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李鬼
聖殿從今天開始給學徒放假，也不限制外宿。
萊恩早在昨晚就邀請瑪蒂娜外出遊玩。當然，為提高成功率，萊恩還特意邀請與瑪蒂娜相熟的杜深、華生以及其他兩個女孩。
萊恩的策略相當成功。一開始，瑪蒂娜是堅決拒絕的。後來，在杜深和兩個女孩的相繼勸說下，她才答應隨眾外出。
遊玩的過程，在杜深看來未免單調、乏味。其他人卻始終情緒高漲。
傍晚時分，眾人在城裡某家著名的餐廳飽食以後，決定返回聖殿夜宿。杜深自然是找借口脫隊。他還想著去野外製造骷髏消耗原力。若非白天機會難得，可以撮合瑪蒂娜和萊恩刷好感。杜深早就想出城。
實在是格林城裡的恐懼原力特別充沛。杜深漫步各處，彷彿沐浴在溫暖的海洋里。
雖然迫不及待，杜深仍然沒有掉以輕心。他故意繞行熱鬧的夜市，製造兩隻幽鬼遠遠監視前後。
數次使用幽鬼偵查，杜深愈發嫻熟。夜市裡車來人往，反而降低幽鬼暴露的幾率。畢竟，這個世界探查幽鬼的手段很原始，大多依靠本能。
走過兩個夜市，杜深居然真的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他非常愕然。跟蹤自己的，絕非尋常地痞。對方身穿長袍，頭戴兜帽，把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杜深曾經試圖派遣幽鬼湊近觀察。對方迅速有所警覺。為免暴露，杜深只得作罷，且命令兩隻幽鬼遠遠潛伏，不再跟隨自己。
「會是誰呢？」杜深一邊漫無目的的亂逛，一邊做出種種猜測。
一番排除，杜深認為身後的跟蹤者，最大可能來自聖殿，或者哈利等三個貴族少年的家族。
至於波里逼迫杜深簽下的賣身契。當初所有知情人都沒能逃出杜深的辣手，契約也被杜深找到並銷毀。杜深確信，波里身後的花冠家族頂多知道波里意圖算計自己。他們不了解波里的行動進度，應該不至於仇恨自己。
不管跟蹤者是誰派來的，杜深的計劃看來只能中止。略作考慮，杜深刻意在做皮肉生意的酒館外徘徊半天。他轉身，念念不舍的向聖殿返回。
走過一座石橋，一道黑影忽然從窄巷裡衝出來，一把將杜深推到昏暗處。
杜深真嚇一跳。他早早解除幽鬼的監視，自然不知曉跟蹤的人居然繞到自己的前方。
灰袍人把杜深逼到牆角，用一把冰冷的匕首貼緊杜深的脖子：「閉嘴！不想死，就保持安靜。」
在被脅迫過程中，杜深看到前後的兩位路人明顯發覺自己的遭遇。可是他們不約而同的垂首加快腳步，視若無睹。
杜深不由感嘆跟蹤者的斗膽，看樣子對方根本不怕引來路人的干涉。杜深輕微掙扎，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他的心微微下沉：「以我扈從級的實力都感覺無力。眼前的人多半是個高階騎士！」
杜深雖驚卻不亂，鎮定笑道：「閣下恐怕認錯人啦！在下只是聖殿新晉學徒，可不是什麼肥羊！」
灰袍人聲音低沉，似乎是個中年人：「你叫杜深。找的就是你！保持安靜跟我走。你若叫喊，或許能夠招來城衛軍。但在他們趕到以前，我肯定把你的脖子捅穿。」
杜深平靜，略微抬起雙手攤開手掌，以示配合：「我相信。我願意解除咱們的誤會。」
灰袍人不語，抓緊杜深的手臂輕輕一推。他收起匕首，居然跟杜深並肩行走起來。
灰袍人放鬆禁錮，杜深卻不敢有絲毫異動。因為雙方的力量差異，灰袍人徒手也能頃刻將杜深擊斃。杜深現在需要設法拉開距離。不需太遠，只要灰袍人夠不著自己，杜深就有把握藉助奈何珠的能力逃脫。說不定，還能反制。所以杜深非常平靜的按照灰袍人的指示行動。
穿街走巷。杜深發現，灰袍人居然把自己帶到城門口。望見門口附近站崗的衛兵，未等杜深有所考慮，卻聽身側的灰袍人低聲道：「你不覺得今天的城門，關得太晚？」
杜深注視依舊洞開，卻行人寥寥的城門，後知後覺：「是挺晚的。天都黑啦，城門居然還沒關！」
「嘿嘿……」灰袍人輕笑兩聲，依舊走的不緊不慢，「總不會無緣無故的反常。所以說，你不要試圖掙扎。別想著向那些個衛兵求救。」
杜深心底一沉，驚詫的低聲道：「你是說，他們跟你是一夥兒的？」
「你的話太多啦，」灰袍人輕輕一拽，拉得杜深一個趔趄，「跟我走。不要東張西望。」
杜深聞言，只得沉默跟從。當杜深走進城門洞，周圍的衛兵果然沒有在意形跡可疑的兩人。
