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鬼見大鬼
賈真、李玲、艾可，跟隨杜深，原路返回。賈真三人，雖然對分頭逃生抱有疑慮，卻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三人驚魂未定，下意識的聽從杜深的指揮。三人緊跟杜深的腳步，互相間隔數米的距離。
杜深等人，原本就沒深入村落多遠。眾人踩著高低起伏的石板道路，繞過一棟房屋，再次望見稀疏的槐樹林。未等接近樹林，眾人幾乎同時停下腳步。因為，杜深等人看見，有五道熟悉的人影，繞過蔥蘢的灌木，正要從樹林里走出來。
樹林里出現的那五道人影，同樣停下腳步。其中，杜深行走最前，神情凝重。於騰就站立他的側後方。賈真、李玲、艾可，略微靠後。每個人的手裡，同樣手持狼牙棍和白符。
樹林里的杜深，用狼牙棍指向房屋附近的幾人：「好個孽障！居然幻化貧道的模樣！」
樹林里的杜深，正在喝罵。他身旁的於騰等人，紛亂的指指點點：「怎麼回事？怎麼前面還有個……」
房屋附近，真正的杜深來回掃視四周。他身畔的賈真三人，不寒而慄。有那麼一個剎那，賈真三人面對樹林里，一模一樣的自己。他們三人，先後產生一絲懷疑：「難道自己是假的？」
然而，這怎麼可能？賈真三人瞬間確定自己的真實。他們斷定，樹林里出現的五道人影，必定是惡鬼幻化。可是，對同伴的懷疑，就此繼續放大。賈真三人再次略微分散。甚至於，他們三人下意識的拉開同杜深的距離。
房屋附近，真正的杜深暗中查找幕後黑手的位置。自從於騰暴露，杜深就確定，自己尋找的目標，就躲在附近。幽鬼雖然可以變化他人的模樣，自身的智能卻有限，無法惟妙惟肖的偽裝他人。之前，於騰的表現恍若活生生的真人。如此細緻的表現，必定是幕後黑手親自操縱的結果。
杜深掃視一陣，卻沒有發現目標。畢竟，附近的房屋，以及槐樹林底下的幾簇植物，屬於真實的存在。杜深雖然有辦法看破幽鬼的偽裝，卻無法看穿物質的存在。他無法確定，幕後黑手是躲在附近的殘垣斷壁後面，還是躲在前方的草叢裡。
樹林里的假杜深，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緩慢的走過來。假的於騰四人，緊隨其後。他們氣勢洶洶，不停揮舞手裡的木棍，作勢擊打。
真正的杜深側身，向身邊的賈真三人嘆氣：「這裡的鬼怪，實在厲害。我力有不逮，現在只能返回師門搬救兵。你們也逃吧。因為不知道同伴的真假，我建議你們分散逃。趕快！我替你們爭取半分鐘。」
杜深喊完。那五個走出樹林的鬼怪，同時發生變化。他們的身體扭曲、膨脹，化作五個身強體壯的牛角惡鬼。惡鬼青面獠牙，身穿慘白壽衣，高舉大刀或者巨斧，直衝而來。
「快跑！不要停。」杜深大喊。
賈真三人，先後下意識的驚呼。三人倉促的張望幾眼，慌忙的抬腳奔逃。賈真斜沖向附近的樹林。李玲沿著村子和樹林的交界，沖向遠處的玉米地。艾可選擇的路徑同李玲相似，方向正好相反。
眼見賈真三人真的分散逃竄，杜深轉身，全力奔向村子深處。他根本不與五隻厲鬼糾纏。
亡命奔逃的賈真三人，時而發出恐懼的驚叫。他們的身前或者身側，總是不時出現虛幻的身影。幸好，虛影剛剛出現之時，存在短暫的僵硬。賈真三人倉皇轉向，屢屢從鬼怪的圍堵下逃脫。
化為實體的鬼怪，身體素質似乎與常人相仿。賈真三人一時無法擺脫。惡鬼一時也追不上他們。
杜深狼狽逃竄，時而聽見賈真等人的驚叫。他由此略感心安。
沒等杜深奔跑多遠，曠野里響起一聲鞭炮的炸響。緊追杜深的五個惡鬼，先後呼喊起來：「站住！再跑，我就開搶啦！」
「砰！」一聲槍響，杜深前方的路面濺起少許石屑。
杜深急忙減緩速度，絕望的怒罵：「有沒有搞錯！鬼怪還會使用槍械？」
「哈哈哈……」追趕杜深的五個鬼怪大笑起來，如此生硬而機械，彷彿重複播放的錄音。
杜深止步，發現前方一兩米外，同時出現三道虛影。虛影由半透明而變得清晰。正是三隻幽鬼，正從靈體狀態轉化為實體。
實際上，幽鬼從靈體轉化實體，有三秒左右的間隙。在這個間隙里，幽鬼最是脆弱。杜深只需把手伸進幽鬼體內，動用精神力就能輕鬆破壞其身體結構。
