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挾持
各色燈光照亮夜晚的街道，林彩英在明德葯堂附近的路口徘徊，猶豫著是否立刻回家。
今天並非周末，若在往常，銅陽一中是要求學生必須上兩節晚自習的。可是今天下午，學校不但早早放學，而且通知師生，不許任何人於晚間在校園裡逗留。
學校的說法，是要進行消防和電路改造。為此，就連校區宿舍的住校生，都被全數趕回家。因為不少住校生的家離校很遠，校方甚至決定明天放假。
總之，在校方的操作下，今晚的銅陽一中，無論教學區還是師生宿舍區，都沒有任何人逗留。
對於學校趕人的說法，林彩英半信半疑。早前，唐曉曉曾經神秘兮兮的告訴她：「學校的通知就是騙人的。之所以驅趕師生離校，是因為青雲觀要在學校周圍舉辦大型法會。以此對付最近鬧騰的鬼王。」
現在，林彩英已經徹底相信，唐曉曉打聽來的傳言。之前才在明德葯堂門口停留幾分鐘，林彩英就看到十幾輛警用摩托、電動警車等各式警車從路邊駛過。葯堂距離銅陽一中不算太遠，林彩英能看到各式警車陸陸續續的拐進不同的巷子。從這些巷子繞一繞，都能抵達學校的大門。
時間距離七點半，已經只剩兩三分鐘。林彩英環顧遠眺，只能看到依稀的行人和疾馳而過的車輛。林彩英突然覺得自己好愚蠢：「興許杜深只是再次作弄自己？」
今晚的街道顯得尤為冷清，好半天才能看到一兩個行人從身邊走過。周圍的民居，也沒有似往常那般亮起燈光。唯有幾家商鋪，照常維持經營。
夜色愈深，林彩英漸漸泛起不安。她抬手看看手錶，只剩一分多鐘就到約定的時間。但她不打算繼續等待下去。林彩英轉身，沒有選擇距離最近的公交站亭，而是走向遠離學校方向的站亭。
沒等林彩英行走多遠，一支車隊迎面而來。打頭的豪華客車從林彩英身邊駛過，車隊中間的一輛麵包車緩慢停止林彩英的身旁。
麵包車的車門打開，杜深坐在裡邊朝止步的林彩英招手：「彩英，快進來。」
林彩英探視漆黑的車廂內部，一時猶豫。
杜深從車廂里伸出頭來，微笑著用力招手：「快點兒！這是規章停車，沒見後面還跟著警察么？」
林彩英往車隊末尾一瞧，果然望見一輛警用越野停在後面。林彩英跨步，在杜深的拉扯下迅速鑽進車廂。車門關閉，麵包車緩慢開動。後面的幾輛汽車緩緩跟隨。
林彩英坐穩，抬頭環顧。她發現，麵包車內部經過改造，只有相對的兩排客座，顯得比較寬敞。除去開車的司機，只有兩名乘客：坐在身邊的杜深，及其對面的魁梧漢子。
因為光線昏暗的緣故，林彩英並未發現，自她上車開始，對面的魁梧漢子就對她上下打量個不停。只差把眼珠子瞪出來。
林彩英多少察覺窺視。未等她有所反應，對面的魁梧漢子就詢問杜深：「她就是你相中的朋友？」
漢子沒等杜深回答，徑直把右手伸向林彩英：「你是叫林彩英吧？我叫王倉，青雲觀首席大弟子。你可以叫我王大哥。你跟杜……杜深，究竟是什麼關係？」
林彩英伸手與王倉相握，一時語塞：「我……」
「她就是我相中的道侶，」杜深不耐煩的胡謅，「咱們是來執行任務的。要拉交情，等結束今晚的正事再說！」
王倉點頭，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林彩英：「這是咱們青雲觀的名片，歡迎你隨時來玩。」待林彩英接下名片，王倉正襟危坐，再不言語。
林彩英多少感受到王倉的肅穆。她隨手將名片塞進兜里，湊近杜深壓低聲音：「你究竟要做什麼？他怎麼會是青雲觀的……」
「噓，」杜深同樣壓低聲音，故作嚴肅，「今晚帶你來開眼界。跟著我就是，別說話，後面有警察監視呢！等完事兒，再跟你詳細解釋。」
林彩英撇嘴，心中有所猜測，倒也不再說話。她暗自胡思亂想，時而看看沉默的杜深和王倉，時而向窗戶外面張望。
麵包車，乃至整支車隊，筆直駛向銅陽一中。沿途的每個巷子口，林彩英都能看到警車和站崗的警員。除去路燈，所有的房屋都看不到燈光。這不由讓林彩英想到，唐曉曉所說的另一則傳言：不止學校，校區周圍數百米內的居民，也在今晚被疏散。
車隊駛入校園，停止露天車場。王倉拉開車門，率先跳下車。杜深示意林彩英先下車。他拎著一隻紙袋，最後跳下來。杜深把紙袋遞給正在好奇張望的林彩英：「把裡邊的道袍套上。」