門洞里，杜深嘗試藉助石壁上的油燈觀察灰袍人的容貌。但在兜帽里，他只看到木製的面具。
灰袍人挾制杜深出城，抵達一處偏僻的樹林。他鬆開手，輕輕一推杜深。
杜深轉身，與之對面：「敢問閣下受命何人？為什麼非要找我？」
「自然是借用你的身份，」灰袍人從袍子里掏出一柄短小的木杖，輕輕敲打手心，「希望你能作為卧底，為我們打聽一些聖殿的消息。」
杜深觀察四周，並未發現其他人影，只看到稀疏的樹林和更遠處開闊的田地：「閣下屬於哪方勢力？需要打聽什麼消息？」
灰袍人搖晃木杖，雪白的手套在月光下反射黯淡的白光：「你只需知道，我是巫師。至於什麼消息。其實不用你操心。你只需把消息帶出來就行。」
「閣下說笑，」杜深搖頭，滿臉荒謬，「閣下分明是位騎士……」
未等杜深把話說完。灰袍人舉起木杖，緩慢畫圈。他的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兒，杖頭周圍出現一團灰霧，越來越濃，且散發難聞的腥臭。
「這是毒霧，」灰袍人停下畫圈，「應該能證明我的身份吧？」
杜深搖頭，故作不屑：「小把戲而已。」
「再看！」灰袍人把木杖指向附近的一個小土包。片刻的念咒以後，疏鬆的土包開始涌動。先是慘白的手掌破土而出。一具骷髏緩慢的從土堆里爬出來。
「你真是巫師，」杜深暗嘆倒霉，依舊搖頭，「閣下說笑。我已是聖殿門徒，前途光明。何必與你們同流合污？」
「那我只能殺掉你，」巫師將木杖掉頭，用尖細的那頭指向杜深，緩步而來，「然後再找另一位替代者。」
眼見巫師似乎將木杖當短劍用，杜深嬉皮笑臉的緩步後退：「別急啊！你也不說替你們辦事有什麼好處。你不說好處，只逼我辦事。想來多半沒指望長期支使我。既然很快就會被殺，我何苦還白白替你們賣命？」
巫師駐足，似乎短暫一愣。他放下平舉的短杖：「你這小子，倒是有幾分小聰明。你不怕死？」
「誰不怕死，」杜深嬉皮笑臉的略微後退，沒有流露半點恐懼，「但死不死，是你說了算。要不要吃虧，卻是我自己看著辦。」
「無賴性子，」巫師搖頭，「你放心，你若用心辦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各種巫術任你學習，各種寶物任你……」
「哈哈……」杜深嗤笑起來，「牛皮誰都會吹！請原諒我的直白。在我看來，跟隨你們太沒前途。你們有那麼多巫術和寶物，還不是被聖殿攆得東躲西藏。」
「貪婪、狂妄，」巫師再次舉起木杖，迫近杜深，「看來，我只能殺掉你。小子，別怪我。怨只怨你投錯靠山，並非我輩中人。」
巫師緩步迫近，杜深一退再退。他感覺面前的巫師似乎太過婆婆媽媽。對方若是真有心殺自己，一個縱身便是。犯得著廢話一堆，而且步步進逼？
杜深感覺對方只是刻意營造氣勢，所以暫時按兵不動：「別急啊！你承諾的好處，不切實際。怪不得你們壯大不起來。你們要麼是太小氣，要麼就是不會收買人心。難怪被聖殿壓著打！這年頭，沒有好處，誰給你用心辦事？」話說完，杜深還惋惜的搖頭嘆氣。
因為衣袍和面具的遮掩，杜深察覺不到對方的情緒。但灰袍人駐足，沉默好一陣才再次開口：「好吧。只要你辦好這次的事情，我答應，傳授你一門強大的巫術。」
杜深興趣缺缺的撇嘴：「說來聽聽。」
巫師指向，站立土堆旁邊的人骨架子：「我教你製造骷髏戰士的巫術。」
「沒興趣，」杜深搖頭不止，「你這骷髏，看起來不怎麼厲害。瘦瘦小小的。」
確實，眼前的骷髏，相對奈何珠製造的，體格要小不少。而且，骷髏的骨骼相對纖細，看起來不大結識的樣子。更重要的是，眼前的骷髏居然空著手，沒有武器。而它眼眶裡的火焰，也非常微弱。
「不厲害，」巫師冷笑起來，「不厲害，能殺掉元素使？不厲害，能殺掉60個學徒？不厲害，能殺得聖殿雞飛狗跳？實話告訴你，半個月以前，霜狼鎮的血案，就是我們乾的！」
「什麼！」杜深震驚，後退一步。他指著灰袍人，大驚失色：「你說，霜狼鎮血案，是你們乾的？」
「沒錯，」巫師挺胸收腹，傲然仰頭，「骷髏就在眼前，你還沒反應過來？怎麼，你不相信？」
「我……」杜深艱難點頭，「我相信。我早該想到的。雖然看起來有點不太一樣。想不到，你就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