但杜深沒有這樣做。因為附近還隱藏一名槍手。杜深來回掃視四周，未能發現槍手的蹤影。他任由八隻幽鬼簇擁上來。幾隻幽鬼伸長手臂，分別牢牢抓握杜深的手腳和脖子。
杜深奮力掙扎，高聲威脅：「我是銅陽天師道弟子。我若出事，師門必定派遣人馬追殺你們。何方妖孽，識相的趕緊放開道爺！」
「哼哼……」伴隨幾聲冷笑，一名青年從樹林邊沿的一簇草叢裡鑽出來。青年看起來和杜深年紀相仿，衣著、相貌比較普通。他的右手，緊握一把漆黑手槍，遠遠瞄準杜深。
青年得意洋洋的緩慢走向杜深。簇擁杜深的八隻惡鬼，把杜深抬起來，緩慢走向青年。
杜深仰卧半空奮力掙扎：「放我下來！你是人是鬼？難道不知曉我們天師道的厲害？」
杜深被八隻惡鬼緩慢放下。他一眼看到陌生的青年正用槍指著自己的額頭。杜深微笑討饒：「哥們兒，有話好好說！何必打生打死的呢？」
「哼哼……」青年面色猙獰，看起來怒不可遏，「那你怎麼殺掉我的幾隻幽鬼……」
「誤會啊，」未等青年說完，杜深抱拳苦笑，「實在是小弟有眼不識泰山。若早知道大哥在這裡，小弟說什麼也不會前來打擾。實在是師門有令，不可……」
青年把槍口貼緊杜深的額頭，張狂而陰沉的輕笑：「你的師門很厲害？說來聽聽。」
「閣下是想打探我師門的虛實吧？」杜深挺胸昂首，把眼睛一閉，「休想！在下深受門中長輩照顧，豈能出賣師門機密？」
「真的不說，」青年移動手臂，用槍口在杜深臉上輕輕滑動，「那我開槍咯？」
「等等，」杜深睜開眼，把頭後仰以作躲避，「除非你保證不殺我！」
「還以為你甘願做烈士呢！」青年不屑的撇嘴，緩步後退。他平持手槍，依舊瞄準杜深的身體：「說吧！告訴我，你師門的成員和實力。」
「這個，」杜深輕輕掙扎，掃視身側束縛自己的幾隻惡鬼，「能不能讓它們鬆手？最好讓它們暫時消失。有它們在，我瘮得慌。」
青年眯眼，上前用槍口抵住杜深的心臟：「你沒有資格討價還價。不想死，就快說。」
「何必呢，」杜深苦笑，「大哥肯定也不想擠牙膏吧？你滿足我小小的要求，我就積極配合。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杜深突然醒悟，看向青年：「大哥不會是害怕吧？你完全可以把我捆起來。就用……」
「住嘴，」青年煩躁的大喝，持槍抵住杜深的下巴，迫使杜深不停仰頭，「我最討厭別人婆婆媽媽。別逼我殺你！」
「不要，」杜深仰頭望天，輕輕搖晃腦袋，「求大哥暫時讓鬼怪消失。我真的很怕非人類觸摸我的身體……」
杜深的絮叨，讓青年惱火。但青年以前一直刻意躲避，類似天師道的傳統勢力。如今適逢其會，青年真的很想打探天師道的虛實。
青年無奈讓步。他緩慢後退，平持手槍指著杜深：「我警告你，這些鬼怪只是隱身，其實仍然在你身邊。你若耍花招，我立刻開槍打死你！」
青年退到五六米外，雙手握槍：「警告你，別耍花招！」
「不會。」杜深活動身子，掃視逐漸變得模糊的鬼怪。等到所有鬼怪消失不見，杜深忽然訝異的指著青年的後面：「大哥，你不是答應我，讓所有鬼怪消失？怎麼你的身後，又有鬼怪出現？」
青年冷笑，準備著隨時開槍，愈發惱火：「幼稚的把戲！以為我會上當……」
話沒說完，青年心驚肉跳。有四五雙手臂，真的從青年的身後伸出來。幾雙手臂幾乎同時抓住青年的雙手，使勁往下拉扯。
青年驚慌失措，失聲大喊起來：「怎麼回事？鬆手，放開，我命令你們，放開我……」青年扣動扳機。子彈的確發射出去，但準頭差了十萬八千里。
「哎，」杜深毫髮無傷的搖頭嘆氣，緩慢走向青年，「我不是提醒過你？你的身後真的有鬼怪出現。你偏不信！」
青年顧不得理會杜深的調侃。他不停下達指令，想要操控身邊的五隻幽鬼。
杜深掰開青年的手指，搶奪手槍：「這五隻幽鬼，是我製造的。它們怎麼可能聽從你的指揮？」
「你！」青年停止掙扎，錯愕的望向杜深。
青年和杜深的身邊，先後出現二十幾道模糊的身影。這些正在從虛化實的鬼怪，小部分屬於青年，大半歸屬杜深。
杜深單手持槍，指點青年：「現在，你擁有的鬼怪，肯定沒有我的多。建議你把自己的鬼怪化虛。否則我一槍打死你！」
青年掃視周圍的鬼影，徹底絕望。因為之前派屬下追殺賈真三人。青年現在統帥的幽鬼，明顯沒有杜深的多。他無奈的命令自己的幽鬼轉化為虛無。