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試驗
場面激烈。廠房裡的戰鬥，已經持續十多分鐘。洪宗勝不愧武林泰斗；鐘山兩人，不愧名師高徒。每一名來襲的壯漢，在三人手裡都走不下兩招，接連頃刻斃命。
也是，杜深派遣的壯漢，本就是幽鬼幻化，徒有其表罷了。幽鬼所長，在於智力、精神兩項屬性。其力量、敏捷，只與常人相當，體質更是遠遜。
話雖如此，洪宗勝三人的處境卻越來越糟糕。只因敵人絡繹不絕，接連殞命卻不見減少，反而緩慢增多。
洪宗勝年事已高，體力不濟。十多分鐘的激烈戰鬥，令他的動作不可避免的緩慢下來。
鐘山二人，狀態略好，卻始終要分心照看師父。由此，三人防守的圈子越縮越小，節奏也逐漸緩慢下來。
又是幾分鐘過去，不僅洪宗勝，就連氣血最壯的三師弟也微微氣喘起來。眼看著，自己先後起碼打死二三十名敵人，而新的敵人依舊接連不斷的出現，彷彿沒有盡頭。三師弟的心底，漸漸滋生絕望。
終於，趁著一個互相救助的間隙，三師弟不忿的大罵起來：「不要臉！有本事，當面鑼對面鼓的打一場。讓這些宵小折辱我們，算什麼本事？」
鐘山心知不妙，也抽空附和怒罵，斷斷續續：「要殺我們……直說便是。用這些嘍啰磨死我們……只會遭人恥笑！」
杜深沒有回應，反倒是包圍鐘山等人的壯漢，先後「嘿嘿」譏笑起來。壯漢發出嘲笑，動作卻瞬間愈猛愈急，彷彿疾風驟雨。洪宗勝三人只得再次縮小防護圈，以便守望相助。
眼見著，洪宗勝三人幾乎是背靠背的相守。敵人的攻勢仍無章法，卻愈發猛烈。洪宗勝全賴兩名弟子看護，才免遭重創。
洪宗勝暗自一嘆，心中的鬥志急速退去。他喘息兩下，鼓起最後一口悲壯之氣，大喊道：「別打啦！我願引頸受戮！」
洪宗勝的配合，並未引發敵人的憐憫。幾個外圍的壯漢，可惡的發出嗤笑：「老頭兒求饒？只求速死？天真！愚蠢！」
敵人的嘲諷，令洪宗勝腦中轟鳴，麵皮滾燙。他本想以自己的死亡換取徒弟的生還。此時卻氣得忘記繼續說出後面的條件。他怒氣勃發，鼓起餘力，繼續抬手轟殺來襲的壯漢。
洪宗勝的屈辱，令鐘山二人感同身受。兩人只恨自己學藝不精，也深恨杜深卑鄙無恥，才令向來愛惜羽毛的師父蒙受羞辱。受此刺激，鐘山二人爆發潛力，體力竟然隱隱有恢復的跡象。
然而，於事無補。敵人雖然技法拙劣，卻比他們更不惜命。鐘山二人的爆種，未能改善自身的處境。二人左支右絀，不斷遭受傷害。
「呀！」一聲虎吼。卻是三師弟承受不出壓力，全然放棄防守，橫衝直撞，一時倒也把大部分敵人推到一邊。三師弟以傷換傷，狀若瘋虎，威猛力壓群敵，雄踞上風。
三師弟看起來好不威風。鐘山一面迎接來襲之敵，一面暗暗著急：「以三師弟的狀態，怒氣衰竭之時，就是斃命的結局！」鐘山很想護持師父前往援助三師弟，卻力不從心。
恍恍惚惚間，鐘山聽到外面傳來「嗡嗡嗡」的響聲，彷彿空氣震鳴。鐘山福至心靈，忽然大喊：「是直升機的聲音！軍方來人救我們啦！」
鐘山也是歪打正著。距離廠房較遠的半空，果真有三架武裝直升機飛撲而來。因為採用手機定位，十數名全副武裝的特種戰士，目的明確的即將施以救援。
當初，洪宗勝三人離開賓館以前，鐘山曾經指示師弟師妹們向軍方求助。但是，他並不確定工廠外的響聲就是螺旋槳的聲音。之所以直接大呼出聲，只為提振心氣。因為鐘山感覺自己體力耗盡，快要支撐不住。
鐘山的呼喊，也的確起到效果。洪宗勝和三師弟也先後聽到空氣震動的響聲。受此鼓舞，原本力竭的兩人，再生新力。
敵人或許也了解援軍將至。廠房裡一下子多出十數名壯漢，先後猛撲向洪宗勝三人。
洪宗勝三人實乃強弩之末，勉力支撐片刻，終究徹底淪為沙袋。他們分別被數名壯漢圍毆，彷彿秋風中的孤葉，也似浪濤中的浮萍。他們身不由己的左搖右晃，接連遭受打擊，好半天也沒能遞出一記反擊。
也就是三人徹底淪為沙袋沒多久。廠房裡的壯漢驟然消失，所有攻擊忽然停息。洪宗勝三人反應不及，身子搖晃之間差點直接摔倒。
「是救兵抵達了么？」神志模糊的三師弟下意識的環顧四周，沒能看到預想中的聯邦軍人。他獃滯的望向廠房的大門，看到門扉依舊緊閉。
