱們談一談。你的手段奈何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