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如此考試
霜狼鎮或許偏僻，但距離格林城不算太遠。是以，下山後的杜深等人輕易的打聽到它的具體位置。
採買少許水食，眾人急匆匆的走出城門。沒走多遠，一支車隊浩浩蕩蕩的從後面趕來。
當兩支隊伍錯身而過的時候，車隊的不少騎士朝向杜深等人嬉鬧。更有甚者，華麗馬車內的乘客推開窗戶，大聲嘲笑：「這群笨蛋，居然想靠步行趕到霜狼鎮。但願他們來得及。」
包括杜深在內，所有學徒漸漸停下腳步，面色難看。不僅因為被人嘲笑，更因為眾人認得那些發出嘲笑的少男少女。他們就是自己的同窗，那伙出身貴族的學徒。
目視貴族同窗或者騎馬，或者乘車不斷超越自己。杜深身側，好幾個平民學徒先後發出疑問：「這次考驗，可以騎馬？那豈不是太簡單？」
「管它呢，」有人憤憤的大嚷，「既然他們敢騎，咱們就跟著做。大不了集體被罵，反正成績都一樣！」
這話大有道理。眾人紛紛點頭，當即轉身回城。眾人直奔馬市，商量著湊錢租幾輛馬車。
眾人找到一家頗具規模的車行，未等開口，迎客的管事率先笑道：「各位是聖殿的學徒吧？想要租車前往霜狼鎮？很抱歉，聖殿給過我們指令。禁止我們做你們的生意。各位還是趕緊步行前往霜狼鎮，以免趕不及！」
管事的話，令眾人目瞪口呆。被推舉為交涉人的華生勃然怒罵：「你糊弄誰呢？你是不是收了別人的錢，故意阻撓我們考試？」
「冤枉啊，」管事屈身賠笑，滿臉苦澀，「不止我們車行，凡是這格林城裡做車馬生意的，都在昨天收到聖殿的指令。禁止我們今天搭載各位。各位若是不信，儘管詢問別家。不過，為免浪費時間，我還是建議各位不要。」
華生還要再鬧，卻被旁邊的同伴拉住。有學徒瞪一眼管事：「若是讓我們證實你撒謊，有你好受的！」說完，學徒轉身招呼眾人詢問別家。
管事不斷鳴冤，將眾人禮送出院子。眾人也不理他，略一商量，分散開向不同的車行詢問。
一會兒功夫，眾人聚頭交流，面色愈發陰沉。管事的說辭多半不假。就眾人所處的馬市，無論大大小小的車行，還是跑單幫的車夫。所有人都說，聖殿禁止他們做學徒的生意。
「沒道理啊，」纖瘦的女生疑惑不解，「那群西邊的，不就是乘車騎馬出的城？難道所有車夫合夥騙咱們？」
有人附和，有人咒罵。杜深念頭一轉，對身邊的人道：「也有可能，聖殿的確發布禁令。然而，那伙兒西邊的，用的是自家的車馬。所以，他們未受限制。」
杜深的話彷彿冷水，讓不少人一個激靈。有人感覺，自己就像是在睡夢中被人猛然驚醒。他情不自禁的反駁：「假的吧？這樣的話，豈不是太不公平？憑什麼那幫人可以坐車、騎馬。而我們必須走路？」
那人忽然眼睛一亮，抬頭道：「哈哈，興許聖殿會懲罰他們。大家都不許乘車，而他們不知道。他們就等著被聖殿除名吧！」
少年的猜測，令不少人一喜。然而這股喜意如此輕微，轉眼就被濃郁的擔憂淹沒。
「真的是這樣嗎？」眾人暗自忐忑，「西邊的，可是足足61人，比咱們這邊的人還多。聖殿真的會開除那麼多人？以前似乎從未聽聞類似的傳言？」
眾人提心弔膽。有人把視線投向杜深：「那麼，咱們現在怎麼辦？」
聽到詢問，人群面面相覷。最終，眾人紛紛把視線投向杜深。
杜深略作沉吟，開口道：「咱們趕緊出城，盡量往霜狼鎮趕路，以免浪費時間。在半路上，咱們試試能不能攔截車馬雇傭下來。從其它地方駛來的車馬，總不見得還能收到聖殿的禁令。」
「對！」杜深的建議令眾人精神一振，大家七嘴八舌的附和起來：「他們能坐馬車，咱們也能坐！大不了一起受罰！」「了不起多花點錢，實在不行咱們就搶！只要不傷人就好。」「咱們趕緊走！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最後一聲呼喊，令眾人不約而同的仰望紅日。眼見因為往返雇傭馬車，已經浪費小半天功夫，眾人心底都是一緊。眾人互相催促，結伴沖向城門。
走出城門，眾人不停攔車詢問。有人曾說搶奪，那只是迫不得己的下下之策。且不說能否成功，眾人也必須顧忌聖殿的名聲。
並非每一種車馬都可供選擇。有的馬車車廂華麗卻窄小，且大多有侍從護衛。有的馬車滿載貨物，壓得車軸「吱吱」作響，顯然不適合用來趕路。還有的馬車車架破舊，駑馬衰老，也不適合。