儘管不滿，林彩英仍然在杜深的幫助下，直接穿上一件樸素而輕薄的道袍。之後，在杜深的帶領下，林彩英充當一名普普通通的道童。她和其他青雲觀的弟子聚攏一起，又很快被分成幾支隊伍。
林彩英和杜深一起，跟隨王倉。他們一手拿紙糊的法器，一手拿一簇細小的鈴鐺。幾個道童跟隨王倉，在校園裡胡亂轉悠起來。大家一邊漫步，一邊含糊的唱誦道經。林彩英和杜深裝模作樣的開合嘴巴，時而模仿旁人抖動手裡的鈴鐺。
類似的隊伍，總共四支，按照四象方位巡遊。每支隊伍的後面，必定遠遠跟隨一兩名警察。
除去巡遊的隊伍，青雲觀還在校園中心搭建起一個法台。青雲觀觀主負責在上面又蹦又跳，布壇施法。
起初，林彩英瞪大眼睛，暗自期待惡鬼出現，來一場人鬼大戰。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周圍始終靜悄悄的。
轉眼快要一個小時，林彩英跟隨眾人走個不停，不禁又累又渴。看到旁人一本正經的模樣，林彩英既不好意思出聲，又不好意思悄然退出。她頻頻偷覷道貌岸然的杜深，心底不由愈發惱恨。
巡遊的範圍早就超出校區範圍。隨隊的警察也已經替換過兩次。時間已至九點出頭，杜深突然加快腳步，走到王倉身邊耳語幾句。
杜深退回隊伍。王倉大聲招呼眾人原地歇息。他走到隊伍末尾，跟兩個警察交流起來。
很快，王倉朝杜深偏頭示意，率先帶領一名警察脫離隊伍。杜深拉扯林彩英，急忙追趕王倉兩人。
追上王倉，杜深既不放慢速度，也不多言：「跟我來。」他小跑著沖向學校。
林彩英不情不願的跟隨。陪伴王倉的警察雖然詫異杜深的態度，也不願多事。王倉笑呵呵的向警察糊弄兩句，帶領對方追趕杜深。
一陣小跑，眾人並未衝進學校，而是沿著院牆拐入一條小巷。遠遠的，四人就看到一團半球形的光芒恰好堵住整條巷子。光芒五顏六色，有一人多高，彷彿流水，波光蕩漾。
剛剛拐入小巷，警察就停止腳步。他嚴肅的向身邊的王倉質問：「那是什麼？」
王倉面色凝重，望著前方的光團和杜深的背影，支支吾吾。
警察狐疑，左手下意識的按住腰間的槍套，右手伸向左肩挎著的對講機。未等警察接觸對講機。一雙手臂，分別從警察的身體兩側伸出來，牢牢握住他的雙臂。警察大驚，忽然發覺，還有人從後面伸手，將自己緊緊環抱住。
警察毛骨悚然。雖然剛才，他的注意為巷子深處的光團吸引。他但肯定，自己身體兩側和後背的壯漢，是突然出現的。警察奮力掙扎，大喊大叫：「你們是誰？怎麼回事兒？放開我。這是襲警！」
王倉退步，略微遠離被禁錮的警察。他惱怒的朝杜深的背影大喊：「杜深，究竟怎麼回事兒？你到底想幹什麼？」
王倉喊完，忽然發現，自己的周圍出現數道人影。這些人影倒沒有伸手禁錮王倉和林彩英，而是將王倉等人分割，分別包圍起來。林彩英默視突然發生的變故，略感害怕。她掃視突然出現的人影，大腦一團漿糊。
杜深本就走得緩慢。他停下腳步，轉身走回來。杜深邊走，邊微笑著掃視王倉三人。他抬起右手，輕輕拍打，狀似安撫：「不要緊張。我只是不希望，更多的人發現這裡。放心吧。沒有人會受傷。」
杜深的笑容和保證，無法令壯年警察安心。警察愈發奮力的掙扎，不停發出警告和威脅。這名警察，身體素質不錯。幽鬼的力量，本就比常人略差。三隻幽鬼合力，居然隱隱無法將之限制住。
杜深動念，再次將三隻幽鬼顯露身形。這三隻幽鬼，或者下蹲，或者墊腳，以彆扭的姿勢，分別抱住警察的雙腿和脖子。總計六隻幽鬼合力禁錮，警察頓時動彈不得。
警察大罵，王倉也焦躁的勸告杜深，讓他不要衝動。杜深充耳不聞，緩慢走到警察跟前，伸手緩慢取下槍套和對講機。他一邊探手動作，一邊安慰：「不要害怕。我只是暫時拘束你們。只要你們合作，沒有人會受傷！」
杜深左手拿著對講機，右手持槍，時而指點聒噪的警察，時而指向惱怒勸告的王倉。面對手槍，警察和王倉，識相的迅速安靜下來。
杜深笑得愈發開心。禁錮警察的六隻幽鬼，鬆手，略微後退，仍然將之團團包圍。
杜深用手槍指著警察，扭頭安慰忐忑不安的林彩英：「彩英，別害怕。我拿槍，也是逼不得已。你們一定很好奇，那光球是什麼東西吧？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