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朝惡名天下揚
天色尚未發白，碩大的明月尚未落山，格林城的北大門就早早洞開。大量的馬車在騎兵的護送下，駛向烈焰山。車裡乘坐的，正是杜深等倖存的學徒。他們被帶到聖殿里分散安置。
隊伍的幾個首領，結伴來到一座殿堂里，接受主事者的質詢。
空闊的大廳里，幾位老者並排而坐。他們面前的桌面上，放置幾分文件。那是先行一步送達的事件彙報。
幾個老者看到羅賓進門，雖然皺眉，倒也沒有發火。憤怒早在初聽報告和漫長的等待中傾瀉乾淨。或者屢次摔爛茶杯，或者曾經把桌角拍斷，或者不停怒罵。至少目前，幾個聖殿的首領尚能保持冷靜。
經歷簡短問候。由教長葉夫根尼主導，羅賓等幾位負責人先後陳述自己的經歷。
一番問答之後，富態的康斯坦丁元老不停敲打桌面：「也就是說。從始至終，出現的骷髏數量都沒超過一百。即便它們的實力超出常理，即便監考的元素使數量不多。可是，藉助那些小傢伙的侍從。你們也不該輸的這麼慘才對。至少，絕不應該死那麼多人！」
「砰！」「砰！」「砰！」康斯坦丁接連重擊桌面，聲色俱厲：「最可笑的是。從始至終，你們居然沒能發現敵人的影子？就連巫師的數量是多少，你們都不知道？」
羅賓面無表情，垂首道：「學生無能，請老師責罰。」
「好啦，」教長葉夫根尼出聲緩和，「反省和處罰，稍後再說。我們先應對外界的責難。關於事情的細節，想必大家已經了解清楚。還有什麼想要詢問的嗎？」葉夫根尼側身，掃視左右兩側的同僚。
幾位元老或者搖頭，或者狀似走神。
葉夫根尼抬手，向底下的羅賓等人輕輕一揮：「你們先下去，各自準備一份詳細的書面報告。好好反省自己的失誤。稍後，聖殿會公布對於你們的處置。」
羅賓等人應命告辭。
待殿門緊閉，葉夫根尼望向左右：「我們先決定，如何善後。」
無人回應，氣氛沉悶。風韻猶存的桑德拉，伸手撿起手邊的傷亡報告：霜狼鎮的鎮民，上百人受傷，卻只死一人。反觀學徒這邊，平民死亡11人，貴族喪生49人。
麻煩的，就是這後面的49人。桑德拉翻看下一頁，紙張上面不但記錄學徒的名字、姓氏，更有其家族的簡短介紹。字體密集，看得桑德拉頭皮發麻。
49家貴族，無論爵位高低、勢力大小。聯合起來都是令人頭疼的力量。
更別說，肯定會有其他勢力趁機發難，侵蝕聖殿的利益。
「要我說，」康斯坦丁黑著臉，注視同樣漆黑的桌面，「趕緊派人悄悄聯繫這些家族。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想必他們願意息事寧人。關鍵是不能讓他們聯合起來。時間，很關鍵！」
元老維克多平靜的道出實情：「可是，今年的火種，都有安排。如果臨時調劑，只能虧欠咱們自己人。就怕那些貴族野心太大。咱們就算緊咬牙關，也無法滿足。」
「那你說怎麼辦？」康斯坦丁往後一仰，憤憤不平。
維克多不語，其他元老也無應答。
「哎，」葉夫根尼嘆息，「咱們向其他聖殿求援吧！」
這話有如驚雷，在場的元老無不駭然。幾大聖殿數百年競爭，向來誰也不服誰。如果烈焰聖殿求援，豈不是主動示弱，從此做小？
「犯不著吧，」有元老直抒胸臆，「不就是死掉幾個學徒。雖然灰頭土臉，但咱們也用不著求援吧？最多被笑話幾年，咱們努力斡旋，怎麼都挺得過去！」
其他人紛紛點頭。這次的事件，雖然會嚴重損害聖殿的名聲，但只要妥善處置，也不見得傷筋動骨。眾人無不覺得教長的發言未免昏聵。
「我是這麼想的，」葉夫根尼慢吞吞的解釋，很是平靜，「既然名聲必損，那咱們又何必在乎虛名。向其他聖殿求援，共同追查這次慘案的兇手。一則，儘快消滅敵人；二則，也是給其他人提個醒。」
說話間，葉夫根尼感嘆起來：「這些年，巫師被我們打擊得銷聲匿跡。有的貴族就忘乎所以，不斷蠶食聖殿的利益。不讓他們知曉敵人的存在和強大，他們只怕還以為咱們就是吃閑飯的呢。」
葉夫根尼的說法，令眾人眼前一亮：「原來教長不是主動輸誠，而是以退為進。」
有人心存猶豫，但想到近年來某些貴族的醜惡嘴臉，他們下定決心：「是該讓貴族們感受到威脅，讓他們明白自己需要仰仗聖殿的力量！」
一番具體的商討，眾人達成共識。由葉夫根尼簽署命令，烈焰聖殿同時向其他四大聖殿，以及神聖雷霆帝國派遣信使。信使會告知各方霜狼鎮慘案的詳情，並請求各方幫助捉拿兇手。