儘管有些迷糊，三師弟主動走向自己的師父。師徒三人，再次背靠背的結成戰陣，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
廠房裡靜悄悄的，空曠無物。鐘山感覺剛才的遭遇，彷彿夢境。唯有全身或者火辣辣，或者酸麻，或者刺痛的感覺，提醒他真實。
時間流逝，如此緩慢。感覺半個世紀過去，鐘山三人總算聽到有如天籟的破門聲。
「砰！」聽到門響，洪宗勝師徒先後扭頭望向門口。
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飛進門來。伴隨輕響，耀眼的光芒綻放，洪宗勝三人同時感覺眼前一白，一時無法視物。
這是閃光彈。
雖然失明，洪宗勝師徒卻一動沒動，也沒發出聲響。很快，他們就聽到門口傳來平靜的喊聲：「是洪師傅三人。確認沒有敵人。」
「得救了！」洪宗勝三人的心底，可謂喜極而泣。精神一放鬆，洪宗勝師徒先後軟倒於地。
「砰！砰！砰！」接連三聲悶響。眼見洪師傅三人先後倒地，衝進門來的特種戰士大驚失色。需知，他們此行的目的，首要就是營救洪師傅師徒，次要才是殺死、或者活捉杜深，假如有機會的話。
一名特戰隊員，當即沖向洪宗勝，邊跑邊喊：「洪師傅，怎麼啦？你沒事吧？」
由不得特戰隊員不緊張。實在是從外表看來，洪宗勝三人的狀況極為糟糕，鼻青臉腫，處處是傷。
洪宗勝半天沒回話。他不停吞咽唾沫，以滋潤快要燃燒起來的喉嚨。
直到被特戰隊員抱住身子，被攙扶著坐起身來，洪宗勝才氣若遊絲的沙啞道：「我沒事！只是久戰力竭，歇歇就好。」
鐘山同樣被特戰隊員攙扶坐起。他氣息奄奄的補充道：「幸虧你們及時趕到。可惜杜深聽到動靜，已經提前逃跑。」
杜深「逃跑」，只是鐘山的揣測。他以為幽鬼在特戰隊員抵達前停止攻擊，是杜深離開的緣故。
實際上呢？此時杜深就站在鐘山的數米外，只因有希爾達從旁遮掩，眾人統統忽視他的身影。
洪宗勝畢竟老到，嘶聲提醒：「當心，杜深的屬下，能夠隱匿身形，也能突然出現。」
幾個特戰隊員先後一愣，這才緊張起來。他們重新抬起武器，或蹲或站，做出防備四周的姿態。
幾秒鐘過去，特戰隊開始動作。有人繼續防備四周，有人背起洪宗勝三人：「洪師傅，我們先帶你們去醫院，接受治療。」
洪宗勝師徒獲救的消息，幾乎立刻通過衛星通信傳達國防們。作戰指揮室里，參謀們很快通過洪宗勝三人的口述，得以了解事情的始末。
由此，一個莫大的疑問在眾人心底產生：「杜深究竟想幹什麼？明明有機會很輕鬆就刺殺洪師傅，為什麼非要那樣針對他們師徒？」
經歷一陣熱烈而天馬行空的討論，參謀們得出幾個符合邏輯的推論。其中可能性最大的一條就是「杜深試圖磨滅武學宗師的鬥志，試圖打消洪師傅傳授武學的熱情，以阻滯聯邦軍隊的抵抗。」
對於這個推論，負責作戰指揮的將軍越想越覺得有理。正值壯年的將軍握拳，重重鎚擊桌面：「多半就是這個原因。如此看來，洪師傅的武藝，對我們軍方非常重要。我們必須把他嚴密保護起來。當然，還有其他熱心國事的武學大師。」
總結會議結束以後，壯年將軍找到國防部長，推銷自己的建議。他開口，就把國防部長唬得一楞：「閣下，必須重兵保護洪宗勝師傅這樣的武學大家。他這樣的一個人，恐怕抵得上我們的五個師……」
洪宗勝能抵得上五個師嗎？杜深不知道。聯邦軍部會把全國的武學大家接到軍中嚴密保護，杜深雖然尚不知曉，但也不會在乎。這條命令對他毫無影響，因為他的試驗已經完成。
「你的試驗結果怎麼樣？」半空中，希爾達俯視華燈綿延的聯邦首都，詢問身側的杜深。
杜深的表情很奇怪，分不清是喜還是憂：「結果符合預期，但這不是好事。看起來，這個世界對我來說，暫時是沒有價值啦。我打算去其他世界，搜集資源。」
「去其他世界？」希爾達顯得很驚詫。
不僅驚詫，雖然很隱晦，杜深仍然從希爾達身上感受到少許的欣喜和如釋重負。杜深早有所料，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