因此，即便華生包攬拋出高價，直到快要正午，眾人才先後湊齊5輛相對優越的貨車。
之後的趕路乏善可陳。眾人乘坐一陣，就步行推車，以便馬兒恢復體力。全程無歇，眾人沿著崎嶇、狹窄的道路，總算卡在太陽落山的時候抵達霜狼鎮。
鎮子入口的空地上，羅賓和幾位監考老師端坐木椅上。他們的對面，61位貴族學徒不耐煩的站立，時而竊竊私語。
因為貴族學徒像杜深他們那樣，提前下車走到鎮子門口。所以入口周圍的空地看不到任何車馬。
等到杜深等人走到貴族學徒身側，形成另一個涇渭分明的方陣。光頭羅賓站起身，滿意的點頭：「很好！太陽尚未完全落山，你們就全數抵達。第一關考驗，就算你們全部通過。現在，你們可以入鎮，自己想辦法解決晚飯和住宿。夜幕降臨時分，聽到鐘聲記得來這裡集合。我會公布下一階段的要求。」
說完，羅賓轉身走向木牆間隔形成的鎮子大門。
羅賓沒走幾步，杜深附近突然響起學徒的大喊：「羅賓老師，請等一等。我有疑問！」
羅賓駐足轉身，走向聲音傳來的方位，看似興趣盎然：「是誰有疑問？站出來！」
人群略微騷動，一位瘦瘦高高的平民學徒從人群里鑽出來：「羅賓老師，據我所知，聖殿曾經下令，禁止格林城裡的所有車馬，搭載我們前來霜狼鎮。可是，我親眼所見，那幫貴族是乘車、騎馬趕來的。」
話音落，貴族方陣里響起紛亂的喝罵：「污衊！無恥的陷害！」「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才是坐車來的！」「卑賤的泥腿子！只會造謠中傷！」
「都閉嘴，」羅賓以大喊澆滅謾罵，這才和顏悅色的向瘦高的學徒點頭，「聖殿的確發布過禁令。你所說的情況，我都知道。我還知道，你們是在半途租車趕來的。聖殿只是禁止格林城裡的車馬，你們用各自的方式及時抵達這裡。你們都未違反聖殿的禁令，所以都合格。有什麼疑問嗎？」
瘦高學徒短暫一愣，忽然義憤填膺：「可是，這不公平！他們從一開始就坐車、騎馬。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
「這很公平，」羅賓大聲打斷，提高音量，「我們聖殿向來一視同仁。大多數時候，我們只會提出要求和禁止。只要你們不違背規矩，我們不在乎你們以何種方式達成目標。」
「不對，不公平，」瘦高學徒梗著脖子搖頭，「你這是偏袒那幫貴族！」
「住口，我也是平民出身，」羅賓怒目喝罵，聲若洪鐘，「因為你看到貴族出身的學徒比你佔優勢，你就認為聖殿在偏袒他們？哈！如果你一直抱著這樣的心思，我勸你趁早滾出聖殿！」
羅賓掃視杜深所處的學徒方陣，大聲道：「看來，我必須提醒一下，你們早就應該明白的道理。這世上從來就不存在絕對的公平，你們的出身，就註定了你們的差距！」
「在未來的日子，你們會發現，貴族出身的學徒，因為有錢，因為家族的權勢，會獲得太多的便利。他們肯定會比你們更快的提升實力。那麼，你們該怎麼辦？」
沒有人回答，少數平民學徒若有所思。羅賓很快繼續道：「與其嫉妒，與其抱怨。不如付出更多的汗水。因為抱怨與嫉妒無濟於事。我希望所有平民出身的學徒能擺正心態。你們自出生就比別人差，唯有靠吃苦，你們才能追上別人的腳步。」
「我知道有人不服氣，」羅賓輕輕拍打自己的胸脯，「我也不服氣。但我的老師曾經告訴我一句話，現在我也轉告你們。當你不忿貴族學徒的優勢的時候，想想為什麼？為什麼他們的家族能擁有封地？」
「因為他們的祖先也曾吃過苦。他們的爵位，是祖先用鮮血拚殺得來的。如果你們不服氣，那就去吃苦，去拼殺，靠自己成為貴族，讓自己的兒孫後代也自出生就比別人具備優勢。」
「說得好！」「羅賓老師遲早肯定會成為貴族！」學徒中間忽然響起鼓掌和讚美。當然，也不乏輕蔑的辱罵：「你們出生差，只能怪你們的祖宗沒本事。」「就是，就是。賤民的兒子是賤民，賤民的孫子還是只能成為賤民。因為你們血管里流淌的就是卑賤的血。」
貴族的辱罵聲雖然輕微，但也足夠多數平民聽個囫圇。幾乎所有平民都沉默無言，杜深只聽到一聲失望的嘆息：「原來聖殿跟外面沒什麼兩樣。貴族依舊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