公文中著重提到：此次的敵人手段狡猾，能力詭異。其役使的骷髏僕從，明顯超出史料記載，絕對達到正式騎士的實力。烈焰聖殿懷疑，有一股巫師開發出新的強大法術，且蓄滿力量，所以蠢蠢欲動。新的巫師戰爭，很可能即將暴發。烈焰聖殿強烈呼籲各方團結協作，及早找出並消滅禍患，盡量降低未來的損失。
信使剛走，天色剛明，烈焰聖殿立刻通過半公開的渠道，向各處散播求援信的內容。
儘管接下來的幾天內，格林城所處的阿蘇亞地區，因此產生一定的動蕩。但聖殿多年積威，且實力未損，輕易消弭各處隱患。
轉眼間，距離霜狼鎮陷落已有三天。近兩天，杜深可謂幸福的苦惱著。感謝聖殿的渲染，越來越多的人知曉杜深的作為，併產生畏懼。
不到兩天的時間，光靠聖殿內活動的眾人，杜深已經採集滿兩千點的恐懼原力。現在，因為超出上限，奈何珠明明能感應到充沛的恐懼原力，卻不能將之儲存。杜深坐看大量的原力白白流失，最終消散。他難免煎熬。
身邊沒有儲物法器，杜深只能到野外製造骷髏消耗原力。可是，他兩次找借口請假外出，都遭到老師的拒絕。眼見聖殿風聲鶴唳的追查，造成霜狼鎮事件的真兇。杜深為免暴露，最終死心。
因為霜狼鎮事件，杜深之前製造的骷髏全軍覆沒。
沒辦法，當初在考驗完學徒以後，杜深原本撤走31具基本完好的骷髏。可是因為距離拉遠，杜深就無法做到精細操作。最終，他的屬下未能躲開聖殿事後的追捕，全數覆沒。
手下無人卻只能坐視浪費。杜深愈發渴望獲得一枚儲物道具。兩天來，他經常仔細回憶，試圖想到儘快獲得空間物品的方法。最終他強自忍耐。畢竟，且不提實力不濟，相較而言，還是烈焰核心對杜深更重要。
翹首等待兩天以後，聖殿宣布，廢止考核，將會在三天以後為所有倖存的學徒融合元素火種。
此後三天，聖殿開始嚴格管理學徒的飲食。每天準時定量，而且嚴禁偷食。為啥嚴禁偷食？因為聖殿提供的食物精確限制，幾乎每個人每頓飯都只能吃個半飽。
三天後，聖殿輪流給學徒融合火種。儀式很簡單，就是直接吃。
先給你一大杯乳白色的湯劑，讓你一滴不剩的灌下。然後給你一枚蠶豆大小的渾濁水晶，讓你囫圇吞下。
水晶蠶豆大小，且不算光滑，直接咽當然難受而困難。但那是獲得超凡能力的種子，再難咽也要忍。
藉助大半杯乳白湯劑，杜深總算把火種咽下肚。他很快感覺胃裡發熱，繼而渾身暖洋洋的。稍後，杜深似乎忘記飢餓。還是在老師的提醒下，他才和其他同窗來到餐廳進食。
胃裡發熱飽滿，往常本該狼吞虎咽的學徒，大多不想進食。監督的老師卻強迫所有人必須吃下往常的食量。他還警告說：肚子不餓，只是融合火種產生的錯覺。在聖殿尚未建立的上古，曾有先輩融合火種后不吃飯，被活活餓死的。
眾人悚然，紛紛按照三天來的食量進餐。說來也怪，眾人進食以後，仍舊只是感覺胃裡飽滿，一點都不發脹。
此後三天，每個學徒都感覺渾身發熱，懶洋洋的。聖殿倒也善解人意，除去夜裡的文化課，倒不安排其他學習。任由眾人白日里閑逛，乃至睡大覺。
三天里，每個人都說有股熱氣流到胸口。杜深同樣感覺胃裡的熱氣在全身盤旋一圈，最終聚集胸口。大概是在檀中穴的位置。熱氣成團，感覺如有實質。杜深用手按壓皮膚，卻察覺不到任何異物。
第四天，眾人似前幾日那般，定時喝下半杯乳白湯劑。稍後，眾人先後喊餓，直道胃裡的熱氣消失。
監督的老師面帶喜色的讓喊餓的學徒去餐廳進食，不再限制分量。他解釋：「知道喊餓，就說明融合完成。」
食堂里，眾多學徒竊竊私語。每個人都十分好奇，自己融合的火種，到底屬於那個等級？有人直接詢問相伴數日的老師。對方卻說「不知道」。
稍後，聖殿安排眾人繼續往日的課程，並明言：眾人還需要數日的適應期，之後才會安排眾人學習火種的培養方法。
日子似乎又恢復最初的平靜。這天傍晚，杜深正跟眾人走向文化課堂。華生垂頭喪氣的匯入人群。他低聲道：「我已經打聽清楚。這次融合，只有萊恩?羅斯融合的是高階火種。其他人，包括我，融合的只是中階的。」
不少人停下腳步，難掩失落和沮喪。不僅因為火種等階越高，實力的提升才能越快。而且若想躋身大師的行列，必須是融合高階火種。眾人沮喪，更因為萊恩的出身。
當初在霜狼鎮被骷髏追殺，各人的表現都被互相看在眼裡。萊恩固然表現優秀，英勇機智。但其他人也不差啊！比如瑪蒂娜和杜深……
尤其是杜深。他可是接連從骷髏怪的劍下，救下好幾個同窗。憑什麼他和瑪蒂娜等人，分不到高階火種？
所有平民學徒不禁發出類似的心聲：「難道萊恩的資質，真的超出所有人太多？還是，就像最近傳聞的那樣，聖殿其實只是貴族們的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