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池魚
滿臉橫肉的高大男子勃然大怒，惡狠狠的瞪青年女子：「不是叫你們不要出來！你去大門口看過啦？那樣會吸引怪物的注意！」
矮胖男子同樣惱怒：「你們的大門結不結實？鎖堅不堅固？」
女子很委屈：「我沒去門口。我是從窗戶邊偷看的。應該沒暴露。大門是你們鎖的，你們不清楚？」女子所說的窗戶，只能看到小半邊大門。
兩名中年男子對視一眼，深深懊悔。他們根本就沒鎖門。這兩人，哪裡是什麼保安。他們也是逃命的路人。
兩人的情況，和王龍有些相似。只是他們逃到幼兒園門口，恰逢大門虛掩。這兩人也就順勢躲進來。因為當時心中膽怯，急於擺脫骷髏怪的「視線」，也害怕弄出大的聲響。兩人就暫時沒有鎖門。
後來安全以後，兩人又害怕有骷髏怪在門口徘徊，所以遲遲沒有去鎖門。
如今大門「砰砰」作響。只怕骷髏怪很快就會敲開虛掩的門扉走進來。
兩個中年男人正在用眼神交流，忽然聽到「吱呀」的緩慢摩擦聲。
「不好，」高大男人低聲叫喊，「門被推開啦。這裡已經不安全。快逃！外面環境開闊，用力逃命，或許還有生機。」
女青年六神無主，想轉身奔逃又不敢的樣子：「怎麼辦？院里還有幾十個孩子。這些學生怎麼辦？」
「只能逃，」矮胖男人沉聲道，「留在這裡，就是死。現在，能逃一個算一個。」
不到六歲的孩子，能逃多遠？王龍心生不忍，不由踏前一步，狠狠道：「要不，咱們跟它們拼了！或者想辦法把它們引……」
「拼，怎麼拼，」高大的中年男子不屑的瞥一眼王龍，「你現在還有力氣，跟它們拚命？而且，如果動靜鬧得太大，吸引來更多的怪物，怎麼辦？」
王龍一時語塞，深深憂慮起來。
兩個中年人也不言語。他們很有默契的扔下王龍和女青年，走向食堂。目前，幼兒園的所有師生，都躲在食堂裡面。
王龍和女青年沒有主意，趕忙跟從兩個中年男人。
兩個中年男人腳步甚快。王龍本就精疲力竭，被遠遠拋在後面。
未等王龍鑽進食堂，就聽到孩子們嘈雜的哭喊。緊接著，王龍看到，兩個中年男人分別揪著兩名女教師，正把孩子們驅趕出來。
兩個中年男子的姿態，明顯是脅迫、驅趕。王龍頓時大怒，上前堵住食堂大門：「你們幹什麼？」
高大的中年男子，鬆開手裡的兩位女教師。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王龍跟前一腳狠踹。
王龍躲避遲緩，摔個結實，一時爬不起來。
高大男子轉身，走回孩子中間，用力推搡正忙著安慰孩子的女教師：「都逃命吧！妖怪來了。想要活命，就趕緊逃。」
高大男子不僅是在催促女教師，也是在催促周圍的孩子。
更多的孩子哭鬧起來。他們有的站在原地哭喊「爸媽」，有的呼喊著擠向附近的老師，也有的想鑽回食堂，卻被兩個中年男子阻止。
喧鬧的動靜，果然吸引來骷髏的注意。人群尚未離開食堂大門多遠，就有骷髏從前方的牆角出現，猛撲過來。
這一下，原本哭喊的孩子，聲音更大。本來沒哭的，也加入進來。
兩個中年男子氣急。他們本想把這家幼兒園的師生趕到門口，吸引骷髏的注意，以便自己奪門逃生。沒想到這些孩子不禁嚇，只會待在原地哭嚎。
兩個男子，尚未喪心病狂到對幼兒拳腳相向。他們一人揪住兩名年輕的女教師，往大門口拖。
前方的牆角，距離大門很近。兩個男子先後把手中的教師推向衝過來的骷髏。女教師和骷髏相撞，兩名男子趁機突破重圍，消失在牆角。
先後與骷髏相撞的女教師，已經絕望。她們摔得不輕，也就一時趴在地上等死。
誰成想，受她們阻礙，甚至被她們撞倒的幾隻骷髏，居然對她們不聞不問。這幾隻骷髏，跟隨其它同類，一起轉身追向，已經衝到大門口的兩名中年男人。
院子里因此看不到骷髏。孩子們仍然哭鬧，女教師們正在愣神。地上的王龍，率先反應過來：「骷髏怪會優先攻擊身強體壯的人！快看大門，先把大門鎖上！」
王龍接連提醒兩聲，卻不見有女教師動作。他只好忍痛爬起身來，硬著頭皮拐過牆角。
還好，大門口，院子內部，已經沒有骷髏怪。透過院門上鐵欄之間的縫隙，王龍能看到，十幾隻骷髏怪正緊緊追逐兩名中年男人的身後。
王龍急忙衝上前，把略微敞開的門扉關死。他一面撥扣門鎖，一面大罵：「活該！」
與此同時，銅陽市。
封閉的觀察室里，羅旭拿著手機，不停應聲。他的笑容越來越苦，眼中的急色越來越多。
好半天，羅旭結束通話，看起來焦頭爛額。
旁邊，向誠焦躁的詢問：「頭兒，大老闆又打聽話來催啦？」
羅旭面無表情的點頭，終究忍不住低聲抱怨：「他們也是急瘋了頭。就知道一個勁兒的催，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話剛說完，包括羅旭、向誠在內，不僅觀察室、審訊室。整座隱蔽的辦事處，數十位調查人員的手機，同時震動或者發出響聲。
羅旭像其他人那樣，低頭查看手機收到的信息。那是總部發來的通報和催促：安水市正在遭受骷髏怪的侵襲，附近的軍隊正在集結並解救民眾。根據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可以預見安水市的人員傷亡和經濟損失非常慘重。形勢嚴峻，總部授權眾人可以採用任何手段。只要及早查知杜深的真實身份和藏身位置。
總部的催促和授權，居然繞過羅旭這位負責人，直接發送到每個調查人員的通信終端。
「這是在向我表達不滿么？」羅旭暗自惱火，下意識的掃視周圍的屬下，「總部是在鼓勵他們，違抗我的命令？」
羅旭越想越憤懣，直想請病假撂挑子。然而，形勢急迫，身為負責人，羅旭比其他人更清楚安水市的情況。羅旭用理智勉強壓抑住心底的衝動。
對於辦事處的普通調查人員。雖然收到總部的授權，但沒有任何人，真的敢於無視羅旭，私自行動。
一時間，所有調查員都把視線投向羅旭。儘管很多人因為牆壁的阻擋，根本看不到羅旭的身影。
羅旭透過單向玻璃，能看到：審訊室里，兩名審訊員停止訊問，扭頭注視過來。
羅旭冷哼一聲，拿起對講機，通告所有人：「各小組的組長，到觀察室參加會議。其他人留在原地，繼續堅守崗位。」
審訊室里，人員替換，審訊員再次對疲憊的林彩英展開詢問。其它小組，情況多有類似。
片刻后，原本奮戰第一線的各小組的組長，先後匯聚觀察室。
羅旭掃視自己的屬下，神情陰鷙：「大家都收到總部的通報，都了解目前的情況，也知道困難在什麼地方。對於總部的催促，大家有什麼想法或者建議，就說說吧！」
觀察室里，寂靜無聲。所有組長目不斜視，一副以羅旭馬首是瞻的模樣。
羅旭略作等待，抬起左手查看自己的手錶：「既然沒人提建議，那我們就先開個總結會。從審訊開始，已經十五小時又十二分鐘。」
羅旭放下左手，扭頭看向審訊室。審訊室里，即便面對兩名審訊員的接連質問，林彩英仍然時不時的閉目、頓首。她實在睏倦得忍不住打瞌睡。
林彩英看起來也就十八歲的樣子。在羅旭眼中，就是個尚需保護的孩子。看見她雙目通紅，煩躁欲睡。儘管羅旭長期從事特殊職業，仍然免不了心生不忍。畢竟，林彩英絕非敵人，只是個無辜的孩子。
羅旭收回視線，也收起眼底的些許憐憫。他掃視屬下：「根據分析組的判斷，林彩英就是個心理正常的高中女學生。醫療組斷定，她的身體沒有異常，屬於純粹的人類。測謊組推斷，她的供述或許存在隱瞞，但沒有撒謊。」
「然而，你們都是整個部門的精英。經歷十五個小時的疲勞轟炸，我相信，作為一個剛要成年的普通人，林彩英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隱瞞下來的。現在，林彩英的身體已經瀕臨極限。再審下去，肯定會出問題的。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幾位組長，要麼眼神躲閃，要麼木然獃滯。
羅旭微微仰頭，直白道：「若要繼續訊問，剩下的只有嚴刑逼供。一方面，或許可以再掏出來一些有關杜深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把杜深引出來。畢竟，結合林彩英和王倉的供詞來看，杜深對待林彩英，是比較特殊的。」
「問題是，」羅旭用手指輕輕敲打桌面，若有所思，「杜深對林彩英，究竟有多重視？我們對林彩英的傷害，能不能被他察覺到，又能不能引發他的怒火，激他前來營救？」
或許是誤會羅旭的視線，分析組的組長硬著頭皮主動解釋：「頭兒，信息太少。我們甚至不能確定，杜深到底是不是人類。我們不能草率的用人類的心理來揣測他，所以……」
「不用解釋了，」羅旭擺手打斷屬下的彙報，「我知道的。就算我們刺激杜深前來營救林彩英。我們是否能夠承受他的怒火？要知道，我們的目的，是找出杜深，以談判為優先。而非火上澆油。很顯然，事情的決斷，已經超出我們的能力範疇。我要求大家，整理出一份綜合報告，趕緊送上去，讓上面的人來做決定。」
聽到羅旭的指示，觀察室里的所有人都大鬆口氣的樣子。
羅旭先給屬下打預防針：「我知道，很多人不忍心。我也不忍心。但我提醒大家，情況危急。有時候，為了多數人的生命安全和幸福，我們只能讓個別人做出犧牲。所以，一旦大家收到上級的指令。無論要求如何，我都希望大家堅決的執行。」
羅旭正在指示各組長匯總報告，忽然聽到耳機響起通訊請求。他連接通訊，聽到門衛歡喜的報告：「頭兒，杜深出現啦。就在大門口。他已經被我們制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